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鳳陽城裏的權貴向來不少,但能有如此大排場的人實在不多,惹得百姓不禁紛紛駐足打量。


    方巧靈眼泛桃花,漂亮的唇邊逸著自信滿滿的笑容,神情舉止之間,盡展風華嫵媚之態。


    漂亮的姑娘,向來不乏那些登徒子弟的覬覦。


    偏這鳳陽城裏,最不缺的,正是紈絝放蕩之流。


    被男人們癡迷的目光緊緊糾纏著的方巧靈,仿佛從中找到了更高的自我價值。


    當鳳陽王府的門匾出現在眾人眼前時,轎夫們才終於落下轎子。


    管家早就率人出來大肆迎接。


    畢竟是當朝皇貴妃的親侄女,先甭說王爺待不待見方大小姐的到來,就衝著她背後的那股勢力,這些下入們也不敢輕易怠漫。


    很快便有小丫頭上前掀開轎簾,將方巧靈扶了出來。


    管家笑著上前迎接,“方小姐大駕光臨,真是有失遠迎了。”


    輕踩蓮步的她,被人扶下轎時,捏著細甜的嗓音問:“王爺可在府中?”


    “王爺早上便出了門,得知方小姐這個時辰也該入府了,相信再過不久,就會迴府親自迎接小姐的大駕。”


    聞言,她美豔的臉上露出幾分不滿,忍不住嬌斥,“王爺明知我要來此叨擾,怎麽偏偏選擇在這個時候出門,他去了哪裏?”


    管家笑著迴道:“主子臨出門的時候隻說有事要辦,至於去了哪裏,老奴也不甚清楚。”


    “你不是王府的管家嗎?你家王爺去了哪,沒對你交代一聲?”


    “方小姐真是太瞧得起老奴了,雖說老奴是府上的管事,但在王爺眼中,隻是個唿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奴才,既然王爺不說,咱們當奴才的自然也不敢多問。”


    這番話答得巧妙,至少一般人聽不出半分不對,可方巧靈總覺得有幾分弦外之音。


    她心底不痛快,卻又不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發脾氣,隻好耐著性子道:“虧人家還讓轎夫快些趕路,切莫誤了入府的時辰呢,沒想到還是撲了個空。”


    “王爺晚些自然會迴府招待小姐,這外頭天熱,小姐快別在外麵曬著了。”


    王爺不在,身為管事,他自然有責任將貴客好生伺候著。


    就這樣,大批人馬在管家的安排下,全都入了府。


    方巧靈自幼出生在官宦人家,也算是見慣了榮華富貴,這是她第一次有幸踏足鳳陽城,也是第一次有機會踏進鳳陽王府。


    這王府的院落雖比不得皇宮大氣豪華,卻也寬敞明亮,讓人忍不住在小橋流水的院子裏駐足觀賞。


    本以為稍作休息,就會等來鳳陽王迴府的消息,結果晚膳都己經用完了,卻還遲遲不見白逍寒的身影。


    這讓一向沒什麽耐性的方巧靈頓時生了幾分脾氣,幾次催著管家打聽王爺究煮何時才會迴府,可極會打太極的管家,不管麵對她怎樣的喝斥與無理,始終麵帶笑容,恭恭敬敬的答道:“王爺怕是就快迴來了!”


    方巧靈這一等,竟在王府硬生生等了七天。


    直至第七天傍晚,府上終於傳來王爺迴來的消息。


    失了耐性的方巧靈,連忙帶著貼身丫鬟迎出來,遠遠就看到身穿一襲月白長袍的男子,正緩步向自己這方走來。


    夕陽灑下的餘光,就像一層鍍了金的外衣,在那男人的身上泛起一層金色的光芒,順長高大的身影、俊美無鑄的容貌,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令人高不可攀的尊貴氣勢。


    她隻覺心頭狂亂的跳動了幾下。


    永順帝膝下子嗣不多,除了這位嫡長皇子白逍寒之外,還有二皇子白逍雲。


    對於白逍雲,她隻有滿心的厭惡。


    她就不明白,為何兩個人都是永順帝的兒子,白逍寒就生得俊逸瀟灑、風流調鏡,而白逍雲卻生得矮小醜陋、奇笨無比。


    整個朝野都知道,永順帝偏心白逍雲,討厭白逍寒。


    雖然太子之位目前還虛懸著,可長眼睛的人都知道,永順帝根本就不可能立白逍寒為太子。


    這裏究竟有著怎樣的門道,方巧靈自然不知,她隻知道,很小的時候,她便對白逍寒有一股天生的好感。


    多年未見,記憶裏那個俊俏少年,早己經蛻變成眼前這個玉樹臨風、高大威猛的美男子。


    眼看著他逐漸向自己走來,她忙不迭斂去複雜的心思,笑顏如花道:“王爺,您終於迴來了!”說罷,像隻小粉蝶般飛撲到他麵前,千嬌百媚的微微一福。


    負手而立的白逍寒,臉上掛著邪肆狂傲的表情。


    他不怎麽尊重的看了她一眼,嘲弄道:“早就聽說京城方大人家的千金生得妖冶魅人,渾身上下都充滿著浪蕩之氣,今日一見,還真是不虛此言,果然是個標準的狐媚子,讓人見了,就忍不住產生一種那惡的想法,難怪京城的那些大家公子在背後俗稱你一聲小妖精,


    真真沒辱沒了你。”


    這番話說得非常不客氣,此時的白逍寒就像是個不懂人情世故的頑劣公子,完全不把別人放在眼中。


    她被他的話語嚇了一跳,這才想起,鳳陽王刁蠻跋雇、任性妄為,整個鳳陽城裏的老百姓,私底下都稱他一聲活閻王。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爛名聲,才令當今皇上對這嫡長皇子失去疼愛之情,對他不聞不問,就連朝中大臣每次提起鳳陽王的名頭時,皇上也會露出極度不屑的表情,恨恨的罵一句逆子。


    隻是這些內幕,對方巧靈來說不過就是傳言而己。


    投想到今日一見,她倒是真正領略到活閻王的厲害。


    瞬間,她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僵硬的笑道:“王爺何出此言?”


    白逍寒突然露出幾分不正經的笑容,“本王可都聽說了,你在京城裏的名聲不太好,經常跟那些貴族公子們在私底下勾情作樂,玩得久了,辛肖息自然也就傳了出來。”


    聞言,她的臉色頓時變幻了幾個顏色。


    她有心想要辯解幾句,偏偏他眼底那抹邪俊惡劣,盯得她半句話也說不出口。


    在場的旁人,了解情況的,都低著頭默不吭聲,不了解情況的,則瞪大雙眼,似乎想從她的身上,看出幾分端倪。


    方巧靈被人盯得麵紅耳赤,僵著笑容說:“這些全都是空穴來風!”


    “怎麽會呢?”白逍寒一本正經的當著眾人的麵道:“本王都聽說了,兩年前你原本是許了夫家的,結果在嫁過去的前兩個月,竟傳出肚子裏懷了不知是誰的孩子,你那夫家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很是生氣,便托人將這門親事給退了。”還氣死人不償命的又道:“方小姐,


    後來那孩子你生下來了嗎?”


    這下,她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


    “王爺,根本就沒有這迴事,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怎麽可能會懷上別人的孩子?沒錯,我當初的確是許過夫家,可是之所以會退親,是因為那家的公子生性風流又喜歡尋花問柳,我才不想嫁給那樣花心的男子,所以才讓我爹退了那門親事的。”


    她急得想要解釋自己的清白,偏偏那欲蓋彌彰的樣子,看在旁人眼中,更是成了一道抹不去的諷刺。


    見她被折騰得差不多了,他這才笑著打開手裏的扇子,精了兩下。


    “原來那些傳聞,都是坊間的謠傳啊。”白逍寒無辜的笑了笑,“本王還道,這世上哪可能有這麽放蕩又不要臉的姑娘,原來隻是誤傳而己,那可真是罪過、罪過了。”


    雖然他將話頭轉了過來,可是剛剛那番連諷帶辱的言論,己經讓方巧靈的形象瞬間大毀。


    她氣不打一處來的咬著牙,想要發脾氣,卻又不知該從何發起,隻覺自己吃了個大大的啞巴虧,恨得連腸子都擰勁兒了。


    偏偏眼前這個惹了她不痛快的男人,在胡言亂語一陣之後,還故意說什麽是場誤會……


    故意的!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這時,就見白逍寒突然轉過身,對身後那個始終投吭過聲的女人道:“這幾日在蕭府天天吃齋,吃得本王肚子裏都快沒油水了,突然很想吃你之前做的那道胭脂鴨,光想都忍不住流口水,你一會去做給我吃,好不好?”


    這個一直沒說話的姑娘不是別人,正是隨他去蕭家住了整整七天的苗雪蘭。


    一得知方巧靈要來府上居住,白逍寒便立刻收抬了行李,帶著她去蕭府打擾。


    沒想到折騰了幾日迴來,他便給方小姐來了一個下馬威。


    他這副刁蠻跋雇的麵孔,對苗雪蘭來說,己經是過去式,牙量想到有朝一日,她還能有機會重溫當時的畫麵。


    記得在客再來第一次與他相逢時,白逍寒就是掛著這樣一張假麵孔,故意當著老百姓的麵,將他最那惡、最卑劣的一麵展現出來。


    猶記得那時的自己,討厭這個男人討厭得要死。


    沒想到事過境遷,在她看清他的本性之後,竟又愛他愛得死去活來。


    她知道他在方巧靈麵前,之所以會如此放肆驕縱,就是在演戲。


    也許,這麽多年來,為了活下去,他一直都在演戲。


    雖然他表現得輕鬆自然,可她的心底卻隱隱產生了幾分酸楚和痛意。


    苗雪蘭輕輕點了點頭,“好,今天晚上,我就給王爺做那道胭脂鴨。”


    她那副縱容的口吻,倒是嚇了白逍寒一跳。


    那一刻,他似乎從她的眼底,看到了炙熱的深情。


    白逍寒心頭一悸,複又柔聲道:“我要吃的鴨子,無須用奇怪的東西來浸泡,否則……”故意冷下俊臉,抬起扇柄,輕敲了她的頭一記,“讓本王知道你又做什麽傻事,看本王不仔細教訓你。”


    明明是威脅之言,可聽在旁人耳中,竟帶著幾分打情罵俏之意。


    苗雪蘭自然知道他的言下之意,心中一暖,乖巧的福了福身子,頑皮道:“奴婢遵命!”


    方巧靈在一旁默默的將兩人的互動盡收眼底,腦中思緒紛飛。


    鳳陽王府的晚膳準備得很豐盛。


    看著滿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鮮美膳食,一向自視甚高的方巧靈,忍不住把打量的目光移到了那個忙來忙去的小廚娘臉上。


    仔細觀察了一陣才發現,對所有人都囂張跋雇的鳳陽王,唯獨在麵對小廚娘的時候,會露出一臉溫柔的笑容,就連說話的聲音也不經意降低了幾分。


    說不出那是什麽感覺,總覺得這對主仆之問,仿佛有著什麽見不得人的暖昧,可是又夾雜著幾分刻意隱忍的掩飾。


    不過轉念一想,連她爹都娶妻納妾無數,像白逍寒這類的王孫貴族,在府裏養幾個暖床的姑娘,更是常有之事,且這個姓苗的丫頭,除了廚藝不錯之外,無論是身材還是五官,樣樣都不如她。


    這樣來迴一尋思,心底那點小小的不快,也在瞬息之間煙消雲散了。


    方巧靈很是主動的幫白逍寒倒酒夾菜,順便靠近的聊起,“自從八年前,王爺被賜了封地之後,這幾年都沒迴京城探望過皇上。所以這次來鳳陽之前,皇上曾下過口諭,說王爺年紀也不小了,早己經過了娶妻成親的年紀,不知王爺看上了哪位人家的小姐……”


    說到這裏,她慢條斯理的從盤子裏夾了一隻蝦,放到他麵前。


    她望著他,巧笑倩兮道:“要是王爺一個都沒看上,皇上說,他會親自為王爺指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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