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還可以眺望遠方霓虹閃燦的夜景。記得每次跟他大吵完,她常常獨自開車窩到這裏,喝咖啡轉換心情……都過去了。


    柯宥心已經不在,隻剩下對自己身分無所適從的夏恬馨。


    「你來過這裏?」雷光恆從頭到尾都不動聲色的觀察地,當然沒錯漏地從驚詫到欣喜,最後又歸於落寞的表情變化。


    「沒有。」她抬頭,裝作若無其事,眼神如凝在他俊美如昔的臉龐,遲遲無法移開。


    「你好像很習慣說謊。」他甚是譏弄的微勾嘴角。「明明從一開始就擺出認識我的態度,後來又說你隻是過度迷戀我的員工,你是故意想讓我發現你在說謊,還是你的說謊技巧本來就這麽爛?」


    「這位歐吉桑,你說話一定要這麽機車嗎?」她被他毫無風度的諷刺一整個激到,簡直嘔死了。


    「你叫我什麽?」他眯起眼眸,口吻驟冷。


    「歐、吉、桑!」她張大嘴形,發音清晰,生怕他耳背聽不懂似的。


    雷光恆氣結。


    他才三十歲,居然被她嫌老!他真的瘋了不成?莫名其妙找到她,還把她帶來宥心最愛的秘密基地,他究竟是怎麽了?


    看他冷冰冰的俊顏因為怒氣起了變化,眼神也添了幾分生氣,夏恬馨心裏鬆了一口氣。


    對嘛,這樣比較像他,之前那副像是想把每個人都冰封的急凍人模樣好可怕,一點也不像地熟悉的他。


    放鬆了心情,不理會他的怒顏以對,她翻開menu,習慣性的說:「我要喝焦糖瑪奇朵,焦糖多一點,牛奶也多一點……唔,剛才隻吞了麵條,連點配萊都沒有,好沒營養,順便再幫我問問現在還能不能點餐好嗎?」


    雷光恆聞言一征,雖然聲嗓不像,可是她點餐的語調,類似撒嬌的親昵口吻,全都像極了……


    心髒在狂跳,體內的血液在沸騰,他說不出為什麽,他就是覺得這女孩絕對跟宥心有某種不尋常的連結。


    於是他不動聲色的替她點好餐,又看她往椅背一靠,伸展了一個懶腰,爬滿疲憊痕跡的臉蛋似乎犯困,精靈般大眼半垂,長長睫毛緩慢地拍動,像側蜱停靠在花茲上,舒張翅膀。


    「夏恬馨。」他喊了她一聲。


    「……嗯。」她雙手交疊,趴在桌沿,光線流動中,妍秀的臉蛋像細膩的白瓷,挑不出一絲瑕癡,眼角微微上挑,如兩縷輕煙睥睨他。


    心口驀地一堵,他看得征了。她不過才十八歲,卻像是被男人嬌充過的少婦,每個細微的舉動透出說不盡的嫵媚豐姿。


    「你到底是誰?」他的聲音很平靜,胸口卻掀起天翻地覆的迭宕。她帶給他太多的熟悉感,盡管理智告訴他,他很可能是病急亂投醫,開始幻想一些很不科學的靈異現象。


    「我誰都不是。」她幽幽的迴他,然後撇開視線不看他。


    「你……半年前出過一場嚴重的車禍,昏迷了近一個月,你住的那間醫院……和我妻子被送去急救的醫院是同一間。」


    「喔。」她一臉無所請,不關地事的淡然。


    「你是不是有靈異體質?」他停頓片刻,忽然又問。


    「啊?」這下她真的傻了。


    雷光恆這個無神論者,幾時開始相信什麽靈異不靈異的事?還是他偷偷瞞著她,信了什麽奇怪邪教?


    即便被她誇張的愣瞪,他還是那副冷酷模樣,一點也不覺得剛才問的問及有多荒謬。


    「你一定也曾經聽說過,人如果有過瀕死經驗,有時候體質會改變,可以跟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接觸。」


    「呃……你說的東西應該就是鬼吧?」傻眼誒,他竟然可以一臉正經的談這些,害地真的好想笑噢!


    「沒錯,就是鬼魂那一類的東西。」他依然嚴肅,就好像在談攸關數十億的大生意那樣慎重。


    他想幹嘛?難不成他以為她有陰陽眼,還是能跟鬼魂溝通?他該不會是把她當作靈媒?!


    嗬嗬,這可好玩了!


    總是對宗教與神鬼之說抱持著不屑態度的雷光恆,竟然會有這種聯想,那代表什麽?


    他還沒把柯宥心遺忘?還是怕柯宥心變成幽怨女鬼,半夜偷窺他跟新歡滾床?又或者,他想嚐試靈異接觸?


    忽爾,一個強烈的念頭在心中凝聚成形,夏恬馨彎起嘴角,漾開一抹甜笑,貓兒眼也隨之微眯。


    「好吧!既然你都這樣問了,我也不好再隱瞞……」她故作沉思狀,彎彎的睫毛眨呀眨,眼底全是頑皮笑意。


    雷光恆沒察覺,一顆心繃得好緊,好專注的聽著,生怕漏了一個字。


    「我看見了。」她忽然揚起亮如水晶的大眼,一臉煞有介事的凝重。


    「看見什麽?」他凝住唿吸。


    「那天我在醫院,看見你妻子的鬼魂。其實她一直都在,沒有離開,因為她太愛你,心中還牽掛著你。」他眼神一震,喉頭緊縮,心髒大力的跳動,震得整個胸腔都在發痛。


    「她發現我看得見地,所以就一直跟著我。剛開始我很害怕,但漸漸地也就習慣了她的存在……」


    「現在呢?她在哪裏?」雷光恆冷漠的表情瞬間瓦解,琥珀色眼瞳焦灼地四下巡視,交握的雙手也緊緊捏住桌沿,指節都泛著僵白。


    看他反應這麽大,夏恬馨心虛了,愧疚感也浮上來,可是謊言已經編造,她不敢也不想戮破自己,隻能繼續往下演。


    「她……就在我的旁邊,你看著我就對了。」她心虛的瞟了兩旁一眼。


    「宥心,你在嗎?」他凜目緊瞅,眼中的熱度幾乎穿透了她。


    「你妻子說她很想你。」她憂傷的迴望,聲音幾乎便咽。


    「我也是,我每天都想著你。」他沉鬱的吐出一口氣,像是痛苦的歎息,她整顆心都快被這聲歎息絞碎。她,好想好想他。好愛好愛他。


    從前那些無情的吵架,全都成了最甜蜜的迴憶,她甚至清楚記得跌入山穀之前,兩人的通話終止在她手中,她怨死了自己的愚昧。她想感受他的懷抱,感受他的體溫,唿吸屬於他的氣味。


    「雷……總裁,其實……你妻子有好幾次都附在我身上跟你接觸,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暫時把身體借給你妻子。」


    「我不介意!」他幾乎失控的低喊,隻希望能再見到心愛的人兒。


    她抿抿蒼白的唇瓣,佯裝閉起雙眼,肩膀輕輕顫動,再次睜開雙眼時,她做迴了從前的自己──柯宥心。


    「宥心?」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也太瘋狂,他不敢肯定,微帶猶豫的輕喚。


    「雷光恆,你為什麽跟紫苓在一起?」這下「偽裝」成從前的自己,她可以盡情的興師問罪。


    再熟悉不過的口吻,那如出一撤的質問眼神──是她!真的是她!


    雷光恆心口一震,霍地起身繞過圓桌,將夏恬馨從座位中拉起來,緊緊箝入他的臂彎,仿佛要嵌進自己胸膛,緊得讓她快不能唿吸。


    她徹底征住,意外發現他的臂膀竟然隱隱在顫抖。


    這個驕傲的男人,曾經對她說過,他從來不曾怕過什麽,也不曾因為失去什麽而害怕,因為他相信,隻要是他認定的,就算到死也不會失去。


    現在的他,如全身散發出恐懼的氣息,不怕人生中尚且未知的命運轉折,也不怕未來會否有什麽痛苦悲傷等著他,他隻怕……隻怕再次失去她。


    「光恆……」地哭了,眼淚像斷線的珍珠,沾濕兩頰。


    「就算是鬼魂也好,這一次,我絕對不準你再從我身邊離開。」沙啞的嗓子宣誓著,他陰沉著俊顏,雙臂鎖緊再鎖緊,倒映在窗上的眼神沉痛哀鬱。


    事情脫離常軌,完全超出夏恬馨設想的範圍。她好傻眼,太傻眼。


    雷光恆這個無神論者,根本就是著了魔。不僅對地隨口捏造的「附身說」深信不疑,甚至放話隨便她開條件,反正就是要她──夏恬馨──務必要繼續當他和亡妻幽魂之間的肉體媒介。


    「你都不懷疑我是在說謊嗎?」她好奇的問。


    「你的眼神和說話口氣騙不過我,我可以感覺得出來是她。」他冷冷瞥她,琥珀色眼眸藏看一抹深刻的痛。


    她的心髒被這抹痛劃出道道傷痕,她現在才知道,原來他對她的感情這麽深。


    還以為兩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關係時好時壞,她始終猜不透,他對她,是愛比較多,還是厭倦更多。直到那日他抱著她,不停在她耳邊喃語,要她別再離開,從他身上散出的濃濃恐懼縛住了她,她狠不下心推開他。


    於是……謊言繼續,她重生後的新人生,無法如她所願的返迴正途,也單純不了。


    因為想待在他身邊的念頭太強烈,明知道現在的她已經不再是柯宥心,也不再是他的妻,夏恬馨的種種條件都與他相差太多,但她依然自私的想留下來。


    也知道,這個怪才亂神的謊言不可能瞞過一世,但至少,在她有辦法放下他,做好與他成為一輩子陌路人的心理準備,她才有勇氣結束這個謊言。


    於是呢,她──夏恬馨,成了半真半假的小神棍。


    「五百萬安家費匯到我媽帳戶,一棟花園別墅登記在我媽名下。」嗬嗬,繼續追加。「噢對,我的部分,是要一部紅色minicooper。一張你的副卡。」


    翹掉下午兩堂課,她來到雷光恆的公司總部,大搖大擺的亮出名號,然後坐上直達電梯,囂張的晃進他的辦公室。


    沙發還沒坐熱,她已經開出一串華麗麗的交易條件。


    一旁等上司簽署文件的李特助發傻,雷光恆隔著一張氣派十足的胡桃木長桌與她對望,依然是那副急凍人的冷冰冰模樣。


    「總、總裁,她不就是那天的……」李特助甚至不知道門口警衛怎會放她進來,更不敢相信她居然一副上門討債的理所當然。


    「你先出去。」雷光恆修長手指執著萬寶龍名筆,俐落地在文件上簽下飛揚字跡,一簽定便扔給還在傻的李特助。


    「是。」嗅出不尋常的氣氛,李特助再好奇,也不會蠢到繼續追問,趕緊退出宛若冰宮的偌大辦公室。


    「你答應搬進我的住處了?」他凝著眼,端詳起這個從一開始就沒畏懼過自己的女孩。


    自那天他知道,她能夠跟妻子魂體的溝通,甚至讓宥心借用地的身體,他就無法再讓這個女孩離開他的視線半步。


    他要求她搬去與他同住,條件任她開,兩天後給他答複──也就是今天。


    「嗯,ok。我沒問題。」她眨眨大眼,單薄的身軀縮在寬敞大沙發裏,更顯嬌小惹憐。


    「你都不害怕嗎?」他往絨黑椅背一靠,弧線漂亮的下巴揚高,透出不可一世的孤傲感。


    「怕什麽?」無俱的對上那雙琥珀色眼眸,她彎眉微笑,有種小花貓對上大花豹的感覺。


    「搬進我的住所,白天有傭人,但是到了晚上就隻有你和我兩個人,你不怕我可能會對你做出什麽事?」


    「哈,那倒好,你要是真對我怎樣,我就可以準備當貴婦,大學文憑也不用拿了,多輕鬆啊。」她嘻嘻哈哈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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