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下雪了,下的好大,遮天蔽日的那種。


    李績的老寒腿也發作了,打了半輩子仗,渾身都是傷病,到了年紀就會報複迴來。


    隱隱作痛的雙腿讓他行動不便,草原上惡劣的天氣更是雪上加霜,身體上的痛苦他還可以忍受,但是皇帝讓他去當強盜就是他無法忍受的了。


    是的,在李績看來皇帝讓他帶著大軍在草原上的掃蕩就和搶劫差不多,誰聽說過讓正規軍去搶劫的?


    亂搞!絕對是亂搞!


    他可丟不起這個人。


    而且讓他這個患有老寒腿的老將在大雪天裏去草原上來迴溜達,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嗎?


    李績怨言多多,卻一句也不敢說出來,軍中的司馬表麵上歸他管,實際上卻是皇帝的眼線,萬一把他的不滿告訴皇帝,誰知道會不會被穿小鞋。


    所以他心中暴跳,表麵卻是雲淡風輕道:“哎,人一老身體就不聽使喚,可惜了老夫這把茶壺了。”


    牛進達和李績的關係還算不錯,對他的性格了解頗深,見他把自己心愛的茶壺都砸了,心中的鬱結之氣必然不少,作為副手,他有義務安撫一下,便出言道:“大總管,您可是正春秋鼎盛,說這話可就謙虛了。”


    “接下來的作戰計劃還要您來製定呢!”


    李績多通透的一個人,牛進達話音剛落,他就明白了其話中的意思。


    皇帝隻是給了他掃蕩草原的命令,具體要怎麽做還是由他來決定的,這裏麵可是有很大的操作空間的。


    趁著親兵收拾茶壺碎片的時間,他心中念頭急轉。


    讓他親自冒著風雪在草原上奔波是不可能的,受不了那個罪,也丟不起那個人。


    搶劫這種事情做起來很爽,但......太低端了啊!


    不符合他國公的身份.....等等,搶劫?


    想到這裏,他有些明悟——論在草原上搶劫,突厥人才是專業的呀!


    餘光掃到還在對著一個椰肉罐頭大快朵頤的夷男,他頓時覺得自己的心情變得晴朗,腿都不疼了。


    “咳咳!”


    李績習慣性的幹咳兩聲,引起了帳中諸將的注意,接著說道:“各位,朝廷的命令耽擱不得,我軍要完美的完成這個任務。”


    打了一句官腔,他見諸位將領都是一臉的不情願,也就收住了接下來的場麵話,直接道:“掃蕩草原的任務由夷男可汗率軍完成,爾等可有異議?”


    此言一出,隸屬十六衛的將領們皆是麵露喜色。


    風雪天裏鬼才願意接這種沒有多少功勞的任務,留在千泉城泡泡溫泉它不香嗎?


    這個老大不錯,還真是照顧自己人啊!


    不過被點名的夷男就不樂意了。


    魂淡,你們不願意接這種累活兒,老子就要出來頂上,怎麽就不見你們分補給的時候分一些好東西給我們?


    真是太欺負人了!


    夷男的臉色很不好看。


    薛延陀和阿史那部雖然隸屬唐軍序列,但享受的待遇照十六衛出身的主力們就差遠了。


    就拿武器和補給來說。


    武器是清一色的唐軍淘汰裝備,不要說是火器,連鋼弩這種遠程武器都沒有配發,他們用的還是四鬥的牛角弓,唯一在裝備上的提升就是每個騎兵多了一杆精鋼馬朔。


    後勤補給更是差距巨大。


    唐軍是毛衣毛褲棉大衣棉手套,一個個裹得跟粽子似的,而他們這些突厥兵還是一件臭烘烘的羊皮襖穿到死。


    唐軍吃的是壓縮餅幹午餐肉,搭配蔬菜水果罐頭,一天兩頓的熱菜熱飯,飯後還有熱乎乎的茶水供應,突厥騎兵卻要啃硬邦邦的麵餅和幹到讓人懷疑人生的牛肉幹,唯一的能接觸到熱乎食物的機會就是每天晚上的一碗帶著鹽味麵湯。


    夷男雖然對這種紅果果的歧視頗有微詞,但他明白,這場戰爭是他挑起的,皇帝讓他帶兵參與進來是讓他戴罪立功,因此一直在忍耐,還幫著安撫手下的士兵,怕他們出現嘩變。


    今天倒好,李績連最後一點麵子都不給了,讓他接這種爛活兒。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何況是他這個薛延陀的可汗?


    “砰!”


    他把鐵皮罐頭盒往長桌上一摔,起身就要爭辯幾句。


    “你先別這麽大火氣!”


    李績伸出右手向下虛按一下,示意夷男先坐下。


    “哼!”


    夷男輕哼一下便坐了迴去......不坐迴去不行啊,帳內的其他將領都對他怒目而視,他敢對李績不敬,這些將領就敢給他好看。


    “薛延陀和阿史那部的士兵執行此次任務期間所有的補給都按照十六衛騎兵的標準執行。”


    想讓人幹活就得給足人家好處,這一點李績用的也是很純熟的。


    “另外,本總管會和捕奴隊接洽,你部俘獲的戰俘可以出售給他們,一半的收益歸你部所有,用來改善你部的生活,今年草原大雪,你部的部眾想必生活上有些困難,繳獲的牛羊馬匹你部拿四分之一。”


    “都是大唐的子民,自然要享受到此戰的戰果,可汗認為可行嗎?”


    “可行,太尼瑪可行了!”夷男心中狂唿:“草原上的生活難啊!要是你早這麽說老子還反對個屁?”


    抑製住心中的,他起身行禮道:“我部得令,必定完成任務!”


    其他將領見他前後轉變的如此之快,麵露錯愕......你不要臉的嗎?


    但不管怎樣,有人接了這次的軍令,他們就安心在大山坳裏躲避風雪,沒事就練練兵,這日子挺好。


    北路軍開始掃蕩草原,南路軍就有些躊躇了。


    高昌畢竟是一個距離玉門關近兩千裏的國家,中間還隔著一片沙漠,想要打它並不容易。


    李靖有些犯愁。


    他愁的倒不是這兩千裏的路程,在騎兵部隊眼裏這不是什麽太長的距離,他真正愁的是該用什麽樣的借口攻打高昌。


    皇帝隻是說讓他找個理由,然後直接帶兵平推過去。


    平推沒有問題,但要用什麽理由呢?


    這兩年高昌的表現還不錯,沒在絲綢之路上做什麽手腳,自然是沒有把柄握在大唐手裏。


    李靖有些想念滿肚子壞心眼的唐儉了,想必老家夥隨口就能找到十個八個的借口吧?


    雲浩在這裏也行呀,以他的厚臉皮,沒有借口都能生生造出一個借口來。


    怎麽到自己這裏就這麽難呢?


    是不是老夫太過正直了?


    李靖把心中的惆悵講述給侯君集和張士貴聽,換來四隻白眼的同時也找到了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高昌王鞠文泰在一次醉酒後說了大唐皇帝的壞話,大唐皇帝要找迴場子!


    至於他有沒有真的說過李二的壞話,想都不用想,他兒子還在長安當人質,能說李二的好話才怪。


    嗯,借口其實不重要,誰讓高昌是一個被大唐惦記上的倒黴蛋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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