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虹接過連逸背後已經睡熟了的小小,眼神中滿是擔憂。


    除了對小小的擔心外,陳虹是個很敏感的女人,她能從連逸和夏羽僑的狼狽的身上看的出來他們過了很辛苦的一天。


    “對不起啊陳媽,迴來這麽晚,打擾你休息了。”


    夏羽僑有些愧疚地說道。


    等到她和連逸還有楊韻趕迴他們現在所居住的酒店之時,黑夜早已布滿了整片城市的上空,甚至繁星也已點綴星空。


    “什麽話,隻要你們能平安迴來,多晚都不算晚。”


    陳虹將自己身上的棉馬甲脫下輕輕附在熟睡的餘小小的身上,聲音很小,生怕將小小擾起。


    “我先帶她迴房間,你們還沒吃東西吧,等一會兒我給你們熱一點飯。”


    夏羽僑忙說道:“不用了陳媽,別忙活了,我們自己可以!你早點休息吧!”


    陳虹雖然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小小的父母又怎麽樣了,可是考慮到時間確實已經很晚了,而連逸和羽僑又辛苦了一天,陳虹隻能作罷,隻是說著“早點休息”,便帶著小小上樓去了。


    等到酒店的大廳內隻剩下了連逸和夏羽僑,夏羽僑才切身的感覺到了疲勞,渾身上下好似都灌了鉛似的。


    她的腦袋昏昏沉沉的,隻想好好洗個澡然後鑽進床裏邊好好睡一覺。


    可是現在的情況,洗澡這件美事她也隻能想想了。


    夏羽僑撒嬌似的趴在了連逸的背上,活像一隻累癱了的兔子。


    不過連逸沒有就這樣背她,而是轉過去,托著夏羽僑的屁股將她抱在了懷裏。


    而夏羽僑自然開心地將兩條腿環在連逸的腰上,腦袋埋在了連逸的脖間。


    做完這些事情,夏羽僑好似把最後一點力氣都用光了,軟綿綿地癱在連逸的懷裏,隻是在不停地散發著香味,是一種好似沐浴在陽光下的一大片茉莉花海的香味。


    夏羽僑的鼻息弄得連逸脖子癢癢的,不知為何——或許是荷爾蒙在作祟,竟讓連逸覺著有些燥熱,唿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


    夏羽僑大概是連逸見過最美的女孩——這一點讓葉雲舒都得避讓三分,葉總雖然很有魅力,但是論美麗還是要遜色夏羽僑一些,這一點連逸是發自心底裏承認的。


    迴到了房間,夏羽僑還掛在自己身上,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夏羽僑居住的房間的床上,羽僑的唿吸漸漸平穩,看樣子已經睡熟。


    連逸費了好大功夫才將夏羽僑從自己的身上“撬”下來,這讓羽僑好像一個癱軟的鹹魚一般軟綿綿地鑽進了如雲朵般柔軟的床裏麵。


    房間裏還算溫暖,連逸將夏羽僑的外衣褪去,好讓她舒服一些。


    夏羽僑就好似被一層層剝開的粽子一般令人垂涎,她身上那獨有的香味更是讓連逸憐惜,看著她睡熟的迷人模樣,讓連逸快要止不住自己的衝動…


    他捏了捏羽僑的臉蛋,後者卻隻是嬌嗔一聲,不為所動,看樣子已經睡熟。


    連逸的心髒跳的飛快!自己被掛在飛機外麵蕩了好幾十分鍾都沒讓她的心髒跳的如此激烈!他輕輕俯下身去,想要親吻這個自己最珍愛的女孩……


    “砰砰砰!”


    輕輕的敲門聲毫無征兆的響起,雖然聲音很輕,卻也險些讓連逸的心髒從嘴巴裏麵跳出來。


    他好似被發現的小偷一般從夏羽僑的身上跳了起來,連滾帶爬地跑到房間的門前,樣子好生狼狽,如果這一切讓夏羽僑看到,她一定會驚訝的把眼珠子瞪出來。


    連逸拉開了門,外麵站著的卻是初雨萌。


    初雨萌穿的有些單薄,並未穿外衣,這讓她上半身的輪廓被連逸盡收眼底。


    “雨萌?”連逸有些驚異。


    由於很晚了,連逸也沒曾想到初雨萌竟然會拜訪他們,隨著房間的門被打開,連逸也感覺到了外麵的一絲寒氣,考慮到穿著單薄的雨萌,又考慮到還在熟睡的羽僑,連逸拉著雨萌的胳膊,將其拉進房間內。


    “我聽到你們房間的聲音,就知道是你們迴來了。”初雨萌笑嘻嘻地說道。“怎麽樣,還順利嗎?”


    連逸聳了聳肩,這一行確實不能稱得上是順利,不過也算是了了小小一件心事兒,又好在楊韻的幫助下沒有人受傷,總而言之,結果還算是讓人溫馨的。


    初雨萌搖了搖手上的易拉罐,壞笑著說道:“本來想找羽僑聊聊天的,怎麽樣,小保鏢,有沒有興趣陪我喝一點?”


    連逸早已不如當初那般教條,況且他也覺得有些疲憊,便從雨萌手裏接過了酒罐,噗嗤一聲拉開了拉環。


    兩個人有椅子不坐,竟心照不宣的坐在了地毯上。五星級酒店的套間,連地毯都軟綿綿的,即便是就躺在上邊睡覺,也絲毫不會覺得不舒服。


    初雨萌拽過一旁的毛毯覆在了自己的身上,她的指尖敲擊著易拉罐,發出哢哢的脆響。


    “嘿,小保鏢。”


    初雨萌開口道。


    “我欠你一個道歉。”


    連逸聳了聳肩,示意讓她不要放在心上。


    “都過去了。”


    “跟我說說看我走以後你們都經曆了哪些事吧。”


    初雨萌的眼神中忽然閃過了一絲哀傷。


    “常禹跟我說過了昭昭的事情,真的很可惜,又很無可奈何。”


    啊,單昭昭。


    連逸似乎都要把這個名字淡忘掉了。


    他還不清楚她和老黎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似乎她為了老黎和常禹而獻出了自己的生命,這讓她永遠的長眠在了浣琴城中。


    不過,從黎正秋的身上可以看出來,單昭昭似乎真的影響了老黎不少。


    連逸唿出一口氣,對初雨萌敘說了在他離開之後,他們的旅程之中所發生的事情。


    連逸的講述一如既往的很平靜,似乎沒什麽個人的感情摻雜於其中,即便如此,雨萌聽得也格外認真。


    而連逸發現,他在講完這些故事之後,自己心中也升騰起一股異樣的感覺,這感覺很陌生,卻又很熟悉。


    一個個人名也浮現在了眼前:希望覆滅死在臨濱城自己家中的陳子凡,為了替夥伴尋找到醫療物資而獻出自己生命的單昭昭,淳樸而又善良的楊大海,嘴硬心善實力非凡的黎正秋……


    這些夥伴的音容宛在,而連逸忽然意識到自己再也無法觸碰他們,再也無法聽見他們的聲音。


    他們的很幸運,末世之初沒有奪走他們的性命;而他們又不足夠幸運,他們最終還是沒有走出末日。


    “雨萌……”


    連逸忽然喚到初雨萌。


    他決心向初雨萌坦露心聲。


    初雨萌似乎是感覺到了連逸的不同,一向宛若神兵的連逸此時此刻的氣勢竟然散去了大半,活像個犯了錯誤的孩童一般。


    連逸猶豫了一下,向她說出了戚薇薇的事。


    “有些時候,我會突然感覺到感情變得淡薄了許多……或者可以說是我根本沒有了感情。”


    連逸抓了抓自己的頭皮。


    “這是我十分後悔的事情,我不知道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那一瞬間好似不是我自己……我幾乎是控製不住我的身體。”連逸吸了吸鼻子。


    “可是她畢竟救了我的命。”連逸說道。“我很愧疚。”


    “最讓我難過的,不僅僅是奪走了她的性命。”


    “而是現在很多時候,我會沉淪於殺戮之中,除了戰鬥,其他時候我都會莫名的感覺到十分疲乏……而好似戰鬥與殺戮能讓我感到我還活著。”


    連逸的手將易拉罐捏的更用力了一些,本就失去大半的酒水,這易拉罐更是讓連逸捏的變了形。


    “可這並不是我……這……我雖然一度想讓自己如機器一般精準,可是我不想讓我成為殺戮機器。”


    初雨萌靜靜地聽連逸說完,她沒曾想到這個看上去總是將人拒之千裏之外的模樣,沒想到心中還是很柔軟的。


    這更加讓初雨萌確信了一件事——連逸是在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情感,刻意將自己打造成他給外人帶來的感覺。


    當初連逸拿槍指著自己的時候,初雨萌確實十分心寒。雖說自己未能討得連逸的歡心,但好說也是與她曆經過許多起冒險的夥伴,而連逸似乎除了羽僑之外什麽也不在乎一般,毫不留情地對自己的同伴舉起了槍。


    而如今看來,這不過都是連逸可以壓抑自己情緒而做出來的表現而已。


    所以初雨萌直接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你在殺掉那個女孩的時候,你很愧疚?”


    “對。”


    連逸毫不猶豫地迴答道。


    “可是這是在我清醒了以後,在我意識到我已經把她殺掉了以後,才有的感覺。”


    連逸將易拉罐之中剩下的一點啤酒一飲而盡。


    “而在一切發生的時候,我絲毫感覺不到任何的情感。”


    “那你當時在想些什麽?腦海中總會剩下一些思考的吧?”


    連逸怔了一下,迴想當日的情形。


    “當時……當時我隻是感覺疲乏的不行,想快點結束這一切,想快點迴到羽僑的身邊。”


    而一切發生的時候,連逸根本沒有過多的思考,腦海中似乎隻剩下了這一種想法。


    所以當戚薇薇出現的時候,連逸完全出於本能做完了一切。


    “連逸。”初雨萌坐直了身子。“你到底愛不愛羽僑。”


    連逸很認真的思索了一下,然後確定地說道:


    “起初我對她的情感隻是出於保鏢和雇主之間。”


    “可是後來……我覺得她十分特別。”


    “現在,我十分依戀她。”


    連逸深吸了一口氣。


    “準確而言,我根本不知道愛為何物,但現在的我,願意為羽僑獻出生命,願意為她去完成一切……而這一切的原因不再是因為她是我需要保護的目標……”


    連逸看著熟睡的羽僑,她用被子將自己團團裹住,活像個春卷。


    “是因為,她值得我這麽做,我也心甘情願去這麽做。”


    初雨萌欣慰地笑了:


    “你不用擔心太多,你會沒事的,你的任務也一定會成功的。”


    或許連逸自己沒有意識到,當他在做自我反思的時候,就已經證明了連逸還沒有丟掉自己的人性。


    “我更希望,你保護夏羽僑,是因為你喜歡她,你愛她,而不僅僅是因為任務而去保護她。”


    初雨萌將手放在了連逸的手上,悉心說道。


    “夏羽僑需要的是發自真心的陪伴,而不是機械的守護……”


    “我想你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


    連逸點了點頭,就像夏羽僑不止一次說的那樣——讓他不要再去壓抑自己的情感。


    “你接下來呢?作何打算。”


    連逸問道。


    接下來的這最後一段路,他本意是想和夏羽僑獨自前往的,不過半路突然殺出來個楊韻讓連逸始料未及,看樣子這個實力非凡的楊隊長有些事情要去找夏羽僑的父親,所以這最後一段路,楊韻很有可能會一路隨行。


    想到楊韻,連逸心中就一陣別扭,他總感覺楊韻的到來,讓自己顯得十分多餘。


    “你想要我跟過來嗎?”


    初雨萌的臉紅撲撲地,湊近了連逸,連逸甚至能感受到她的鼻息……她的眼神勾人心弦,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連逸下意識的向後躲了躲:


    “那當然要看你自己的打算……而且如果你已經下定了主意的話,似乎並不打算詢問別人的意見。”


    “切。”


    初雨萌的身子坐了迴去,翻了個白眼;她並不怪罪連逸,她本身也是逗連逸開心。


    “雖然我很想親眼見到你將夏羽僑送迴家中,任務完成的這一刻,不過……”初雨萌聳了聳肩。“我還是決定留下來,留在寧夜的團隊裏,這樣安定的生活好像更適合我。”


    連逸點了點頭,他也不知道初雨萌是否是真心的。


    “寧夜提到在這裏修整一段時間,可能至少會在這裏歇上一年——如果運氣好食物水源充足,而且沒有什麽危險的情況下,等孩子們大上一些,他還是決定帶大家前往鄉下。”


    “鄉下?”


    連逸想到楊韻似乎也鼓勵著大家去鄉下。


    “對,社會停歇了,自然還沒有,我們打算到時候開辟出一片農田,然後在那裏永遠生活下去。”


    初雨萌似乎是很向往那樣的生活。


    連逸點了點頭,沒有評論。


    “那你呢?給夏羽僑送迴家後,你也會留下嗎?”


    連逸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想留下,但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羽僑的父親是否會同意。”


    初雨萌拍了拍連逸的肩膀:


    “別擔心,羽僑會說服她父親的。”


    好像默認了夏羽僑的父親一定會活著似的。


    “如果,我是說如果……”初雨萌想了想還是說道。


    “如果你送夏羽僑迴去後,你們迫不得已的分開了……你就來找我們,好嗎?”


    連逸點了點頭。


    “你答應我。”


    “嗯,我答應你。”


    初雨萌由衷地笑了。


    “你們打算什麽時候離開?”


    “再等等吧。”


    連逸說道。


    “這一次我想聽羽僑的,等她準備好。”


    “好。”


    初雨萌舉起了還剩不多的酒罐。


    “既然我們都已經為未來做好了打算……那舉杯吧!”


    連逸的酒罐已經空空如也了,不過他還是舉起了自己的酒罐


    “為了我們的新生活!”


    連逸與初雨萌碰了杯。


    “為了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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