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進得酒樓大堂,卻有二三十個漢子聚在裏麵,有近小半是鏢師打扮。


    當先一個中年人,紅光滿麵,容貌富貴,嗬嗬笑著迎了上來:“令狐少俠吧,在下福威鏢局總鏢頭林震南,之前羅浮山趙大掌櫃來信,托我在此攔住令狐少俠,且隨我轉到福州,趙掌櫃如今在福州相候。


    前日我聽聞令狐小友從雁蕩西來,便請了閩北諸位江湖朋友在此設宴為令狐少俠洗塵。”


    令狐靈衝急忙迴禮說道:“原來是林總鏢頭,隻需喚小弟令狐便是,不知趙師兄叫小弟此次南下所為何事?”


    林震南說道:“這卻不知了,令狐賢弟,明日且隨我去福州杏和堂見到趙大掌櫃自然知曉。”


    這人倒是會套交情,三句話下來便從少俠,小友,到賢弟了。


    原來這廣東杏和堂,是自家張師叔看見關外來的油脂越來越多,製出來的蠟也越來越多,推出蠟殼包裝藥丸以後建立的,不知為何又令人到處尋訪了一個姓陳的和一個姓李的來輪流擔任東家,還在每一個蠟殼上印了陳李濟三字。


    幾年前這杏和堂趙師兄上華山時,自己問起師叔,師叔的迴答也很奇怪,說是不敢冒領了祖宗的功勞。


    令狐靈衝沒有得到答案,但以他的性子也懶得去計較,反正到時候就知道了。


    當下大家開席,一邊互相介紹,一邊就喝起了酒來,這席上有幾位是閩北地區排幫,茶幫,馬幫,車幫等等頭人幫主,大多數都是福威鏢局的鏢師。


    最奇怪的是居然還有幾位附近府縣的教諭和教授,坐在一幫江湖漢子中顯得特別顯眼。


    令狐靈衝也感覺奇怪,當下便問了起來:“幾位孝廉老爺不知又有何事垂詢小子?”


    一位教諭便說到:“此事原不當詢問令狐小友,隻是聽林總鏢頭言令狐小友也是童生,所以冒昧前來。


    老夫是本縣教諭劉舉人,觀令狐小友是個爽快人,我等有話便直說了。”


    令狐靈衝連忙客套幾句。


    那劉舉人便開口問道:“聽聞當朝少傅,貴派道門掌教張真人上書朝廷,建議在海外開設府縣。


    這海外設縣旁人自然是不願意去的,但我福建臨近呂宋,可以在福建選取舉人,秀才至呂宋為官。


    凡在海外效力滿四年,秀才賜舉人功名,舉人賜同進士不知可有此事?”


    那林總鏢頭在一旁聽見插言道:“此事,我也有所聽聞,隻是張真人隱居華山多年,從不曾出山,旁人也不知其詳細。


    那張真人神仙人物,足不出戶掐指一算,便知天下礦脈,十年前便算準了那扶桑的金山銀山,如今又將呂宋的銅山給指點了出來。


    這天下當官的原本誰也不願意去海外,如今既然那海外有銅山,自然都想去,隻是不知道那銅山的消息是否真是出自張真人之口。


    趙大掌櫃曾說過令狐賢弟是張真人極喜歡的弟子,想必明了一二內裏。”


    令狐靈衝愕然:“神仙?我咋不知道小師叔這麽厲害?


    平日裏比劍不是老輸給我嗎?


    而且小師叔啥時候喜歡過我?


    稍微一點小錯誤,他和穆師叔便追著我打。”


    劉舉人嗬嗬笑道:“那是令狐小友久居蘭室,而不聞其臭了。


    張真人何等神仙人物,旁人得他老人家指點一二便終身享用不盡。


    令狐小友能常侍身邊,實在令人羨慕。”


    “老人家?小師叔不老啊!


    他那娃娃臉最多也就十四五歲模樣,瞧起來比我還要小。”


    “嗬嗬,令狐小友當知張真人辰誕吧?”


    “呃,好像小師叔今年二十七還是二十八歲來著?”


    “著啊!令狐小友且看天下何人,年近而立,觀之宛若衝齡,這不是神仙什麽是神仙?長生不老啊!令人羨慕。”


    聽聞此言令狐靈衝砸了砸嘴,唉,往日裏也沒有怎麽覺得,令狐成鍾三人組鬧得華山雞飛狗跳,師父師娘也不管事兒,整日裏除了閉關修行,就是下山拜訪各派。


    小師叔與穆師叔也拿他三人沒得什麽辦法,隻偶爾他兩人實在氣得腦火了,聯起手來,三人組方抗之不住。


    其實令狐靈衝也知道,小師叔與穆師叔走的是沉穩大力的路子,招式上難免缺乏變化,若真個動手怕收手不住,平日裏隻是打鬧,所以便讓著他三人。


    即便是師父師娘讚為天下第一高手與東方不敗伯仲之間的林師伯,自己與他切磋時,也沒覺得高不可攀,果然是久居蘭室而不聞其臭。


    想了一會兒令狐靈衝說道:“對這些事兒,我原本不是很了解,隻是聽鍾師叔說過,好像前幾年他家那呂宋的銅礦就已經開始開采了,但隻因當地的土人不堪用,我們的抗瘧疾藥物產量又低,隻能供漢民使用,當地土人很有些不滿。


    我們的移民本就艱難,若是死亡率太高,恐怕不好與父老鄉親交代。


    說是隻能慢慢待周邊地區開發出來,先把瘧疾的傳染源蚊蟲撲滅,然後再想辦法擴大開礦規模。”


    那劉舉人連忙到:“這事好辦,我們福建原本窮山惡水,許多鄉民都有往海外求一口飯吃的,這在座的各位都是鄉裏鄉親一大把的,若是朝廷由我們閩地人去呂宋為官,這移民的事情包在我們身上。


    況且那些土著猿猴野人般,何必為他們自縛手腳,隻需你華山出幾個高手坐鎮,我們自然能平滅了那些土著,將人手盡放置於礦上。”


    令狐靈衝驚訝:“這,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唉,令狐小友這就迂腐了,這儒家經典嘛,自然由我等解釋。


    聖人口中所言之人乃是國人,至於那些野人嘛,能夠感受我等教化就已經是他們天大的福氣了,哪裏能拿真人仙丹去喂了他們,況且那病本來就是他們本地人最常生發的,原先我等未去時節他們不也得受著。”


    令狐靈衝往常接觸的都是學校師門中人,出來江湖也都是見些豪爽漢子,雖不能說個個表裏如一,但生活環境畢竟單一,哪裏見過這般樣人,明明都是些為人師表的教逾教授,這說話為了利益都顧不得廉恥了,很是不快,臉色一拉就不想在聽下去了。


    辛好林總鏢頭在一旁察言觀色,知他不耐,連忙打斷:“這事令狐兄弟知道就行,迴頭趙大掌櫃處問個主意,孝廉老爺們為閩人父老謀個差事,原也屬份內之事。”


    那令狐靈衝實是個不知好歹的,卻不領情:“這等事體朝廷自有製度,我等小民,江湖散人,如何敢幹預朝廷論才任人?


    林總鏢頭,咱們且換一桌飲酒去。


    幾位孝廉老爺,你們之乎者也的太過高雅,小子愚鈍不堪教養,這便告罪失陪了。”


    說完便拉著林總鏢頭去了別桌,片刻便唿叫暢飲起來。


    ,,,,,,,,


    須知隔牆有耳,隔著兩桌,正有一老一少兩儒生對飲,那老者五十餘歲模樣,一直豎著耳朵聽這邊言語,青年儒生不到而立,正專心閱讀一本書。


    待看見令狐靈衝怒而離席,老者笑笑私語:“這猢猻倒還知禮,難怪那位敢放他下山,也不怕鬧翻淩霄寶殿。


    升之賢弟,你這番履職福州,切莫著急。


    我們跟在這猢猻後麵,看看能勾引出什麽妖魔鬼怪,後麵又站著哪些菩薩星君。”


    年青儒生邊頭也不抬的看書邊說:“他一個道門領袖,卻寫一本玄奘法師西天取經的說部,這書裏盡是妖魔鬼怪,連唐僧在內一個人也無,是何用意?


    白雲觀紫雲真人卻說什麽是我的學生吳承恩所做,我又何來的學生?”


    老者笑言:“子不語怪力亂神,看他這些年所為到也不是什麽禍國殃民的,確有一些神異,想必真是誌不在人間。


    否則以他與聖上一家的關係,早就插手朝堂了,卻隻是在民間推動教育與移民,有教無類,篳路藍縷開拓蠻荒,這都是利國利民之事。


    天下治亂循環數千年了,有點改變也好,況且今上聖明,老夫與李賓之都將入閣,到也不怕什麽。”


    青年儒生道:“還是需要防著他些,自古張魯,張角之流不少。


    白蓮子千年未滅,本朝也出自於明教。


    前宋道君皇帝也因寵信道士,而身陷於金國。


    總之他的這些學生若是按照規矩科舉,本官也不是輕賤平民之人自會公平選拔。


    他若敢插手國家論才大典,我士林必將千夫所指。”


    那令狐靈衝不知道有人已經盯上他了,兀自與那幫漢子喧鬧,待到酒酣之處被旁人攛掇,演練一下劍法。


    隻見那令狐靈衝伸手拔劍,隻聽“滄”的一聲清響,眾人隻覺眼前一片劍光掠過,再細看時,那劍已歸鞘,竟是拔劍到歸鞘連成一聲。


    見眾人尚未反應過來,那令狐靈衝劍鞘輕輕一敲桌麵,隻見桌麵上三個小碗“叮”的一聲,各自裂成兩半,分左右躺翻在桌上。


    眾人這才來得及“撕”的吸了一口冷氣。


    原本大家紛紛來交好令狐靈衝,隻是看在其號稱華山派大師兄的麵子上,但並不認為這個年不滿弱冠的少年武功真有多麽高強,隻以為花花轎子人抬人而已。


    不想今日見到這一手,實在神乎其技。


    即便那邊桌上的青年儒生也被令狐靈衝這一手驚了一跳。


    那老者說到:“升之,你一貫輕視江湖中人,想必以為這些人武功再高麵對軍陣也是無可奈何吧?


    卻不知這武功練到高處,雖不能萬馬軍中取上將首極,但若刺殺破壞便是居於大軍之中,也難免夜半飛頭。


    隻是沒想到這猢猻年紀輕輕竟已有如此本事,難怪敢號稱大師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諸天證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飛玄道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飛玄道人並收藏諸天證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