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黃銀河就是這麽尷尬地認識的,她吧,我隻能說純傻子,她比田圓更傻,我沒法說,男人們嘛,一遇到這種人這種情況就容易湧起拯救情結,我真挺討厭自己這點的,當時我心想,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再也不從這種地方撈人了,別人的命運跟我沒關係,我管好自己的事都累死了,不要去拖著別人了——但是這個黃銀河還是撈一下吧,她太小了,而且看著就是個純傻子,這種事咱們看不到就算了,看到了能做什麽還是做一做,把她的命運哪怕不說改一改,拖延一下也是好的——那時候我還背著滿滿一個雙肩包的人民幣,所以想通以後等黃銀河給我洗腳的時候我就把書包扔給她——


    "這書包裏全是錢,應該有三萬到八萬,全給你,你別幹這個了,迴省城去吧——非要幹,等你長大一點再出來。"


    "啊?你是不是有病?"黃銀河問我。


    "對啊,有病,見不得漂亮的小姑娘抓著別人的一條柴在那裏捋——拿著吧大姐,不少了,夠你花一段時間——你迴省城吧,實在不行花完了再做這個,到時候我也看不到了——看不到不關我的事,看到了還是得管一管...咱倆都是省城人,互相照應一下也是應該的..."


    "你是做什麽的?"


    "煤販子...所以這點錢對我來說不算啥,能把你撈出來也是我的一件功德,希望我將來能得福報吧..."


    "哦...你要什麽迴報?"


    你看看她,她這輩子沒見過幾個好人,也沒經過什麽好運氣,所以遇到我她自己都不敢相信——我那時候其實不太確定遇到我到底是姑娘們的好運還是黴運,有的好有的壞吧,得分時候,不過這一次我的確是想做黃銀河的好運氣——


    "可能會跟你吃幾次飯做幾次愛,但是別的不要,你別愛上我,我有心上人,我倆就玩玩——這就是我要的迴報,而且我答應你,如果你不願意我一定不會強迫你,可以吧?我們做個朋友也行,我自己都不知道想從你這裏得到什麽——精神點啊喂!別人給你你就拿著,因為好運轉瞬即逝,你不要我就收迴來了,我花肯定比你花能花到地方上!"


    "我要!但是我現在走不了,我答應了朋友,起碼做完這一個月,到月底我就走!"


    "還有一個多禮拜...不太行吧,我給你錢就是不想讓你捋管子,你拿我這麽多錢還要跑去抓別人大條柴,我不就白花錢了嗎?"


    "剩下一個禮拜我不做這個就好了,給人洗洗腳捏捏背混一個禮拜不就行了..."


    "行吧...人還不就是個信任問題,我不信你你不信我,那就什麽都不要做了,我信你——拉個勾,一言為定!"


    拉勾的時候我注意到黃銀河的手已經開始被破壞,她已經抓了太多大條柴,泡了太多的洗腳水,手上的紋路已經開始慢慢變深,如果她就這麽做下去她的手就會變得像楊樹皮一樣長滿了深深的溝,不論塗什麽護手霜都沒用了——所以其實我出現得正是時候,再晚一步這家夥就廢了。


    "你真是沒有一點出息,為了個女人花出去那麽多錢,那個錢都夠買她的命!"後麵李凡開車拉著我去那個桑拿給黃銀河送一些零食的時候他跟我埋怨,黃銀河跟我說桑拿裏吃的飯太垃圾搞得她得了胃病,所以我就買點亂七八糟的麵包啊派啊布丁啊給她送過去,李凡嘮叨了一路,"你根本不懂女人,我告訴你,你這麽對她一點用都沒有,有那個錢咱倆上嫖一年都夠了——弟弟,你真是浪費錢!實在有錢有到不行分我點啊!你讓車隊長知道你這麽花從他那裏搞來的錢,他真跟你玩命..."


    你看,這就是做人的差別,人是永遠沒法互相理解的,不需要別人的理解,你做自己覺得舒服的事情就好了,不必在意旁人的眼光——我做事,還需要李凡覺得正確,需要得到他的同意,需要讓他開心嗎?不需要的,我自己開心就好了,隻要他能拉著我去送東西,能陪著我去毆打村民,能在拿我的錢的時候沒那麽狠毒,也就夠了,你還指望他能理解你跟姑娘來往時的氣概?追姑娘這一樣都是各有各的玩法,誰都不用理解誰,大家各走各路吧...


    後麵我又發了一部分煤攢了一書包錢,就跑去跟那些村民們談判,談了幾次非常不理想,根本沒人把我當盤菜,我跟他們說話他們聽都不要聽的,哪怕我把書包拉開了給他們看踩得結結實實的人民幣,他們都一概是對我訕笑——這幫村裏人對吃一頓和頓頓吃看得特別清楚,你別想糊弄他們,我快給他們跪下了,說哪怕就這一個月放我一馬,給你們錢,他們都不行——看著十來八萬挺多了,一個村子那麽多戶人家一分其實也就沒了——


    "不行了,得打了,軟的不行還是得上硬的,這幫人需要軟硬兼施——明天我們找個村子把村幹部打死一半個吧,不然根本沒用..."我從村裏出來以後和李凡商量,"你看到沒有,他們根本不把我當人看,得上手段了,時間越來越少,十天了隻發了不到一萬,離金總說的十萬太遠了,哪怕我想去跟金總扯皮,差這麽多也不行啊..."


    "你準備怎麽弄?"李凡問我,


    "明天還去這個村子,車裏帶根螺紋鋼毆打村幹部吧,不然這輩子別想讓他們鬆口..."


    "需要我怎麽配合呢?"


    "我上去打,你在旁邊拎根螺紋鋼壓陣,這幫村卵非常危險,咱們已經作業了這麽多天,他們知道咱們要幹啥,真拚起命來保不齊就有二杆子上來招架我,你得盯著這幫人別讓他們把我殺了——別咱們還沒放倒別人自己倒先被別人放倒了,錢沒賺到再把命搭進去,不值當..."


    "行!"


    "沒人上來你別打別人去,我知道你厲害,但是咱們得有分寸,人家不招架我,或者是一倆個人招架我,或者他們隻是拿桌椅板凳招架我,你就別動手——不需要的話你盡量控製自己,別我這裏剛動手你衝進人群幾棍子打死一堆無辜村民就不好了——控製自己啊凡哥,殺人不是我們的本意,咱們是要搞錢的,將來咱們都是有錢人,不要因為少了點控製殺了人進去,有錢沒命花..."


    "不用你教我怎麽打人,你管好你自己就行——我隻能保證不無緣無故上去抽他們,但是他們比劃我我肯定是不會站著挨打的..."


    "手下留情吧..."李凡,我都不用看他打架就知道這人純粹牲口,比我牲口多了,被人打死,或者他打死人,我都不知道更怕哪個...我嘴上說著準備打死幾個人,其實不過是誇張的修辭手法,我隻是要給他們點厲害瞧瞧,我出手肯定有輕有重,出意外那是沒有辦法,我就不信誰挨一棍螺紋鋼就能嘎巴死那裏的——你忘了過去我和胖子拿螺紋鋼毆打別人,照腦袋一棍打得硬直了砰一聲摔在地上,用不了十分鍾那人就爬起來了,問題不大的——所以我才拿攔路收錢的老頭老太太沒辦法嘛,如果是年輕人問題就不大,老頭老太太你一棍妥妥的就打死了——他挨一棍腦子裏或者心髒上哪根血管嘎巴崩斷,當地死在那裏你不就懵逼了嗎?


    "到時候我可能就得進去了,我進去了你繼續去跟他們談,我猜他們就服了——從錢多錢少這個層麵一下子上升到要命這個層麵,我猜這幫村卵頂不住——到時候我不知道多長時間才能出來,你千萬盯著他們把一個月十萬噸的任務完成了——實在沒人做賬給我留著,我還要出來的——但是千萬把噸位發夠或者超過去,要差差個萬兒八千噸我就能跟金總扯皮了,差得再多實在交待不過去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煩不煩?屁話真多!發得多不就掙得多?你不在了我還能收司機們那個錢呢我為啥不多發點?放心弟弟,掙多少咱倆平分!哥一毛都不會密你的,有錢一起賺!"


    "妥!就這麽說!"


    事情發生得跟我推演的情況也差不多,不過因為照頭一棍的力度沒把握好,而且打倒以後我又給那個村支書胸口抽了十幾棍,性質比較惡劣鑒定下來是個輕傷——輕傷以下隻是治安案件,輕傷以上可就是刑事案件了,所以我應該是起步一到三年這個段位,好家夥,咱頭一次幹這個活不太專業,難免就搞出了西洋景...但是我沒想到的是侯總聽說以後給老金打了電話讓他不管花多少錢把我撈出來,所以這個事後麵好像是花了十幾萬處理掉的,我蹲了半個月出來了,被老金一頓臭罵,嫌棄我花他的錢——


    "金總,人才都貴,廢物都便宜,甚至他們還給你倒貼呢,你要嗎?我雖然花了點,但是這不就把李家坡那幫人拿下了嗎?以後還有人敢劫道要錢嗎?我懷疑沒有...您花個十來萬處理了這個事,將來每個月發他十幾萬噸煤,哪個上算?您罵不著我,您應該給我發獎金..."


    老金目瞪口呆——因為我說的是事實,那以後李家坡這個地方再很少有人劫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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