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馬車裏頭答應一聲,隨即,一個年約四十有餘的中年男人下了車。


    中年男子對清雋少年很滿意,他抬手,捋了捋長須,道:「文正無須擔憂,你是我周氏子嗣,老夫忝為周氏族長,自當為你主持公道。」


    中年男子眉目端正嚴肅,聲音低沉穩重,看著很能令人信服。


    清雋少年正是周文正,他麵上閃過感激之色,忙抱拳拱手,深深一揖到地,道:「文正謝過伯父,文正無用,隻能努力考取功名,為周氏門楣添輝。」


    周族長很滿意,他點了點頭,讚同道:「理應如此,同為周氏一族,不論嫡支旁支,俱應力爭上遊,光耀周氏門楣。」


    他話語一轉,又說道:「文正年方十五,便有秀才功名,已是不錯。」


    十五歲中秀才,周氏一族不止周文正一人,更小些的也有,但在這般坎坷的環境下,他能考取功名,便讓周族長很欣賞。


    「不過,你切不可就此生驕,應潛心苦讀,爭取早日中舉。」周族長怕周文正鬆懈,隨後不忘訓示一番。


    周文正恭敬應是。


    這時,後麵馬車的人都已下了車。


    周族長微微抬首,長隨得令,舉步上了台階,執起黑漆大門上的其中一個黃銅門環,扣起門來。


    周文正便退至周族長身後,安靜侍立著。


    短短幾個月時間,韓氏的心情跌宕起伏,她還沒從獨女定親出嫁的喜悅與不舍走出來,便收獲一連串噩耗。


    吳家父子獲罪,不到兩日,便被處決,女婿吳二爺連夜收拾細軟,攜家眷出京返迴家鄉。


    竹籃打水一場空,千般謀算盡付東流。


    吳家的官是當不成了,又被嚇破了膽子,灰溜溜地返迴易州老家,韓氏母女機關算盡,周文倩到頭來,不過就成了一個鄉紳之家的舉止子。


    因此,周宅近日來,一直沉浸在壓抑的氣氛中,主人家正在整理財物,準備近日赴易州而去。


    就算吳二爺他日能中高中進士,也並非短時間內的事了,韓氏膝下僅一滴骨血,她自是離不得女兒的。


    吳家遭逢巨變,那日周文倩匆匆離京,母女二人未能見上一麵,韓氏惦記得很,早恨不得兩肋生翅,立馬就趕到易州去。


    隻是,周文倩離京太過匆忙,手頭上絕大部分嫁妝都來不及安排好,於是,隻得便使人托予母親。


    韓氏膝下僅一女兒,當初周文倩出嫁時,她將當初卷來的財物以及置下的產業,大部分都給做了陪嫁,自己手頭上隻餘下些許。


    因此,周文倩的嫁妝,雖與鄭玉薇這等公府千金遠不能比,但對於普通官家來說,還是相當豐厚的,當初嫁妝單子送到吳家時,很是令人大吃了一驚。


    周文倩母女手上的固產,是當初韓老太君命人出麵幫助購置的,有安國公府的麵子在,不但價錢合理,且位置也不錯,沒有背景的人家是買不到的。


    因此,韓氏雖然說要往易州去,但這些子田莊店鋪,她卻是舍不得出手的,她想著,若是女婿中了進士返京,要再想買,就難了。


    她思量一番,決定留下。


    既然不賣,那就要留下心腹家人打理,為這事,韓氏很是費了一番心思,期間又歸置了其他財物,耗時足足三月出頭,方堪堪打理妥當。


    韓氏聯絡了鏢局,約定兩日後,便啟程前往易州。


    這日早晨,韓氏再次檢視了要帶往易州的行裝一番,正打算迴房歇息時,一仆婦神色驚慌上前稟報,說是有一中年上門,自稱是周氏族長,已被迎進前院正廳奉茶。


    韓氏聞言,驚疑不定,她們是周家人不錯,但不過就是旁支而已,她嫁進周家二十年,對嫡支以及族長皆隻聞其名,未見其人。


    這周氏族長不是在江南麽?怎麽就出現在京城了?還突兀尋上她家門。


    她家與嫡支向來無甚聯係,且周家是大族,族中子弟有出息的不少,周族長要在京城落腳,有的是地方。


    不過,中年人這點倒是對上了,韓氏聽聞,周氏族長今年就是四十出頭。


    韓氏茫然又訝異,然而,她還是匆匆抬腳,趕往前院。


    在古代社會,宗族很重要,族規,相當於國家律法之外的補充;而族長,是一族最高領導者,擁有最大的實際權力。


    若來人正是周族長,韓氏可輕忽不得。


    韓氏趕到前廳時,抬頭便見一個中年男人坐在主位上,下手兩溜玫瑰椅也分坐了好幾個人。


    那中年男人蓄有長須,雙目炯炯有神,相貌十分威嚴。韓氏一見,再聯想對方身份,心下無端稍怯,她沒再留心其他,連忙匆匆上前,福身行禮道:「小婦人周門韓氏見過族長。」


    韓氏被喚起,她問了一句,「不知族長前來小婦家中,是為何事?」她麵露難色,又說:「小婦寡居,獨身在家,怕是……」


    她想著,自家與嫡支向來無聯絡,難道族長是來借宿?那就太不方便了。


    隻是,韓氏話音落下,周族長卻捋須未答,她正心下疑惑時,忽又聽見身後左側傳來一清亮男聲。


    「兒子見過母親。」


    說話的人正是周文正,他深揖到地,然後溫言問道:「兒子多日不見母親,不知母親是否安好?」


    韓氏聞言轉身,目光投向他,她一怔。


    她有將近兩年時間沒見過周文正了。


    當初,周文倩私會秦立軒事發,韓老太君發話當日,這母女二人便被請了出安國公府,由於事發倉促,而周文正存在感向來很弱,因此不論是鄭家諸人,還是韓氏母女,都把他給忘了。


    鄭家雖然當時忽略了過去,但馬上就想了起來,照理說,他們應該把周文正送迴去才是,但世子鄭霽元得知此事後,沉默了片刻,透露出欲將這個少年留下的意思。


    在韓氏抵京,周文正便落戶安國公府前院,他居住在鄭霽元不遠處,而且也跟一同讀書習字,因此,他的情況,鄭霽元是最清楚的。


    鄭霽元的人生規劃中,並沒有參加科舉一項,所有,讀書隻是他需要掌握的其中一種技能罷了,並非重點照顧對象。不過就算如此,他身份非同一般,安國公府所聘請的先生亦不可小覷。


    周文正啟蒙先生隻是個秀才,又被迫輟學兩年多,即使跟著十歲的鄭霽元一起讀書,他也是遠跟不上進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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