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令狐靈衝似乎是有恃無恐,大概吃飽了以後就坐在那裏慢慢的飲起酒來。


    田伯光也是藝高人膽大環顧了一下四周,這迴雁樓上三麵大窗算得上開敞,以他的輕功隨時可以走的了。


    在想想這衡山城裏的高手,即便是劉正風幾人親來也有把握來去自如。


    待再看一看店裏的夥計跑堂們卻不由一愣。


    樓下樓梯間的賬房櫃台上,看起來三十多歲的賬房正從桌下拿出一把大算盤,聽那聲音鐺鐺直響,又沉又重,明顯是一把鐵算盤。


    一隻大筆在紙上虛空勾勒卻並未落筆,當然那麽大的鐵筆尖兒也寫不出字來。


    樓下兩個夥計在樓梯間探頭探腦看向這邊,也不知他兩個跑堂的又不去廚房幫廚,一人提一把大剔肉刀在那兒幹嘛?


    兩個大廚各帶兩個徒弟,六人分別站在門外左右兩旁,在大鐵架上掛上一塊肉正用火烤著肉皮子,六把刀在六根磨刀帶上刮的唰唰作響。


    樓上右側的大窗子,那窗框似乎出了毛點病,一個夥計正拿著把斧頭輕輕的敲著窗框,似乎是木工活做的不錯的樣子。


    正對樓梯口左右兩排大窗旁,剛剛端菜來那夥計正拿著抹布在擦抹著窗子,不過那抹布似乎洗得不太幹淨的樣子,擦過的地方留下了兩三根釘子,釘了一半進窗台,仔細一看卻是廚房掛肉的掛鉤,倒鉤上黑黝黝的閃著油光,看起來日常使用得還挺頻繁。


    那夥計發現田伯光眼光看了過來,憨厚的衝著田伯光一躬身,嘿嘿一笑,轉過身去,從兜裏又摸出一個鉤子隨手一拍,啪的一聲釘進了窗台。


    田伯光轉過眼來,拿起桌上酒杯喝一口,哈了一口酒氣:“令狐兄,靠這點小手段想要嚇走田某可不那麽容易,這衡山城裏的高手都是奔著劉三爺而去,這來迴起碼半個時辰,夠你我慢慢喝了。”


    此時樓上陸陸續續又來了幾桌客人,樓下夥計和賬房雖然幾番勸阻,但顯然來的都是各路江湖好漢,並不怕事兒,紛紛各找地方坐下。


    令狐靈衝和田伯光坐下喝了幾杯酒,又繼續扯起了皮,不過令狐靈衝畢竟讀書彈琴多年,倒也陶冶了一點兒性情,終究是沒說出那天下三毒的事兒了。


    說著說著就說到了武功,這兩人畢竟武功各有所長,到也正是切磋的對手。


    令狐靈衝說起田伯光的快刀:“田兄以快刀揚名,這刀法快是快了,殺傷力卻不大,削法太多。


    而且田兄的快還沒快到極處,比我華山幾位師叔是大大不如,我因常見識師叔們的快劍,對快刀到能應對。


    若非田兄輕功太過高明,先前我已抓住幾次破綻了。”


    田伯光嗤笑一聲:“你哪裏見識過多少快劍,你華山何曾以快劍出名了?


    你那劍法古裏古怪,想來應該是風清揚前輩所傳,卻不是你華山劍法路數。”


    令狐靈衝奇怪了:“風太師叔的劍法又如何不是華山劍法了?


    而且說起快劍,難道田兄不知道二十多年前林師伯闖丐幫之事?”


    田伯光歎到:“當年家師有言,風前輩是另得了一門劍法,確實不是華山劍法。


    不過如今這劍法風前輩既然傳給了你,這劍法就算入了華山劍派傳承,以後就算是華山絕學了。


    至於林道長獨闖丐幫,我生也晚,當年尚未藝成,隻是聽說,卻未知詳細。”


    兩人正在說話,旁邊一桌一個青年道人突然拍案而起,口中喝到:“你便是那臭名昭著的淫賊田伯光了,令狐靈衝你作為華山派大弟子,如何與這淫賊稱兄道弟的?


    淫賊,我是泰山派池百城,看劍。”


    說話間便是一劍刺來。


    田伯光騰身而起,那池百城尚未反應過來便覺眼前刀光一閃,田伯光已一刀直劈到他胸前。


    鐺的一聲旁邊令狐靈衝連忙揮劍架住田伯光,隻是這刀實在太快,待得停住,已是在池百城肩胸之間留下一道血痕。


    借著田伯光分神,令狐靈衝悄然踏上兩步,隱約就要擋在田伯光與小尼姑之間,同時給池百城同桌的中年道士連連遞過眼神。


    那中年道士令狐靈衝卻是知道,正是泰山派天鬆道長,知道以天鬆道長的武功和池百城聯手擋下田波光二三十刀應該沒有問題。


    自己在趁機上前夾攻,就能徹底斷開田伯光對恆山派師妹的直接威脅,從而逼退田伯光。


    田伯光一刀未曾建功,反手順勢迴拉,一招井底撈月就撩向令狐靈衝,同時身體向外側繞去,欲搶先與令狐靈衝淤小尼姑三角站位。


    令狐靈衝卻並沒有一劍刺向田伯光破綻,而是一招無邊落木壓向田伯光撩刀,劍上內氣灌注嗡嗡有聲,正是他最熟悉的華山氣宗路數,利用這內氣充盈的一劍令靈衝再次欺進半步,欲將田伯光逼至天鬆道長一側。


    誰知此時那天鬆道人卻悶哼一聲,臉色鐵青的站了起來,招唿一聲池百城,噔噔噔噔就下了樓揚長而去。


    令狐靈衝呆愣片刻,歎口氣收劍迴鞘坐了迴去,拿起酒杯仰頭就喝。


    往日裏曾聽人說起,這泰山派的天鬆武功不甚高明,為人又極為膽怯猥瑣,這明顯是見了田伯光的刀法心中無甚把握,不願為人做嫁。


    須知田伯光最著名的便是輕功高明,若與令狐靈衝兩麵夾擊田伯光,一旦田伯光以輕功迴避令狐靈衝,專攻天鬆,而萬一此時令狐靈衝不願意盡全力,則天鬆道人恐怕性命難保。


    田伯光坐下對池百城揮了揮手:“你這小子倒還有幾分擔當,罷了,今日看在令狐兄麵子上不與你計較,滾吧。


    嘿嘿,令狐兄,你們正道中人盡出這般貨色。”


    池百城在原地尷尬的站了片刻,終究是一剁腳轉身去了。


    樓上樓下四個夥計,剛才都已經準備欺身而上了,見此情景倒有自知之明,各自迴歸原位,門口的廚師們也迴頭繼續磨刀。


    這時那小尼姑方才抬起頭來,似乎這會兒才明白過來,剛才爭鬥中她若起身向窗口夥計那裏退去,三人聯手總能架得住田伯光幾刀,若田伯光不想兩敗俱傷隻能退走,她便能擺脫田伯光。


    此時樓下噔噔噔又上來一個人,穿的卻是青城派服色。


    這人剛一冒頭,便看見正麵坐著的令狐靈衝,卻裝作什麽也沒有看見,目光掃視了堂內的幾桌,仿佛上樓來找什麽人,也沒有找見,轉身便下了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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