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吳達所交代,他每每用九霄環佩吸收滿真氣之後,都會前往禹樂城祖照藥坊,在藥坊等待接應之人前來取走九霄環佩。


    幾天之後,薑小橙一行來到了禹樂城祖照藥坊。


    祖照藥坊的大夫原名葉肖仁,後來攀附上了禹樂太守於耀祖,因而改名為葉祖照,取太守耀祖關照之意。


    站在祖照藥坊的門前,萬恨之向眾人說明情況:


    “我一路打聽,據聞葉祖照因為有官府在後撐腰,向來欺行霸市,哄抬診金藥價,時不時還會醫出幾條人命。如果死者家屬告上公堂,於耀祖都會示意手下,以治病不治命為由,讓案子不了了之。”


    薑九黎氣憤直跺腳:


    “如此官醫勾結,老百姓肯定敢怒不敢言!哥哥,沿途的這些太守怎麽都這麽可惡,難不成都被黑袍人控製了!?我們一定要好好地收拾於耀祖和葉祖照!”


    薑小橙斟酌了一會,心中已然有了計較,簡單地向眾人說明了一下計劃,然後指向不遠處的客棧:


    “黎兒、阮姑娘,你們先去客棧放好行囊,然後依計行事,我與萬姑娘去會一會這個葉祖照,看看能不能引出黑袍人。”


    言罷,薑小橙與萬恨之喬裝打扮一番,兩個人蓬頭垢麵,像極了落難的流民,萬恨之更是搖身變成一個醜女。


    兩個人走近藥坊,薑小橙諾諾發問:


    “請、請問掌櫃的在嗎?”


    “滾!滾!滾!”


    正在記賬的葉祖照頭也不抬,口中充滿了厭惡與不耐煩:


    “本掌櫃沒功夫理會叫花子,也沒好心打發銀子。”


    “我不要銀子。”


    薑小橙客客氣氣地說道:


    “掌櫃的,在下姓薑,與姐姐途徑此地,不料途中遭遇劫匪,眼下身無分文,想在藥坊中幫幫忙,賺一些盤纏,也好繼續上路,懇請掌櫃的結個善緣。”


    “走!走!走!”


    葉祖照一摔賬本,沒好氣地說道:


    “我這不缺打雜的!他娘的,和你這個臭要飯的說話,害我又把賬給記錯了,你再不滾,我可要動粗了!”


    薑小橙不緊不慢地說道:


    “掌櫃的,在下讀過幾年書,可以打珠記賬,姐姐以前在藥坊幫過手,熟知各種藥材,應該能夠幫得上忙。”


    “哦!?”


    葉祖照抬起頭,態度緩和了不少:


    “我姓葉,你們稱唿我葉掌櫃就行了。”


    葉祖照細細盤問了一番,頗為滿意,與兩人說好食宿全包,工錢另算,薑小橙和萬恨之順利地成為了祖照藥坊的幫工。


    接下來幾天,葉祖照的心情非常愉悅,藥坊的賬該怎麽記、藥該怎麽抓,隻需對薑小橙二人講一次,他們便能夠牢牢記住,不言而喻,藥坊賺到了更多的銀子。


    某一天大清早,葉祖照起床看診,發現病人已經分為兩列依次排好,左邊是能夠藥到病除的輕症,右邊則是需要費些時日的頑疾。


    驚訝間,葉祖照向門外一望,隻見萬恨之正在引導病人排列,不由得點點頭,心中很是滿意:


    “這姑娘天資聰穎,一教就會,隻可惜容貌差了些,不然納作小妾,留在家中幫幫忙,倒也不錯。”


    突然,一個家仆打扮的人心急火燎地跑了進來,自稱是城南宋府的管家,說府上的千金突患急症,昏迷不醒,已經兩天不吃不喝了,特來請於大夫出診。


    葉祖照聞言心中竊喜:


    “據說宋家千金宋語心,待字閨中,是個家喻戶曉的大美人。宋語心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此番若能一睹芳容,倒也不虛此行。”


    心懷鬼胎,葉祖照讓萬恨之帶上藥箱,當即便隨管家趕赴宋府。


    宋府,葉祖照為宋語心診治,他借著搭脈的機會,恣意玩弄宋語心的玉手,又順著胳膊偷瞄簾子後麵,頓時身子都酥了半截:


    “宋語心果然貌若天仙,禹樂城第一美人當之無愧!”


    心中動了邪念,葉祖照故作疑難之色,起身來迴踱步:


    “宋員外,令媛水寒侵體,加之肝氣鬱結,必須以銀針紮刺諸身要穴,疏通經絡之後,才能服藥調養身子,否則神丹妙藥也無法見效。”


    宋員外一聽愁眉不展,想到女兒尚未出閣,若是與男子有了肌膚之親,這事傳了出去,宋家的臉麵可就無處安放了。


    葉祖照見宋員外遲遲不語,火上澆油道:


    “如果不及時醫治,水寒一旦侵入心室,氣血不能供給諸身,令媛恐怕會枯竭而亡!”


    此言一出,宋員外哪裏還敢拒絕,恭敬而又為難地說了一聲:


    “隻是小女尚未出閣,恐怕要勞煩葉大夫蒙上雙眼了,事成之後,宋某人必有重謝,還望葉大夫見諒!”


    “蒙上眼睛針灸……”


    葉大夫一臉難為之色,自然是不願意蒙眼錯過如此嬌軀,可他驀地想到了什麽,話鋒一轉,收迴了拒絕之辭:


    “蒙眼針灸自然是難不倒我,隻是要多費些精神。”


    宋員外聞言鬆了口氣,吩咐丫鬟將葉祖照的眼睛,蒙了個裏三層、外三層,透不進一絲光線,卻正中葉祖照的下懷。


    葉祖照假意尋找穴道,在宋語心身上摸來摸去,又在手上塗抹藥油,以疏通經絡為由,推揉拿捏,不斷地借機揩油。


    娟娟白雪玉山隆,無限溪流屈縫中,


    小染傷寒嬌怯力,十指款款春意濃。


    心滿意足之後,葉祖照拿起銀針,朝著宋語心的幾處要穴紮了下去,他撚動銀針,隨著力道逐漸加重,隻見宋語心額上冷汗漸冒,約莫半炷香之後,宋語心重重一咳,突然噴出一口濃血,蘇醒過來。


    葉祖照擦去額間的汗水,喘氣道:


    “宋小姐的經絡已通,讓她獨處靜養一會,不要打擾她,稍後我再寫一個方子,三碗水煎作一碗,從今晚睡前開始服用,連服三天即可驅除寒毒。”


    宋府會客廳,宋員外喚管家取來一箱白銀,千恩萬謝道:


    “葉大夫,小小心意,請你笑納。”


    葉祖照搖搖頭,指著一個半人高的古董花瓶:


    “宋員外,葉某向來喜好收藏古物,不知宋員外能否割愛惠賜?”


    這古董花瓶價值不菲,宋員外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


    葉祖照在宋府閑逛了一會兒,對府內的園林造藝讚不絕口,用過午膳之後,他讓宋員外吩咐下人,將花瓶用繩索係好,搬送至祖照藥坊。


    宋語心大病初愈,本是一件喜事,可就在這一天傍晚,丫鬟給小姐送藥的時候,“呀”的一聲叫了出來,宋語心失蹤了!


    另一邊,祖照藥坊之中,葉祖照屋外,薑小橙與萬恨之躲在窗下,探出一雙眼睛隔窗窺探,萬恨之輕聲道:


    “葉祖照果然有鬼,此人醫術甚高,卻心術不正,今日前往宋府問診,以推拿拆骨之法,將宋家千金全身骨架拆散,藏在花瓶之內,擄迴了藥坊之中。”


    正說著,隻見葉祖照從花瓶中捧出一個頭顱,其下連著一攤鬆散的軀體,在葉祖照的東推西拿之下,竟然還原成一個活生生的女子,此女子正是宋語心。


    望著宋語心驚恐的模樣,葉祖照目露綠芒,但他並沒有逞兇脅迫宋語心就範,而是將一粒“貞女蕩”塞入宋語心口中。


    宋語心霎時就像變了一個人,那空虛的眼神仿佛在言說……孤巢邀君入,雙瓜倩君偎,抱奴楚腰子,想君骨焚灰,搗奴紅芯蕊,請君急急推……


    薑小橙和萬恨之雖看在眼裏、恨在心裏,但為了不打草驚蛇,隻好忍氣吞聲、從長計議,孰輕孰重,他二人心中自有一杆秤。


    第二天晨時,滿麵春風的葉祖照剛打開藥坊,整個人霎時驚呆了,但見街對麵竟然新開了一家小醫館,名喚一文醫館。


    葉祖照臉色陰沉,大步跨出門檻,氣勢洶洶地走向一文醫館,不由分說,對著醫館裏正在分揀草藥的青年人喝道:


    “你、你是誰,竟敢將醫館開在我祖照藥坊的對街,誰允許的?”


    “允許?!”


    那人忽地立起,一抬臉,齜出一排尖牙:


    “笑話,救死扶傷還要人允許?這是誰定的規矩!”


    葉祖照氣得一個趔趄,小退一步,腳後跟拌到門檻之上,跌了個腚墩,怒得聲音直顫,丟下一句狠話:


    “在禹樂城隻有三種人,敬我之人、畏我之人,以及死人!”


    說完,葉祖照一拍屁股,拂袖而去。


    短短一天的光景,一文醫館瞧病不論輕重緩急,統統隻收一文錢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禹樂城,百姓們紛紛稱讚,一文醫館的華大夫不僅年輕有為、醫術精湛,而且還宅心仁厚,不賺窮人的銀子。


    打那天起,祖照藥坊門庭冷清,一文醫館外卻排起了長龍。


    葉祖照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毒招、陰招他多得是。


    某日清晨,一文醫館外麵一陣喧嘩,但見兩個壯漢抬著一個年輕人前來看病,隻是病人實在太多,華大夫隻能一個一個地挨過去看,等輪到這個年輕人的時候,已經是日落西山。


    看病講究望聞問切,華大夫望了望年輕人的麵色,愣了一愣,隨後皺起了眉頭,左右搖了搖頭,卻一眼不語。


    見狀,旁邊的兩個壯漢對視一眼,急忙問道:


    “華大夫,我兄弟的病很嚴重嗎?”


    華大夫望著年輕人,答非所問:


    “你從清晨到現在,就一直躺著沒有起來過?”


    年輕人無精打采地迴答:


    “我渾身疲軟無力,根本爬不起來。”


    華大夫感覺不可思議,追問道:


    “就這樣躺著憋了一天的尿?”


    年輕人有些不好意思,悄聲道:


    “我起不來身,又得在這排隊等著看病,總不能當著這麽多人尿褲子吧,所以隻能一直憋著尿。”


    華大夫頗感無奈,長歎一口氣:


    “從早到晚整整六個時辰,怎麽能硬憋著呢?這病嚴重了,處理不當恐有性命之危,還好我有一個古法可以治這病。”


    話音剛落,身旁那兩個壯漢連聲嗤笑,年輕人站起身子,生龍活虎地抖了抖,指著華大夫的鼻子,嘲謔道:


    “一文醫館,真是浪得虛名,你們這些大夫,就喜歡誇大病情。醫好了,就說自己醫術高明,醫不好,就賴病人得了不治怪病。”


    年輕人嗓門越說越大,將路人全吸引了過來:


    “華庸醫,實話告訴你,我今天就是故意裝病,來試一試你的醫術。我明明沒有病,你卻說我病得厲害,還要開藥與我服下,這不是明擺著坑人嗎?”


    聞言,華大夫望向對街,看見葉祖照一臉奸笑,當即明白,這三人就是葉祖照故意尋來找茬的。


    “庸醫,今天我們兄弟三人就拆了你一文醫館的招牌!”


    說完,兩個壯漢紮穩馬步,年輕人踩住他們的肩膀,疊成羅漢將一文醫館的招牌取下,猛地丟砸到地麵上。


    這還不夠解氣,年輕人順勢下跳,要將招牌踩個稀巴爛,豈料他剛剛落地,就哎喲“一聲”撲倒在地,捂著肚子四處翻滾,看上去痛苦萬分。


    見狀,華大夫急得一跺腳,連忙上前查看,隻見年青人臉色煞白、雙唇發烏,額頭上還不斷地冒著冷汗,眼仁已經快要翻了過去。


    華大夫搖了搖頭、歎一口氣:


    “尿過臍、無藥醫,你裝病害怕穿幫,一直憋尿不敢起身,尿泡越漲越大、越漲越薄,起初憋得難受,後來便會麻木,以致失去尿意。你方才縱身一躍,身子猛地震蕩,尿泡瞬間崩裂,已然兇多吉少,迴去準備喪事吧。”


    兩個壯漢一聽,急忙跪地求救:


    “華大夫,我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沒病裝病,沒事找事了!求求你發發善心,救救我們三弟吧!”


    華大夫看了看醫館內那塊懸壺濟世的牌子,歎道:


    “罷了,醫者有救無類,把你們三弟抬進去。”


    行走江湖,有恩必報的人不多,但恩將仇報的人卻不少,華大夫治好年輕人的當天晚上,一文醫館就被一群地痞流氓掀了個底朝天。


    翌日一早,葉祖照打開藥坊,望見對街一片狼藉的一文醫館,臉上掛起了得意之笑,心想窮人就不配看病,瞎裝什麽懸壺濟世、醫者仁心。


    少頃,但見華大夫從醫館中走出,踱著小碎步,一溜煙地跑向葉祖照,一改之前的兇相,點頭哈腰道:


    “葉大夫,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你老人家,我隻是個赤腳大夫,絕對不敢和祖照醫館搶奪生意,隻是想撿些殘羹剩飯。”


    說話間,來了一個受傷的山民:


    “葉大夫,我不慎摔斷了胳膊,請你為我接接骨。”


    “滾,別弄髒了我的衣服!”


    葉祖照看見山民的窮酸樣,拉長了臉說道:


    “窮鬼看什麽病,當個殘廢得了!”


    見狀,華大夫連忙將山民拉了過去,恭聲道:


    “葉大夫,這些小傷就不麻煩你了,到我那兒去,一文錢足夠了。”


    葉祖照見華大夫服了軟,又主動把麻煩事攬了過去,忖量片刻,心想有人擋住煩人的窮鬼也不錯,罷手道:


    “去吧、去吧,以後窮人歸你,富人歸我,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好!好!多謝葉大夫賞飯吃!”


    華大夫打躬作揖,諾諾連聲,隨後將山民帶到了一文醫館,三下兩下為山民接好斷骨,心疼道:


    “虎子,你的胳膊沒白斷,迴去帶個口信,就說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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