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一路急行,幽暗沼澤的毒霾卻越來越濃重,幾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好在旁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禁衛團設立的火把。透著隱隱約約的火光,威震天才能確定自己行進的方向是否正確。


    這會,進入沼澤已經快兩個時辰了。哪怕鼻孔抹了九頭龍的唾液,威震天也一陣陣的頭暈。眼前本就灰茫茫一片,現在更是嘩嘩流眼淚。


    毒霾的刺激性,實在太大了……這還不想帝都的霧霾透著一股皇者霸氣,而是向一條陰損的毒舌在你身邊吐著信子,暗中傷人


    威震天本來還擔心小丫頭能不能撐住,可根本看不著人。隻能一邊叫一邊伸手劃拉,模樣和盲人過馬路沒什麽區別。


    沒想到,可愛好像不受影響,伸手就拉住威震天的胳膊。她道:“天哥,我在這……咦,你怎麽哭啦?”


    威震天剛要解釋,馬上就反應過來。他道:“可愛,你能看見我留眼淚?”


    “能呀。”小丫頭答應一聲,恍然大悟道:“大壯給你的草藥是防毒霾的,你卻給拉布拉多吃了,現在受刺激了吧……”


    說著,她掏出一把草藥用力揉碎,道:“我給你弄些汁,塗在眼睛上就好了……”


    “不用,我已經抹了九頭龍的唾液。”威震天胡亂擺手,道:“可愛,你告訴我。部隊的行進情況怎樣,有沒有人被毒霾影響?”


    “沒有呀,大家都跟得很緊。”可愛迴頭看看,就把揉碎的草藥往威震天眼睛上抹。她道:“天哥,我們都習慣沼澤的毒霾了,還用了草藥,一天半天不會有什麽事。你也抹一點,說不定會好……”


    “草藥難道比九頭龍的唾液還好用?”威震天感到眼睛一陣清涼,不由大感驚奇。可舒服的感覺維持不到三秒,眼淚又湧了上來。他抹著眼淚道:“不成,這藥不靈……”


    威震天又拿出九頭龍唾液往眼睛上抹。他對何泥說這東西有毒,抹的次數多了會掉眉毛,深感恐懼。本來長得就一般,頭發也沒多長,要是再把眉毛掉光了,看著和雞蛋也就沒什麽不同了。而且,他還想多一層。眉毛要是會掉的話,那下麵的毛會不會掉……基於這些擔心,他沒敢多抹。除了鼻子和身上像撒花露水一樣,稍稍弄了點。其他地方,壓根就沒弄。


    可現在,他撐不下去了。拿過九頭龍的唾液,就往眼睛一頓擦,臉上也抹了不少。好在這東西進了沼澤之後,就沒了濃重的腥氣。


    不然,威震天得惡心的幾天吃不下飯……


    別說,九頭龍的唾液效果堪稱神奇。抹上不過幾秒,隨著一陣瑟瑟清涼,眼睛就不再被刺激的睜不開,眼淚自然而然止住了。隨著視線恢複,他看小丫頭捂著嘴,用驚訝的眼神看著自己,好像還不能置信……


    威震天轉頭看向身後,隔了幾步就是扛著擲彈筒的何狗剩,一溜小跑的跟著。其他戰士也是如此,步伐依舊輕快有力。濃重的毒霾,對他們來說好像沒什麽影響。威震天再看拉布拉多和莫妮卡,同樣氣定神閑。弄了半天,就他自己被刺激的夠嗆。


    威震天鬱悶了,戰士進來沼澤之前都是抹了點草藥,效果比九頭龍唾液差得多。而拉布拉多和莫妮卡的草藥,幹脆就是拿來吃的。可他們在毒霾裏沒事,就是自己抗不住……


    “難道,我這穿越的體質不夠好?不對吧……哥可是部落的狗屁先祖弄過來的接班人,各項綜合素質應該拔尖才對。別的不說,哥天天不管多累、睡的多晚,早上起來都是一柱擎天……”威震天表示深深懷疑,一個勁給自己往一柱擎天上靠,頗有點對不起自己名字。


    可愛現在的眼神已經從驚訝改為了古怪,還拿出一大把草藥。她小聲道:“天哥,你有沒有什麽不舒服?要是不舒服的話就把這些草藥吃了,能解毒……”


    “解毒,解什麽毒……臥槽,不是吧?”威震天突然間想到什麽,伸手在眉毛上一抹,就見一手黑毛。本來長得就一般,唯一引以為傲的就是那雙烏黑如墨的濃眉。先不說好不好看,至少看著挺酷。現在可好,腦袋就像一燒糊底的不鏽鋼鍋。而最讓他擔心的是下麵,會不會有割****的節奏。弄得他在拉布拉多背上扭來扭去,感覺下麵癢不癢……


    又走了小半天,拉布拉多前方閃出貓女的影子。等看清她的樣子,威震天嚇了一跳。貓女的動作有些僵硬,藍黑刃中的藍刃還砍在自己左臂上。


    “你受傷了,快上來!”威震天揮手讓部隊停止前進,跳下拉布拉多,要把貓女扶上去。拉布拉多的耳朵一豎,往旁邊連避兩步,竟然不同意。這家夥除了玲瓏和可愛,就是威震天也要事先請求才能騎乘。要是趕上多爺脾氣不好,威震天也沒戲……


    “傻驢,有人受傷了!”威震天怒道。


    “你這蹩腳的指揮官,現在應該關心前方戰況,而不是問我的傷。”貓女冷冷的道:“另外,別以為關心我就不用給錢。當初都說好了,砍人的價格另算!”


    “臥槽,我真應該開輛刹車壞了的卡車……”威震天看自己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真心覺得剛才不應該從拉布拉多身上下來,而是應該加速踩過去。他忍著氣道:“現在先別傷感情了,趕緊說說怎麽迴事?”


    “我一路趕過去,剛剛過了你們說的充氣點,就碰到攔路的洞穴巨蟒了,粗略一數有七八十條。其中有血瞳的三條,成年蟒有二十多條,剩下的都是幼蟒。”貓女看了一眼胳膊上的藍黑刃,又道:“禁衛團試著引開洞穴巨蟒,讓那些被擋住歸路的族人衝過來。其中一條有血瞳的成年蟒,帶著十條幼蟒攻擊禁衛團。其他的巨蟒,還是把目標放在要迴來的族人方麵……”


    威震天看貓女的傷口處有一縷縷的黑血滲出,不斷向藍黑刃漫延。他忍不住道:“你的傷怎麽迴事,怎麽像自己砍的?”


    “本來就是我自己砍的。”貓女沒好氣的道:“我幹掉了三條洞穴巨蟒,那條有血瞳的趁機用毒血凝視,給了我一下。要是不用藍黑刃解毒,就得化成膿血……”


    “你下去歇著,我去幹掉這幫蚯蚓……”威震天騎上拉布拉多,就要出發。貓女卻不顧臂傷,一把拽住威震天腰帶。她道:“你這個蹩腳指揮官,能不能清醒點?現在毒霾越來越重,八十條洞穴巨蟒都能鑽地打洞,還有三條能發毒血凝視。這時應該撤退,而不是趕過去開戰。那樣的話,會有更大損失!”


    威震天不可置信的道:“撤退,你開什麽玩笑?”


    “這不是玩笑,你一定要下令撤退,若不是禁衛團隻聽你的命令,我已經讓他們撤了。”貓女道:“現在,禁衛團還試著吸引洞穴巨蟒。之所以沒受太大傷亡,是因為格倫在那擋著。那些洞穴巨蟒還沒把主要目標轉到禁衛團身上。要是再不撤退,一旦洞穴巨蟒全力對上禁衛團,格倫根本擋不住。禁衛團還沒訓練多長時間,肯定傷亡慘重……”


    “格倫過去了……”威震先是一怔,然後果斷搖頭。他天大義凜然的道:“不行,那些迴歸的族人,已經為部落獻身過一迴,不能再放棄他們了……”


    “威震天,我希望你不要從蹩腳的指揮官,上升到愚蠢的指揮官。”貓女的語氣越來越激烈,聲音也大了起來。他道:“這是戰爭,你愚蠢會害死所有人。現在情況很簡單,就算這四千人全衝過去,隻能讓洞穴巨蟒有更多的食物。那些被困的族人,同樣迴不來。而且,糾纏的時間過長,很可能會驚動其他的高級魔獸。到時別說這四千人,就是四萬人也沒用……”


    “小貓,我聽魯迪說過。你在貓族常常帶著族人狩獵,跟其他部族作戰,還打過地獄魔族,戰績也相當顯赫。我相信你是知兵的人……不過,今天不止是一場單純的戰鬥,而是部落能否凝聚意誌的一戰。


    若今天我們放棄了那些迴歸的族人,明天我們要放棄什麽?我們和以前靠不斷舍棄族人,換取被奴役的卑賤生活,有什麽不同?今天,就算遭受重大傷亡,就算所有人都戰死在沼澤。我們也絕不逃跑,絕不放棄那些為了部落充當貢品的族人。


    隻有這樣,我們才能無愧於心,才能有足夠的勇氣,為部落的未來拚搏,為我們幸福的日子戰鬥……所以,我們要誓死奮戰,絕不逃跑!”威震天堅定的唿喝,激得身後戰士同聲大吼:“誓死奮戰,絕不逃跑……誓死奮戰,絕不逃跑……”


    最後,整整四千人的隊伍全都大吼著應和。那一陣陣吼聲震撼大地,就連濃重的毒霾,都震得翻翻滾滾……


    “喵嗚……”貓女氣得想撓人,她怒道:“你這蠢貨,到底懂不懂打仗?”


    “饞貓,部落沒有糧食了。這一戰,不用一千種理由。隻要這一個理由就必須得打,明白沒有?”威震天詭異一笑,俯身靠近貓女耳邊。他低聲道:“剛才我確實很緊張,所以反應很遲鈍。可讓你這麽一鬧,反而輕鬆了。謝謝你啦,饞貓……”


    “喵嗚……你敢叫我饞……饞……隻有我父親能這麽叫我……誰告訴你的,肯定是魯迪……”貓女心情激蕩,不但囧得磕磕巴巴、語無倫次,就連那張hello、kitty的麵具都紅了。她也顧不得吸毒療傷了,抄起藍黑刃指著威震天,恐嚇道:“你……你敢再叫一句,不給我十萬金幣……我殺了你!”


    威震天哈哈大笑,道:“多爺,走了!”


    拉布拉多撒開蹄子,潑刺刺的往前跑。身後的部隊,再次滾滾向前……


    可愛騎著莫妮卡追了上來,嘟著嘴道:“天哥,你娶魯爾波娜娜之前,一定要先娶我和玲瓏姐。不然,人家晚上不給熬補湯了……”


    威震天見可愛吃醋都呆萌的樣子,啥緊張都沒了。丫的,既然指揮千軍萬馬,神經就特麽粗大點,緊張個毛?再說,老子四千多人,就算讓那幾十條蚯蚓隨便吃,都能撐死它們……


    貓女看著一隊隊戰士從身邊經過,恨不得馬上就跨入戰場的樣子,隻能無奈苦笑。可最終,她也一跺腳向威震天追去。


    拉布拉多潑刺刺的跑著,威震天卻覺得慢。身後的戰士也還有餘力,連唿吸急促的都沒有。他拍著拉不拉多的脖子,催促道:“多爺,咱能不能快點?”


    拉布拉多昂首長嘶,貌似不甘。可愛在旁邊翻譯道:“天哥,拉布拉多說地麵太軟,都是淤泥。它的蹄子一落下就陷在裏麵,連光環都發不出來,不能再快了……”


    旁邊的莫妮卡也嘶鳴兩聲,頭上的獨角還閃了個電弧,好像很不滿。可愛咯咯笑道:“莫妮卡說,有本事你讓它騎著跑。要是跑得比它快,怎麽說都行!”


    “哦,特麽的……這麽大譜的魔獸何止是爺,簡直就是祖宗……”威震天腹誹了兩句,忽然問道:“可愛,你什麽時候能聽懂它們的話了?”


    “很長時間啦……”可愛拿出一把草藥塞進莫妮卡嘴裏,讓它邊跑邊吃。她道:“拉布拉多對我用了心靈共通術,我就能聽明白它們的話了。”


    威震天大為羨慕,涎著臉道:“多爺,你也給我用一下唄?”


    結果,拉布拉多尥了下蹶子,差點把威震天給掀下去……


    隊伍又走了一陣,前方一處照明的火把處,隱隱約約有幾個人影大喊:“領袖,禁衛團報告。”


    威震天揮手止住隊伍,向那幾個人影迎了過去。隻見四個禁衛團戰士全都滿身血汙,人人帶傷。有三人已經陷入昏迷,隻有一個還強撐著敬禮道:“領袖,禁衛團三連報告。洞穴巨蛇數量,在八十一到八十七條之間。有三條被貓女殺死,還有兩條失去戰力。其他洞穴巨蛇的注意力,已經被吸引過來。團長和格倫率領三連,在充氣點前五百米處抵擋。我們迴轉時,全連還剩三十多人……”


    “親衛團有功,你們在這裏休息,等後麵的軍醫團治療。”威震天迴過身,大聲下令:“前麵的弟兄在拚死戰鬥,迴歸的族人在等我們拯救……加速前進,越快越好!”


    身後的戰士,轟然應諾。


    可愛抱著莫妮卡的脖子,一個勁說好話。對獨角獸來說,小丫頭的麵子比威震天大得多。兩頭獨角獸各自一聲長嘶,奮力向前,速度一下子快了幾倍。身後的戰士,也跟著狂奔起來。整個隊伍就像屁股挨了一腳的猛獸,紅著眼睛向前衝去。


    “喵嗚、喵嗚、喵嗚……姓威的蠢貨,現在跑這麽快,體力全耗在路上。等到地方都累垮了,還怎麽打?”貓女要不是中了毒血凝視,身體的靈活度受到影響。她真想追上去,讓威震天收迴這個愚蠢的命令。


    當初,蒙羅認為部落是她和魯迪最好的藏身之地。自己想起那晚,威震天和光明聖騎陰魂不散的戰鬥方式,覺得可以試試。


    現在看來,這個威震天也許是一個很合適的族長,也許是個陰險的薩巫,可他絕不是一個合適的指揮官。要是按他這麽指揮,有多少強軍都會被他害死。失去了軍隊,外麵男爵的大軍壓境,部落還能存在幾天?說不定,沒等薩巫團派來暗殺者,她和魯迪就完蛋了……


    “讓姓威的去死好了,我迴去帶著魯迪先離開,過一段時間再迴沼澤……”這個誘人的念頭,不斷在貓女的心頭盤旋。可她的腿就是停不下來,依舊和部隊一起向前……


    隊伍順著火把指示的方向滾滾向前,疾行小半個時辰,終於聽到了龍吟般的哨聲,還有陣陣虎嘯。


    “何狗剩,用疾風術卷軸吹開毒霾。”威震天一揚手,止住了隊伍。接著,他又大聲下令:“吹哨,通知禁衛團援軍抵達,讓他們再堅持一會!”


    隊伍中出來四個戰士,一起吹響短管。一陣雄壯激昂的龍吟聲,傳遍四野……


    這時,貓女衝到威震天身邊,急得直跳腳。她道:“姓威的,不要吹哨。這麽大的聲音,會引來其他的高級魔獸,還可能驚動蜥蜴人……”


    “來得越多越好,我就怕它們不來……”威震天再沒最初的緊張感,而是徹底放開了。他猙獰一笑,道:“到時,我讓你品嚐一下沼澤火鍋……”


    何狗剩滿頭大汗的跑到隊伍前,掏出一個疾風術卷軸。炮兵部隊成立之後,威震天就把在哨所找到的十五個疾風術卷軸,配給了他們。訓練的時候用了三個,效果非常不錯。剩下十二個卷軸,都留了下來。炮兵部隊更是把這些卷軸,當寶一樣收著。


    疾風術卷軸本就是吹散毒霾和迷霧用的,可威震天就是不用。哪怕一進沼澤就看不清路,他也咬牙挺著,就為了好鋼用在刀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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