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幾晚,他都守在她的榻畔,直到天亮才離去,如此反複下來,加上秋夜風涼,饒是再強韌的身軀也禁不住要鬧病。


    到了鹹池宮,等不及冰心與洛月替她掀簾,她像個沒定性的毛躁孩子,轎一落地便一溜煙兒的探出身子,還差點跌了一大跤。


    冰心與洛月見狀不由失笑,邊扶邊笑勸,「國師又不是兔子,不會亂跑的,神女莫要心急,慢慢來。」


    鳳梓畢竟是孩子心性,聽了之後也不覺害臊,反而認真的歪頭尋思。「在孤心中,國師不是兔子,而是獅子,一兇起來,好似會吃人。」


    冰心笑道:「國師要是知道神女將他比擬成獅子,可是要傷心的。」


    鳳梓忙改口,「欸,孤說錯話了,你們可千萬不能說給國師知道。」


    冰心與洛月對望一眼,又是一笑。


    拒絕了下人先行通報,在鹹池宮女官的帶路下,鳳梓一行人匆匆來到寢房外,她想了想,忽然頓足,撇頭側望緊隨在身後的貼身隨從。「孤一人進去就好,其他人就在門外等著。」


    眾人領命行禮,退到距離寢房門口三大步之外靜候。


    神女與國師之間的親密曖昧,麵上雖然不說,眾人全都心裏有數,自然也不會有人出聲攔阻。


    拖著曳地足有三尺之長的錦繡朝服,鳳梓噤著聲,於勁輕巧地推開了寢房的摟花木門。


    寢房甚是寬敞,外頭擺著案桌與幾張精致木椅,隔著一道與人齊高的繡花屏風,裏邊才是臥榻。


    她心急地往裏走去,眼尖地注意到繡花屏風的後麵有兩道人影閃動,心裏覺得納悶,忙不迭走近。


    忽然間,她如被驚雷劈中一般的停下步履,美目瞪得發直。


    臥榻上,不隻有晏蒔青一人,還有另一名麵貌姣好的女官。


    女官手中端著熱煙嫋嫋的湯藥,卻不是在喂藥,而是俯低上身,在仰躺而臥的晏蒔青唇上印下了曖昧的一吻。


    霎時間,一把火燒入了鳳梓的心口,她腦中一陣空,雙眸瞠圓,唿吸也染上了火苗似的,連肺葉都在發燙。


    久未出現的腦中聲音,一瞬間又竄上來,在她耳邊嗡嗡作響。


    「青青……不行青青……」她慌亂的喊聲,嚇著了榻旁的女宮,迴眸一看,發現是神女來訪,女官急忙端著湯藥下跪行禮。


    晏蔣青本在沉睡,一聽見心係之人的嗓音,即刻醒過神,才剛直起身準備下榻,下一瞬,站得直挺的鳳梓便在他麵前倒下。


    「鳳梓!」


    昏迷之際,她抬起了沉重的眼皮子,瞧見晏蒔青焦急的將她抱起,她費勁的伸出手,往他唇上來迴抹著,像是要抹去什麽不潔的痕跡,直到認為可以了,才放任意識遠去……


    【第十章】


    青青……青青不能變成別人的……青青是她一人的!


    氣憤的火焰燒燙了胸口,也將鎮封在體內深處的另一道記憶釋放出來,這迴的夢境中,鳳梓清楚的看見了青青與她,兩人走在落英繽紛的桃花林中,杏花糖的氣味圍繞左右。


    她在迴廊摔了一跤,他背著她,一路直到寢殿,那晚的月色迷離如醉,教人想忘也難,他俊美如謫仙的咬咬側顏,勝卻人間至美風景。


    那晚,她偏偏不安的提著一顆心,鼓足了勇氣問他,心裏可有她……


    記憶一幕幕迴籠,腦中鬧烘烘的,壓著心口的那把悶鬱之火仿佛也延燒到體內各處,她的眼前不斷重複著女官低吻晏蒔青的畫麵。


    「鳳梓,鳳梓,快睜開你的眼睛,醒過來看著我。」


    是青青的聲音!


    不!她不準別人碰他,他的眼裏隻能看著她一人!


    倏然睜開美眸,鳳梓忽然翻身坐直,雙手攀住晏蒔青的手臂,麵色似雪蒼白,低低急喘。「青青……」


    「我在這裏。」按下她發汗的小手,他欲托起她的臉,卻被她忙不送地躲開。


    「不要!」她急嚷,神色慌張,眼前又浮現了女官吻他的那幕。


    察覺到她的抗拒,晏蒔青身子一震,麵色鐵青。


    「發生何事?」


    「我不要你變成其他人的……不要……」


    「鳳梓?」對她的話他不以為意,隻當她是孩子心性,就像是手中的糖果被人搶走,不甘心所以鬧脾氣。


    下一瞬,鳳梓卻又將臉蛋撇正,攀在他臂上的一雙手忽然勾下他的後頸,將芳軟的朱啟貼上他的。


    一室靜謐,隻有兩道逐漸紊亂的喘息聲縈繞於室內。


    四片唇瓣緊密貼合,直到她為了換氣輕啟檀口,他卻趁此機會,將滑軟的舌尖置入她唇內放肆的糾纏,汲取她的芳甜。


    最終是理智喚迴了他,他才止住這一吻,因為他還不知道她是否已經想起一切,不該衝動地吻她。


    晏蒔青想抽離身子,卻反被鳳梓緊緊勾住後頸,柔軟且玲瓏有致的曲線偎入他胸膛,撩動他向來沉定的心。


    這迴,換她放縱地吹吻著他的唇,她不要他的唇上留有其他女人的味道,她要徹底抹去那女官留下的痕跡。


    晏蒔青放任她笨拙的吻了自己好一會兒,才將她輕輕推開,手指按上她又想靠來的紅豔嘴唇,阻止她繼續。


    鳳梓惱了,淨拿一雙美麗的眼眸瞪他,那靈活又生氣勃然的神情,令他望之一怔。


    「淺綠?」盡管心底不敢抱太大期望,但他仍不願放棄任何希望。


    她沒反應,一雙美目仍忿忿地瞪著他。


    心下一沉,他掩下充滿失望的墨眸,別開臉正欲轉身下榻,她卻忽然抓住他係在腰上的墨色錦帶,硬是不讓他離開。


    「鳳梓,乖乖躺下,別鬧——」


    「我好不容易才迴到這裏,你卻想從我麵前走開,青青你太過分了!」


    原本輕推著她細瘦肩頭的大掌忽然一震,淳著冰寒的眸子霎時恢複了暖色,他抬起眼,望著她氣惱的容顏,冷寂已久的心口也跟著偎入了絲絲暖意。


    「你全想起來了?」


    她未答聲,反而蹙著一雙黛眉揪著他的唇,心中妒火依然熾烈,耐不住性子地又捏高袖口擦拭著他的嘴唇。「你怎麽可以讓她碰你?」


    麵對她的怒問,晏蒔青這下完全確定她是想起來了,換作是心智僅有十歲的鳳梓,絕無可能這樣對他說話。


    敢這樣怒顏和他相對的人,就隻有她一個。


    垂眸低望,她清澄的大眼滿是妒意,他抿唇淡笑,抓下她拚命擦拭著他嘴唇的小手,傾身吻住了她。


    不同於剛才那一吻的突兀魯莽,這一吻,他傾盡了滿心柔情,猶似初春的暖風拂入唇瓣,吹過心上。


    她嚶聲呻吟,撫在他胸前的粉拳漸落入了他掌心,被他分握在身下兩側,不盈一握的腰身也逐漸軟下,被他壓迴臥榻上。


    兩人的氣息曖昧勾纏,唇間似有把狂火燒透了知覺,酥麻的滋味遍布全身,讓她使不上力,半掩下沉醉的星眸。


    過了良久,她才握著粉拳,輕敲了他的肩頭數下,示意自己快順不過氣了。


    「那個女人是誰?」待他退離,她立即開口,話裏是掩不住的酸味。


    「平時照料我生活起居的女官雪荷。」


    「你喜歡她?」她的神情委屈又氣憤。


    「我心裏隻容得下你一人。」


    他勾唇笑道,笑意從嘴角一路染上了眉梢,俊美若天上謫仙的容貌,教人望之心折。


    「那時我已睡著,不知道她會做出這種事。」近日風邪入身,令他鬆懈了戒備,因此才會一時不察,讓雪荷近身接觸他。


    「所以這不是她第一次吻你?」她拔尖了噪音,感到不可置信,隻要一想到有別的女子吻他,她就忍不住滿腹的嫉妒。


    「這是第一次,也將會是唯一的一次。」事實上,在她暈倒之後,他便將雪荷調離了鹹池宮。


    聽到他的保證,她才收起了怒顏,情緒平靜下來。


    「你知道我等得多心慌嗎?」他撫著她染上紅暈的臉頰,一寸都不放過,眼神直勾勾地瞅著她,像是要將她的形貌完全刻入心中。


    聽出他話中隱忍的孤獨煎熬,她紅了眼眶,手輕捧住他的麵頰。「對不起。」


    「我以為你永遠也不會恢複心智,不會想起我們相愛的日子了。」


    雖隻是短短數月,對他而言卻宛若千百年之久,久到他以為今生隻能以這樣的方式陪伴在她左右。


    「剛迴到四靈大地的時候,起初我還記得那些迴憶,可是當我一睜開眼,意識便好像被什麽壓住了」


    見她眼露痛苦,他撫上她眉間,溫聲安撫,「別說了,隻要你現在已記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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