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中驚現死屍,眾人蜂擁而入一探究竟。


    隻見柴房中放著一摞木箱,其中幾個箱子已經打開,裏麵用油布紙包裹著的,果然是一具具死屍。


    屍體的皮膚尚未發青發紫,傷口也還帶著猩紅,應該死去不久。


    一具具屍體赫然在目,在場之人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但見一名魁梧的壯漢手指那對男女,暴怒道:


    “我龜山派這幾天失蹤的弟子,原來是遭了你們這對狗男女的毒手,殺人償命!”


    怒喝之人,正是龜山派的大弟子遊俊力。


    遊俊力怒發衝冠,右腿一蹬,震得整個柴房晃晃悠悠,旋即暴掠向前,雙手一左一右,緊扣那對男女的脖子,一躍從柴房內破頂而出。


    三人在空中停留了三唿三息,遊俊力共擊出三拳三掌,接著淩空縱下,以極為霸道的勁力,將這對男女撞向地麵,陷入土中三寸三厘。


    這對男女以內勁護體,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男子輕聲說道:


    “師妹,眼下別人都欺負到頭上來了,若是等師父到了再動手,未及師父責罰,我二人恐怕已經命喪於此了。”


    女子默默點頭,兩人打挺起身,腳尖連連點地,退於後院的角落。


    隻見這二人口中默默地念叨著什麽,爾後指尖微動,旋即十指猛地一提,突然從柴房之中竄出十幾道黑影。


    眾人定睛一看,頓覺頭皮發麻、後脊冰涼,這十幾道散發著腥臭味和銅油味的黑影,居然是木箱之中的死屍!


    這些死屍猶如還魂了一般,齜牙咧嘴,朝著遊俊力撲襲而去,會舞劍、會耍刀,還會咬人。


    這些青麵獠牙的死屍再嚇人,那也是昔日的師弟師妹,遊俊力一時不忍出手,連連後退躲閃,以致失了先機,險些被死屍抓傷。


    “想不到江湖中果然有精通馭屍術之人!”


    柳奇致詫異無比,見那對男女的手指上下翻飛,又見遊俊力亂了陣腳,連忙出聲提醒:


    “遊兄弟,這些死屍不過是幾具傀儡,已經沒了神智,切不可顧念舊情,分心亂神,給敵人留下破綻。”


    遊俊力迴過神來,凝神細看,發現屍傀的雙瞳黯淡無光,又仔細辨認屍傀的招式,確實不是龜山派的套路,於是收斂心神專心應敵。


    龜山派眾弟子見大師兄重振態勢,也是不再畏懼,紛紛抽出兵刃,上前與那些屍傀鏖戰起來。


    烏日娜環顧四周,見院中雖有上百人,但眾人受到屍傀的驚嚇,畏手畏腳,不敢上前支援,於是扯著嗓子高唿道:


    “鬼怪之說根本是子虛烏有!人死不能複生,屍體也不可能還魂,所謂的馭屍術,不過是機甲傀儡之術的偽裝。這男女以人屍作為母體模具,在其中裝置機關巧甲,用人形傀儡來裝神弄鬼,大家可千萬不要被唬住了!”


    柳奇致這才發現,這位瞎眼的算命姑娘,眸子又圓、又大、又亮,正是白天在陶瓷攤前的烏日娜。


    見烏日娜揭穿馭屍術的把戲,柳奇致高聲附和道:


    “姑娘說得好,這世上哪有妖魔鬼怪,看我將這些傀儡打個稀爛!”


    說著,柳奇致三縱兩縱躥入屍傀之中,手中的大棍舞得是唿唿掛風、曲直往複,打得是天旋地轉、星月無光。


    一套棍法耍下來,地麵上灑滿了各色顏色,白色的是腦、黑色的是腎、紅色的是血、綠色的是膽,還有黃色的米田供。


    屍傀被打得體無完膚,斷裂的木甲鐵皮,從血肉中穿刺而出。


    見死屍原來是半肉半鐵的人形傀儡,眾人心中不再畏懼,紛紛上前助陣,要將這對裝神弄鬼的男女給擒住。


    屍傀摧毀,眾人又圍了上來,男子卻並不慌亂,隻是有些惋惜地說道:


    “龜山派弟子橫練外家功,身軀高大壯碩,本是改造屍傀的上好材料,隻可惜這些屍傀尚未完工,否則怎會如此不堪一擊,真是浪費了這些屍體。”


    女子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師兄,有這麽多龜山派弟子在場,待會下手輕一些,再取些屍體便是。眼下,先讓他們見識見識改造完成的屍傀,不要讓別人小瞧了我們。”


    正說著,女子的十指交叉而動,又有十幾具屍傀從柴房中破箱而出,向後院的眾人襲來。


    這些屍傀隻保留了主體軀幹,身上已無多少血肉,因此不懼棍棒打砸、刀劍劈刺。


    屍傀的十指被金屬利刃替換,利刃劃破眾人的皮肉,屍毒順著傷口侵入血液之中,毒得眾人視線模糊、雙腿打顫。


    攻擊一波接著一波,一支支暗箭從屍傀的口中激射而出,暗箭同樣帶毒,中箭之人無一不是口吐黑血,旋即頹然倒地,委頓而亡。


    激鬥間,烏日娜微微出聲:


    “尤小哥,屍傀雖是鋼鑄鐵打,但操控之人卻是血肉之軀。”


    尤弈棋凝神細探,果然感知到有微弱且透明的內力絲線,從那對男女的指尖射出,與屍傀的各處關節相連,從而操控屍傀行動。


    有此發現,尤弈棋運轉焚經決真氣,於掌上化形出一道火刃,左右瞬步,欺身至那對男女半身之前,手起刀落,將那些內力絲線悉數斬斷。


    屍傀戛然而停,尤弈棋揮動赤焰,向左出掌,逼開男子護住身前的雙臂,掌刀向下斜刺,捅入男子的肚腹,將其真氣煉化得一幹二淨。


    男子口吐黑血,濺灑了尤弈棋一臉,仰天狂笑:


    “臭小子,敢毀老子丹田,看老子毒瞎你的招子。”


    男子話音剛落,就看見一道盈綠之氣浮現在尤弈棋臉上,瞬間化解了黑血中的毒素。


    尤弈棋雙指一突,戳爆了男子詫異的雙眸,旋即轉身擒住縱身逃跑的女子,抓住其雙腿,將她從半空中拖迴,雙手各抓一足,雙臂左右張開,想要將這女子一分為二。


    世上最可怕之事並非死亡,而是求死不得。


    尤弈棋的力道欠缺半分,隻將這女子撕扯開了一半,瞬間,一道鬼哭狼嚎之聲響起,震得在場眾人雙耳發聵。


    看見尤弈棋殺人時暴戾之氣猛增,烏日娜不禁感歎:


    “人體陰陽果然玄妙,尤小哥敦厚良善,可每次運轉焚經決,就會性情大變,變成殺伐果斷之人。”


    “撕得好、戳得妙!”


    一道童聲從上方傳來:


    “這兩個劣徒學藝不精就出來丟人現眼,真是有辱星隕穀的威名,落得如此下場真是活該。”


    說話者是個小孩,身後還跟著四名長相怪異之人。


    後院中的這對男女將死未死,強提著一口氣,淒慘地嚎道:


    “請恕徒兒無禮,無法拜見師父,求師父救徒兒一命,徒兒以後一定對師父言聽計從,再也不敢擅自行動。”


    小孩沒有理會這對男女,隻是客氣而禮貌地繼續說道:


    “在下星隕穀胃宿,胃土稚,院內二人是劣徒天癝和積屍,身後分別是小徒天囷、大陵、天船、積水。我師徒今夜前來,是想向諸位借一些東西,希望諸位英雄不要吝嗇。”


    見胃土稚自報家門,院內眾人皆是不寒而栗,幾百年以來,星隕穀露麵的次數不多,但從來沒有敗績,眼前這架勢,星隕穀顯然是來找茬的。


    後院中的天癝和積屍,強忍傷痛,哀聲求饒。


    這兩人清楚,胃土稚一直執著藝術、追求完美,他們被尤弈棋折磨得如此狼狽,已然成為了胃土稚眼中的沙子。


    此外,星隕穀向來以名門正派自居,胃土稚不穿黑袍、不著麵紗,又報上家門,必定起了殺心,今晚將無一活口。


    “大陵,院內的英雄將真氣慷慨相借,你下去好好表演一番傀儡藝術,以作答謝,令他們死而無憾。”


    胃土稚先是輕聲吩咐,爾後加重語氣:


    “記住,動靜小一些,不要驚擾到客棧外的百姓,為師還有要事,沒功夫給整個鎮子的百姓演示傀儡術。”


    “弟子遵命!”


    話音剛落,從黑暗中躥出幾十具屍傀,皆由大陵一人操控。


    這些屍傀雖是人形卻已無人樣,骨骼關節均被機簧替換,整個屍傀就像是一個移動的暗器庫,毒鏢暗箭令人防不勝防,更有幾具屍傀,居然口噴烈焰、腳踢飛刃,打得院內眾人毫無招架之力。


    令尤弈棋驚訝的是,大陵的每根手指都牽扯著十餘根內力絲線,同時操控著數具屍傀,幾十具屍傀,便是數百條內力絲線。


    此外,大陵操控屍傀並非原地站樁,而是以極快的速度在院落內遊走,令尤弈棋不知從何處突破。


    畢竟,貿然突入屍傀堆中,若不能一擊斬斷所有的內力絲線,讓屍傀全部停下來,那可就真是身陷險境了。


    尤弈棋發愣的短短數息時間,地麵上已經躺下了不少屍體。


    這時,烏日娜悄悄挪步至尤弈棋身後,輕聲道:


    “尤小哥,星隕穀星宿在此,我們毫無勝算,趁現在人多,我們趕快溜走。”


    見尤弈棋不願離去,烏日娜輕輕地牽住尤弈棋,冰冷的小手讓尤弈棋逐漸冷靜下來,衝動消退,尤弈棋這才感覺到了死亡的恐懼。


    烏日娜知道尤弈棋作為一名男子,自尊心不允許他臨陣脫逃,於是替他找了個借口、搭了個台階,溫言道:


    “尤小哥,大陵控製屍傀的破解之法,我們以後有機會再研究,眼下星隕穀之中一定出了叛徒,你得留著性命,將此事告訴參水猿,不然會有更多的人死於非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尤弈棋跟隨烏日娜,趁亂悄悄地逃離了客棧,而這一切,卻被胃土稚看在眼裏。


    但見胃土稚輕聲向身後吩咐道:


    “天囷、天船,演出還沒有結束,將那兩位提前退場的朋友請迴來。”


    天囷、天船得令,如弩箭離弦,暴射疾追。


    尤弈棋二人縱馬狂奔,一個疑問在烏日娜腦中揮之不去:


    “星隕七宿號稱是天下最強的七個人,那他們的師父是什麽,難道星隕穀主不是人嗎?”


    思量間,烏日娜細聽馬蹄擊打地麵的聲音,忽然想到了什麽,臉色倏地難看起來,旋即說道:


    “泥土鬆軟,地麵上一定會留下蹄印,待馬匹跑累了,星隕穀之人一定會尋著蹄印追上來。我們得快一點進入古靜草原,隻要進入草原,青草就會將蹄印掩蓋,我們便能趁著夜色逃走。”


    尤弈棋看了看窮追不舍的天囷、天船,搖頭道:


    “不行,我看依那兩人的輕功,按照現在的速度,不出十裏地,就會將我們追上,我們得想個禦敵的法子。”


    烏日娜黛眉緊蹙,思忖片刻之後說道:


    “尤小哥,打肯定是打不過了,鞭子抽得狠一些,不必顧及馬匹的耐力,先甩掉他們再說。”


    烏日娜從阿卑皇城牽出的馬,曆經千挑萬選,腳力自然不俗。


    天囷見尤弈棋二人快馬加鞭,對天船說道:


    “怎麽辦?這兩個人馬匹的腳力不錯,和我們的距離越拉越遠,要是逃出我們的視線,可就不好找人了。”


    與烏日娜一樣,天船也發現了此處土質疏鬆,不慌不忙地說道:


    “不用著急,他們以這個速度狂奔,再好的馬匹也跑不遠,隻要蹄印還在,就能追上他們。若是我們提氣強追,打亂了內息,說不定還會中了他們的圈套。”


    蹄印一直沒有消失。


    天船、天囷尋著蹄印追出了幾裏地,發現兩匹馬的蹄印一左一右分散而去,天囷嗤笑道:


    “這兩個蠢貨,居然還妄想分頭行動,保住一個人的性命。天船,我們兩人各追一邊,看誰的運氣好,能夠捉到那個女人,今晚便有的玩了。”


    天船俯身探查蹄印,識破了烏日娜的詭計,奸笑道:


    “看來我們兄弟二人得有福同享了。你看這蹄印,向左的明顯比向右的踩得更深,他們肯定是共騎一匹向左邊跑去了。右邊的蹄印應該是空馬所踩,試圖幹擾我們的判斷,讓我二人左右分散,妄想以二敵一,增加勝算。”


    天船、天囷尋著蹄印向左邊追去,奔出五裏地之後,在溪邊發現了飲水的馬匹。


    馬背上空無一人,卻馱著一個布袋,天船一爪抓破布袋,看見布袋中裝滿了黃土、石子,氣得一掌拍斷了馬背,急忙說道:


    “中計了!趕緊去追另一邊!”


    兩人連忙掉頭追趕,向右邊的蹄印追去,又耽擱了一炷香的功夫,果然發現了另外一匹馬,但是馬背上卻空無一物。


    “慘了,今晚要被師父收拾了。”


    另一個方向,尤弈棋施展蟬翼功,背著烏日娜向古靜草原奔去,沒有留下任何腳印,此刻已跑得無影無蹤。


    烏日娜趴在尤弈棋的背上不願意下來,拍了拍尤弈棋的肩膀:


    “尤小哥,你的輕功不賴嘛,背著我這麽一個大活人,居然還能健步如飛,跑得比馬兒還快,幹脆我們以後也別騎馬了,就讓你背著我好了。”


    尤弈棋當真了,連忙停了下來,擺手道:


    “這可不行,蟬翼功消耗內力巨大,照現在這個速度,我最多還能背著你跑出三裏地。而且路途顛簸,你一個姑娘家,趴在我背上起起伏伏,有些不太合適……”


    烏日娜抿嘴笑了笑這個憨憨的老實人,沒有多說什麽。


    第二天清晨,尤弈棋二人進入了古靜草原。


    七月初是草原最美麗的時節,沒有冬天的凜冽刺骨,也沒有秋天的肅殺幹枯,放眼望去,綠草如茵,深深吸氣,草木清香撲鼻而來。


    駿馬馳騁、牛羊吃草,牧人揮舞著鞭子,哼唱著悠揚的長調,令人心曠神怡、如癡如醉。


    兩人望著前方的羊群和氈包,烏日娜忖量片刻,又想到了什麽鬼點子:


    “尤小哥,眼前雖是風景如畫,可江湖中人蜂擁而來,古靜草原必不太平,我們還是低調行事的好。”


    言罷,烏日娜向氈包走去,用阿卑語與牧人交談了一番之後,轉身迴到尤弈棋的身邊,遞給尤弈棋一根牧鞭,俏皮地說道:


    “相公,和娘子一起牧羊去吧。”


    見尤弈棋被自己逗得羞紅了臉,烏日娜淺淺一笑,解釋道:


    “我買下了他們的羊群和氈包,這些天,我們便裝作在草原上土生土長的牧人,一邊向星殞之地尋去,一邊探查草原的動靜。”


    多蘭鎮的客棧這邊,一幫武林人士被胃土稚屠戮殆盡,眾星官利用環狀器物,將這些人的真氣悉數吸收。


    客棧的廢墟冒著青煙,寒鴉啄食著尚未燒焦的屍體……


    四個時辰之前,宰桑派來保護烏日娜的蘇合,正在客棧對街露宿,並不知道客棧內發生了一場悄無聲息的屠殺。


    直到望見客棧中竄出火舌,蘇合才知道出了大事,旋即喚來鎮守救火,此刻,胃土稚一行早已沒了蹤影,無人知曉兇手是誰。


    大火用了半個時辰才完全撲滅,蘇合反複清點了數十次屍體,心中的巨石方才落地,虛驚自語道:


    “看來有人盯上公主了,好在公主已經離開客棧,我得趕快前往古靜草原,尋找公主的下落。”


    “蘇合勇士,你怎麽在這裏?”


    十方星火和馬思遷從遠處走來,兩個人將手背在身後,手中拿著火槍,提著雙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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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章又被吞了400字,部分書友可能會覺得邏輯不通,已經重新上傳,希望不要再次被吞。


    (5106,防吞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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