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已經十月了,但是南通還是熱得要命,我跟你講,江蘇這個狗地方隻有倆種天氣,要麽就是熱得要命,要麽就是冷得要命,最多就是給你加點水汽——熱得要命或者冷得要命的同時隔三差五還黏糊糊的,身上總是在出油,洗了內褲一個禮拜別想幹,晚上往被子裏一鑽就像鑽進了下雨天坦克碾過的車轍,bia嘰一聲,你要是像菲律賓跳水隊員那樣跳上去搞不好還能濺起水花——我說實話,在江蘇那年完全就是空調救了我的狗命,我房間裏的空調二十四小時不敢關,但是我這人雞賊,除了睡覺我不在房間裏呆著——你試試冬天的時候長時間呆在開空調的房間,小趙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後麵他和我混熟了,他冬天的時候也是二十四小時開空調,大概倆個多月以後就開始便血——我倆的起居一模一樣,每天都一起喝紅星二鍋頭,同時上網同時工作同時吃飯喝茶,分別就是白天需要工作的時候我都關了房間門去客廳,哪怕冷點我也願意在外麵呆著,他嘛,因為屋裏有空調暖和他就願意在屋裏呆著——你小子,暖風吹得直腸醉,隻把血粥當便粥啊我的大哥,可不就庫次一聲一馬桶血,嚇得你小子紅星二鍋頭都不敢喝了——你不敢,我查理哥倒是敢,那以後喝酒基本就剩我一個人了...


    我去拜訪常老板的時候南通的天氣是那樣的,在屋裏的時候因為有空調相當涼爽,一出門先咵嚓冒一身汗表示一下對天氣的敬意,然後上出租車冷氣一吹汗收了,下車又是一身汗,擠到大巴上又是冷氣,如此反複...我真的敬佩江蘇人,他們是怎麽活過來的,我在這地方真的是活受罪,在屋裏受的所有涼快,屋外會讓你付出代價——在我們山西,你不管太陽底下有多熱,找個背陰的地方拿個破紙片子扇一扇就涼快了,在江蘇,對不住,在哪裏都那麽熱,而且奉勸你不要扇,呆著不動都要冒汗,來迴甩胳膊肘子你會洗澡的...體質關係吧,我這人年輕時候就是那樣,特別容易出油出汗,幾天不洗澡去了澡堂子都要被搓澡師傅笑話身上的泥有二斤,所以我才天天洗屁股嘛——咱就是招泥灰的體質,沒有任何辦法,你隻能勤快點多洗...


    總之,我就那麽忍著煎熬坐了大巴去看望常老板,走的時候從單位庫房拿了一盒神州二號——這玩意包裝賊精美,一盒大概跟你送人時候拎著的倆瓶茅子一條華子一樣大,我拿這個可不是公司那麽好心允許我們拿這東西做業務送人,是我自己記賬從下個月工資裏扣拿了去送給常老板——這個狗東西這麽耐死,我好歹要表示一下敬意的好吧,胰腺癌轉肝轉骨他能撐下來,我覺得給他花倆千塊錢值當,大不了我下個月繼續提前預支工資就是了——我要預支,安會計從來不敢說一個‘不’字,但是小吳小趙他們是支不出來的,雖然他們也經常錢不夠花,但是沒錢了隻能打電話迴家要——查理哥不需要,我直接去跟安會計要,他不敢不給的,我非常兇狠地暗示過他,如果在這方麵跟我找麻煩那我是會直接當地就血濺三尺的,安會計表示服氣——你說這個事也就神奇,我預支工資,不需要跟經理老總請示,直接去找安會計,他當地就把錢給我了,後麵需要什麽手續需要怎麽按公司的規章製度辦事,他都是弄好了所有手續、批條,我迴去補個簽字就行...查理哥打工就是這個樣子,不論去哪都跟管錢的人相處得特別融洽,如果他不想跟我融洽,那我就強迫他跟我融洽——當然,我也有個度,合著我總不能月薪三千借三百萬,狗都不敢給你啊不是嗎?


    拎著神州二號到了常老板說的醫院門口,我叼著根煙去附近買了一些亂七八糟的鮮花和水果——過去不像現在有專門的花籃果籃,都需要你自己買好東西再找個籃子把它們碼整齊,查理哥對花朵和水果的擺放略懂一二,這都是那時候在錢櫃上班為了哄小姐們學的——所有的本事都不會白費啊兄弟們,哪怕你隻會菊花夾個竄天猴點著了吃那個火星子,有一天搞不好也能用到的,比如去打仗被俘虜了,你表演這個就能多活倆天——這樣整理了花籃果籃,一邊胳膊上挎著果籃拎著神州二號,另一邊胳膊上挎著花籃夾著一根煙邊走邊抽,醫生護士罵我我就把煙踩滅(別學,如今你進去醫院叼著煙寸步難行),我就這樣滿嘴煙味走進了常老板的病房。


    "那啥,你泡個濃茶吧,我剛有應酬抽煙了,我怕影響常叔叔的身體。"這句話我是對常虹說的,她也配得上我這麽小心——


    常虹那年二十七歲,比我大幾歲,但是不要緊,她正處於那種剛出去社會上混了一段時間領悟到家裏常老板的財產才是她最終歸宿的年紀,也就是說,還沒有把自己糟蹋得特別爛,也就是略微有點熟透了,就像桃子在水果攤上擺到第二天已經喪失了清脆但還是很可口,而且格外甜那個程度——換句話說,就甜度來說她已經達到了一個女人的巔峰期,但是不能再老了,再老就會喪失掉所有口感——注意,這不是我一個人這麽覺得,而是她自己也很清楚地知道這一點,所以她格外珍惜自己的青春。我去見常老板的那天,常虹穿了一身淡灰色的香奈兒,看著非常樸素其實價值不菲(當年就價值七千多一套,這是我跟她熟了以後問過的),二十七歲了紮了倆個腳板那麽長的麻花辮垂在肩膀前麵,長得...非常文靜賢淑,臉龐有點偏男性角色,呈長方形,整體有點向內凹,換句話說帶點鞋拔子臉——但是查理哥看女人的眼光非常準,我看了一眼常老板,又看了一眼常虹,就馬上知道她這個打扮是為了哄常老板開心,她看著純樸卻塗了黛紫色的唇膏,這姑娘很可能非常淫蕩——你在你爹麵前都要假正經,大姐,我就很難覺得你是什麽好人。


    然後我就去和常老板家長裏短地聊天,常虹這個賤貨就在旁邊端茶倒水——你們別覺得我說話很粗魯,我自己做了賤貨我也一樣罵的,一視同仁——你知道我為啥說常虹賤嗎?你總記得我那時候是怎麽給戴老師上強度的吧,無非不就是沒必要的身體接觸,常虹就是這樣的,而且我說實話我的體感很舒服,隻是心裏不太愉快——米娜跟了我三年多,她還是一個青春美少女,她的身體大部分時候是偏緊實的那種,有點像泡在水裏的海綿,你按的時候固然會有反應,但是鬆手的話很快周圍的液體填充進去她就有點硬梆梆了——常虹不是的,她就像一團黏膠,靠在你身上直接就把你陷進去了,讓我有一種非常不好的感受——這個女的毫無顧忌地當著她爹跟我產生身體接觸,讓我覺得這一家子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搞不好他們父女...


    當然沒有,這個世界上搞這種父女亂倫東西的你得去島國找,我們這裏的很少,後麵我和常虹相處多了問過,之所以那天有那樣一個表現,其實是因為她剛和常老板聊過男女的話題,常老板責怪她這麽多年不好好相處男生,她就反駁男生這種東西還不是想有就有,所以故意在常老板麵前勾引我,展示自己的威力——算你小子倒黴真的,你要是遇到別人,可能也就迷迷糊糊受用去了,你遇到身經百戰的我,你隻能吃癟——這個世界上從身體上我抵抗不了的隻有謝菲、莊傾城、露西和楊燕子,你常虹可不在裏麵——


    那時候我和常老板在探討養生的話題,常老板給我說了最近手術的情況,把他的一遝子病曆拿出來給我看,包括各種各樣的診斷、b超、ct、放化療報告,這類東西他加起來起碼有一個搬家時那種儲物箱塞滿那麽多,我隨便挑了幾個來看——我雖然不太願意研究這個,瘤子大小手術情況我還是能從片子上看出來的——然後常虹就假裝也湊過來看片子,用倆個碩大的雷夾住我的胳膊,問我相關的問題...


    "對不起,你擋上了我的光線,麻煩你離遠點..."看片子嘛,你總要背光的,我這麽說其實也合理,但是我對姑娘的沒有廉恥容忍度很低,迴頭非常輕蔑地看了常虹一眼,"姐姐,你爸爸還在生病,麻煩你關注一下這個——我無所謂,我一會兒就坐車走了,很可能再也不會來了,你得操心啊——姐姐,辛苦還在後麵,不要樂不思蜀好吧..."


    我這麽一說,常虹離了我一丈遠,常老板哈哈大笑,我說實話,我跟他來往不深,但是那是我見過他笑得最開心的時候了——


    "小查,我也佩服你一直給我打電話,一直沒放棄我,我也一樣,我也沒放棄自己——哪怕為了這個感情,我給你下一單吧,你先給我拿十盒,我晚上渴了當飲料喝..."常老板後麵跟我這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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