城市地下的汙水道暗的就像裹上了一層厚重的黑霧,好似能將夏羽僑手中那小小的手電筒所射出的微弱光線直接吞噬掉似的。


    人類若是未被恐懼擊垮,是會逐漸適應與恐懼共存的。


    夏羽僑強大的信念支撐著她未被恐懼擊垮,而如今,她已經逐漸適應了這份恐懼,隻是還會心髒砰砰直跳而已。


    她好像已經走了很遠了,但是周圍的環境似乎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而且下麵安靜的很,這讓夏羽僑自己也不知道該朝著哪個方向去走,隻能漫無目的地沿著一個方向一直前行。


    “連逸,你到底在哪?”


    夏羽僑在心裏默默地想著。


    她現在唯一的念想就是快將連逸找到,哪怕是……


    夏羽僑在來之前就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


    哪怕是看到了連逸的屍體,夏羽僑也會去接受這個事實。


    就怕連屍體都找不到,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下水道裏麵臭的厲害,夏羽僑嚴重懷疑自己已經被熏入味兒了,事到如今,她也沒辦法去管那麽多了。


    至少在地下沒有那麽多的喪屍。


    也算沒那麽糟糕。


    夏羽僑自己安慰著自己。


    而後,夏羽僑好像是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


    夏羽僑忙停住自己的腳步,靠著牆壁躲了起來,關閉了手電,大氣也不敢出。


    好在夏羽僑故意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因為蛇之首腦葉雲舒曾告誡她過,在必須要獨身行動的時候,可以多挑選黑夜,穿一身黑色的衣服,這樣無論是夜色還是暗處都能成為自己的庇護所。


    這也是為什麽夏羽僑甘願在這樣的交九寒天隻穿著內襯就出門的原因。


    好在已經到了碧波城,相對偏南了一點,如果還是在臨濱城或者是長湖山的另一邊浣琴城,夏羽僑身上這件被屍血浸透的衣服恐怕要直接凍成一整塊了。


    說話的聲音消失了,夏羽僑還是在黑暗之中藏了半晌才緩緩探出頭來。


    連逸倒是說過,離陌生人遠一點,在末世之中,陌生的幸存者很大程度上要比喪屍更加危險。


    可是……這算是特殊情況吧?


    夏羽僑在心中暗想著。


    在這樣一個龐大的城市下水道漫無目的的晃上一夜,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拚了!


    夏羽僑咬著牙,朝著聽到剛才有說話聲音的方向小心地靠近。


    而連逸被吊在這裏已經有上百個小時了,他身體的各方麵都已經快到了極限。


    可是那老頭在說完最後一句話之後,說什麽也不肯再發出半點聲音,在那裏宛若一個雕塑,若不是剛才與連逸確實有過交流,連逸甚至都懷疑這個人已經死了。


    在聽過老人和他說的話後,連逸再也坐不住了,他心中十分焦急,又開始掙紮,鐵鏈在他的掙紮之下發出哢哢啦啦的聲響,可是對連逸的束縛沒有鬆下半分。


    連逸近乎絕望。


    他平靜了一下,調整了自己的唿吸,想再次進入自然使徒的狀態……想擴大自己的感知,看看能不能找到破局的辦法。


    拜托了老黎!拜托了,給我點指引!


    連逸不信奉神,也不信仰任何一種宗教,在這個近乎絕望的時刻,他也說不清楚自己想到的為什麽會是這個倔老頭。


    可是極度虛弱的連逸,又怎還會有能力進入到這種將身體素質發展到極致的狀態,很快,連逸便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而連逸卻謹慎了起來。


    雖然隻有一瞬間,但連逸仍然感覺到了。


    有一個身影正在靠近。


    是裝完炸彈迴來的老鼠嗎?


    連逸很快便在心中否決了這個答案。


    僅在那一瞬間,連逸就能感覺到這個身影是在小心翼翼。


    以之前對老鼠那人的了解,他絕不會是這個樣子,尤其這還是他的地盤。


    夏羽僑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著,朦朧中,他看到有一個人影好似被掛在半空中。


    吊……吊死鬼嗎?


    夏羽僑腿哆嗦了一下。


    但是她聽到了鐵鏈當啷當啷發出的聲音,才認定那“吊死鬼”還活著。


    可是夏羽僑也不敢輕易靠近,因為連逸說過喪屍隻有破壞掉大腦或者是心髒才能徹底死掉;在餘小小家裏的時候,她和連逸可是親眼見到餘小小的外婆因為被咬,擔心自己會傷害自己的外孫女,上吊而死,卻仍未能阻止屍化。


    所以,萬一那是一隻吊死鬼喪屍,可就麻煩了。


    見那被吊起來的東西漸漸安靜了下來,夏羽僑才繼續小心翼翼地前進。


    她顫抖的手將蝶刀甩出來,捏在手裏。


    一步…兩步……


    緩慢靠近著那吊起來的身影。


    黑暗中兩個瞳孔交匯的那一刻,二人全都無比震驚。


    “羽僑?”


    “連……連逸?”


    夏羽僑在地下如無頭蒼蠅般的四處亂撞,沒想到竟真的撞大運找到了連逸。


    而連逸根本不敢相信站在自己麵前的竟真的是夏羽僑。


    “還有誰跟你一起來的?常禹?楊韻?還是雨萌?”


    夏羽僑慌忙地跑上前來。


    “都沒有……我自己來的。”


    夏羽僑打開自己的小手電,突如其來的光線刺得連逸一些頭暈目眩,由於習慣了黑暗,光明刺激了他的眼睛,連逸急忙閉眼緩解,讓自己去慢慢適應光亮。


    “自己?”


    連逸驚愕的不行。


    夏羽僑現在隻想快和連逸離開。


    “你等著,我現在就給你放下來。”


    夏羽僑用手電照著周圍,連忙去試圖搬動一旁的輪軸,想將被高高掛起的連逸放下來。


    輪軸很緊,很沉,在連逸看來,以夏羽僑的力量,很難將其扳動。


    “羽僑,這裏很危險,你聽我說……”


    連逸震驚住了。


    夏羽僑將渾身吃奶的力氣全都用上了,死死壓著輪軸,竟真將輪軸轉動,連逸您呢個感覺到自己的雙腿離地麵越來越近。


    直到連逸那懸空多日的被鐵鏈纏著的雙腿終於接觸到了地麵,夏羽僑才氣喘籲籲地來到連逸的麵前。


    “我馬上救你出去。”


    在這樣的環境下,連逸竟然仍能聞到那沐浴在陽光下一大片茉莉花海的味道,讓惶惶不安多日的連逸終於尋得了一陣心安。


    “……”


    連逸沒有說話,他的心裏有一絲悸動,這是許久未有的情感,連逸沒有說話,因為他深知如果他一旦發出聲音,一定會是哽咽。


    腳上的鐵鏈還好,隻是纏成了一團,夏羽僑沒廢多大頓力氣,就給解開了。


    麻煩的是手上的鐵鏈,那該死的老鼠竟然還用鎖將鏈子鎖住,沒有鑰匙的話,根本無法將其解開。


    夏羽僑和連逸忽然睜大了雙眼。


    他們都聽到了有一陣悉悉索索詭異而又斷斷續續的笑,還會夾雜著陣陣低語。


    而且,地上還有什麽重物被拖動的聲音。


    是老鼠!


    “羽僑,你快走!”


    連逸忙對羽僑說道,他深知已經癲狂的老鼠的危險,自己現在不僅十分虛弱,而且還被緊緊地束縛,他根本沒辦法保護夏羽僑的周全。


    “我不要!”


    夏羽僑咬著牙,死死扳著鐵鏈,試圖讓其鬆開一點。


    “羽僑……你聽我說!”


    老鼠的聲音越來越近了,夏羽僑再不離開一定會被老鼠逮個正著。


    夏羽僑拽著鐵鏈的聲音哢哢作響。


    “羽僑,你……”


    夏羽僑忽然轉過身去,離開了連逸。


    連逸鬆了口氣。


    可是夏羽僑卻並非離開,而是去一邊把寧夜給連逸的槍拿在了手裏。


    “羽僑,你幹嘛?”


    連逸剛沉下去的心又提了上來。


    夏羽僑堅定而又帶著哭腔的聲音喊道:


    “我要跟你一起迴家!”


    夏羽僑拿著槍,她記著要先打開保險——因為她知道,如果當初萬通記得打開保險,很有可能當時她就已經交代在了那裏;她記得要先拉動槍栓上膛,她不止一次看到過其他人去使用這個武器。


    她舉著槍,將槍口對準了鎖著連逸的鐵鏈。


    她的心砰砰直跳——連逸也是如此,不過他沒有發出聲音,他不想去幹擾夏羽僑,以免發生不必要的危險。


    “砰!”


    巨大的衝擊震痛了夏羽僑的手腕,讓她未能持穩手槍,險些讓其掉到地上。


    這槍聲瞬間貫穿了整個地下水道,聲音在下麵陣陣迴響,好像永遠都不會散去。


    但是拴著連逸的鐵鏈安然無恙。


    很快,連逸和夏羽僑都聽到了老鼠的聲音頓了一下,隨後速度變得快了很多。


    夏羽僑聽著這聲音更驚慌、更著急了一些,還未等持穩便又開了一槍,子彈自然不知打到了何處。


    “聽我說,羽僑。”


    連逸迫使自己冷靜下來,這樣羽僑才能冷靜。


    “羽僑,看著我的眼睛,相信我。”


    連逸用滿是柔情的深邃瞳孔盯著夏羽僑那美麗的眼睛。


    “你可以做到的,先不要想那麽多,平靜下來,閉上眼睛,深唿吸。”


    連逸看到了麵前黑暗的盡頭,是老鼠癲狂衝向自己的身影。


    地上還拖著一個帶血的大錘。


    “不要隻用你的眼睛,去盯著你的目標,要去感受它。”


    連逸已經能看清老鼠臉上的表情。


    沒有憤怒,沒有驚訝。


    隻有猙獰的笑容。


    “確定好你的目標後,兩隻手持槍,手臂放鬆,手腕保持平穩,隨著扣下扳機的時候發力……”


    老鼠已經逼近了二人。


    “現在,深唿吸。”


    連逸的眼神死死盯緊老鼠的眼睛。


    “開槍!”


    夏羽僑的眼神堅定了一些,她依照連逸的指導,隨著他的聲音,扣下了扳機。


    巨大的聲音再度在這環境之中爆響,火光有那麽一刹之間照亮了這裏的環境。


    這一刹能看到一個瘋狂而又纖細的身影揮舞著一柄大錘,朝著一個方向迅猛地砸去。


    夏羽僑感覺到自己被拽了一下,便跌進連逸的懷裏;與此同時,手中的槍也被奪了過去,但夏羽僑絲毫沒感到慌張,反而被堅實的安全感濃濃包裹。


    連逸眼神堅定,他單手舉槍,對著老鼠扣下了扳機……


    然而,一聲空膛的聲音卻刺入了連逸的耳朵。


    連逸的眼神轉變為驚愕,在這容不得半點思考的一瞬之間,連逸放下了槍,將自己的身體覆在了夏羽僑的身上,將其死死擁入懷內……


    老鼠近在眼前!他朝著連逸揮舞著重錘!


    突然,光明席卷了整間城市下水道!


    “呃啊啊啊啊啊……”老鼠忽然慘叫,捂著眼睛在地上痛苦的打滾。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老鼠捂著眼睛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連逸也覺著十分刺眼,主要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呆了太長時間,眼睛已經漸漸適應了黑暗,連逸才呆了幾天,要不是此前夏羽僑的手電讓其適應了一點,恐怕現在的痛苦不會比老鼠好上一點。


    羽僑倒是隻晃眼了一瞬間而已,雖然現在還不能睜大眼睛,但是也足以看清四周。


    “羽僑,刀!”


    連逸大聲喊道,夏羽僑也很快會意,將一旁老黎的無極刀扔到連逸的手裏,連逸將槍扔到一邊,單手接住了無極刀,全力砍向束縛自己的最後一根鐵索。


    連逸終於恢複了自由。


    盡管還無法將眼睛完全睜開,但連逸已經憑每一次適應光明的間隙,捕捉到了老鼠的位置。


    “你這個混蛋!”


    連逸持刀衝向地上哀嚎打滾的老鼠。


    “別忘了,老鼠是唯一一個對這下水道了如指掌的人。”


    一旁許久未發出動靜的老頭忽然開口說道,嚇得羽僑蹦噠了一下。


    盡管現在連逸非常想剁掉老鼠的腦袋再把他的身體大卸八塊,但是老人說的是對的。


    連逸將刀狠狠插到地上,自己則撲到了老鼠的身上,雖然飽經折磨的連逸虛弱了不少,但他造成的傷害依舊不容小覷。


    僅僅幾拳頭,便將老鼠打的麵目全非,奄奄一息,連逸這才將老鼠扔到了地上,先不去管他。


    連逸恨不得殺了老鼠!


    “羽僑,還記得出去的路嗎?”


    如果夏羽僑能記得來時的路,連逸發誓,他現在一定踩爆老鼠的腦袋。


    夏羽僑茫然地搖了搖頭,她本來也是摸著黑四處亂撞,哪裏還記得自己來的方向


    尤其是下水道的燈全部被點亮,更讓夏羽僑覺著陌生了一些。


    為什麽電力會突然恢複?


    連逸的眼睛已經有些適應光明了,他眯著眼還能勉強看清四周。


    但是老鼠就慘了一些,他在黑暗的環境呆了太久太久了,突如其來的光明直接刺瞎了他的眼睛。


    恐怕他要一輩子活在黑暗之中了。


    想到老鼠,連逸氣的牙根癢癢。


    他迴頭看向老鼠躺的位置,他恨不得他現在就馬上死掉,卻又擔心現在,他就死掉了。


    然而連逸隻看到了一攤血跡。


    定睛望去,老鼠搖晃著身子,顫顫巍巍地站起了身子。


    手裏還拿著那一柄大錘。


    連逸的耳畔響起老人的話:


    “沒有人比老鼠更了解這個地下水道。”


    連逸從朦朧的夾縫之中看到了令人震驚地東西。


    在他一直被懸掛束縛的身後,赫然就是那最近一直出現在他和羽僑四周的圖騰。


    隻不過更大、更鮮豔、更紮眼了一些。


    “誒嘿……誒嘿嘿嘿嘿…”


    老鼠癲狂著笑著。


    “女巫和無心衛士竟然一齊出現在了這裏……”


    “偉大的亞巴頓,你的預言果真沒有錯。”


    “號角悠揚吹響,繁星之一隕落到地上……


    “蔽天黑煙升騰而起,打開永無止境黑洞中心的大門……”


    “然後你!偉大的亞巴頓!”


    “你終將降臨於凡世之間!”


    老鼠按下了手裏簡陋的引爆器,而那塗有圖騰的牆壁,劇烈的爆裂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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