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明成聞言,立即抬目看向秦立遠,隻是他保持沉默,隻盯著青年不發一語,並沒打斷對方之言。


    兩人一時無話,廳中的氣氛無端凝重起來。


    秦立遠唿吸重了幾分,心中繃緊,額際已微微見汗。


    片刻後,在這沉寂的氣氛中,他動了。


    秦立遠倏地單膝下跪,膝蓋重重地落在堅硬的拚花青磚地麵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他拱手低頭,聲音嘶啞,道:「我戀慕小姐,此生惟願娶小姐為妻,若鄭公答允,我自當終身不二色。」


    秦立遠情緒激蕩,聲音愈發低啞,但卻字字清晰,擲地有聲,他繼續說道:「我願托付小姐與中饋,與之延綿子嗣,攜手終老。」


    此話一出後,廳中再度沉默,片刻後,鄭明成才再度開口。


    「終身不二色?」鄭明成並未將青年托起,而緩緩地重複了那話一遍,他頓了頓,接著問了一句:「那若是我女兒無法為你誕下麟兒呢?你又當如何是好?」


    鄭明成當然不會詛咒愛女生不下兒子,但這並不妨礙他此刻如此發問。


    「若是如此,秦某尚有兄弟,可將侄兒過繼。」秦立遠抬頭,神情嚴肅,無任何玩笑之意。


    他說的是實話,秦立遠向來立身持正,不好女色之道,且他也不想那小丫頭難過。


    說真的,若說男子三妻四妾時,並不知道發妻難過,那是假的,隻是在他們心中此事乃天經地義,兼之自己的快活比媒妁之言所娶的妻子重要太多,於是,妻子若表露,那就是不賢善妒。


    秦立遠不願意那雙如星子般閃耀的眼眸黯淡失色,更不願意那小丫頭難受神傷,於是,他此承諾一出,心中亦是一片暢然。


    若他真是無子,那也是命中注定。


    秦立遠仰頭,直視鄭明成,他目光堅定,一字一句鏗鏘有力,道:「侄兒亦是秦氏血脈,秦某耐心將其教導,彼時他承繼宣平侯爵位,我亦無愧於秦氏列祖列宗也。」


    「好!」鄭明成眸中光芒閃動,他喝了一聲,俯身伸出雙手,將單膝跪地的秦立遠扶起,然後,他盯著對方雙目,再問了一句,道:「賢侄可願將此事寫於婚書之上。」


    鄭明成此言一出,意思再明顯不過,就是願意將掌上明珠許配於他。


    秦立遠聞言登時大喜,他立即出言,朗聲答道:「自是願意。」


    「那極好。」鄭明成麵上凝重的表情一掃而空,他伸手拍了拍秦立遠的肩膀,笑道:「如此,你迴去後,即可遣官媒登門提親。」


    「謹遵泰山大人之令。」秦立遠黑眸漾出喜意,立即抱拳拱手應道。


    心中最渴求之事一朝成真,秦立遠心頭狂喜,雖他一再努力壓抑,但眸中亦光彩驟亮,薄唇不禁揚起笑意,硬朗的英俊五官立時柔化了不少。


    鄭明成見狀十分滿意,他微笑道:「此時稱泰山尚早了些,待兩家把親事定下,再說不遲。」


    「小侄謹遵鄭叔父之命。」秦立遠亦是練達持重之人,稍緩了片刻,他便能將胸.腔中那幾乎要滿溢的激動熱意給勉強壓了下來,他腰背挺直,正身恭敬拱手對鄭明成答話。


    「那賢侄可願與我共飲一杯?」鄭明成見狀更為滿意,他笑問道。


    秦立遠能快速收斂自己激動的情緒,窺一斑而見全豹,他果然如鄭明成所知一般無二,是個非常有能力之人。


    鄭明成固然不舍愛女出嫁,但女兒長成後,嫁人是必須,總不能把她一直留在家裏,他與妻子能為女兒做的,就是尋一個妥帖的夫家,然後將愛女的終身托付到女婿手上。


    沒有了克妻顧忌,秦立遠雖年紀大些,但條件實在比秦二之流的普通世家子好上太多,更別說,對方願意承諾終身不二色。


    鄭明成房中僅愛妻一人,他對妻子的愛重超越了妻妾環伺生活,然而他雖不願納妾傷自家妻子的心,但身處於當世,他其實亦明白,要再找一個這般的男子是很困難的。


    這道理,鄭明成與楊氏都懂,因此,兩人雖遺憾,但這問題卻並不納入選婿條件當中,因為太不現實了。


    鄭明成行動上屈服於現實,但這並不代表他心裏同樣會痛快,於是,這也是秦二沒出幺蛾子前,當初他不喜對方的潛在原因。


    如今鄭明成能為愛女尋到這麽一個優秀男子當夫婿,他亦很是歡喜暢快,雖然,未來對方也有可能出爾反爾,但這承諾一旦寫上婚書,彼時娘家便能理直氣壯地為女兒出頭。


    況且,鄭明成為人慎而敏,據他觀察,秦立遠此人未必就會推翻前言。


    不過,怎麽說都好,一個父親能為女兒做到的所有事,鄭明成都已全力做到最好了。


    於是,他心懷大暢之下,便出言邀請未來女婿共飲一番。


    「小侄定當奉陪到底。」秦立遠當即一口應了下來。


    他雖傷口未愈,但略飲些許應是無妨,秦立遠除了不能拂未來泰山的麵子以外,他此刻亦是心情激蕩,若小酌一番,借此抒發出胸中激昂的情感也很不錯。


    這對未來翁婿一拍即合,一並舉步往小花廳行去。


    這天過後。


    秦立遠心係佳人,行動自是無比迅速,而鄭明成亦是雷厲風行之人,二人當日談妥之後,後麵的事情便火速地順利鋪展開來。


    那天從安國公府迴府後,秦立遠命老管家尋來的官媒當即可派上用場,選定了一個最近的佳日後,官媒登門為宣平侯提親。


    安國公府毫無意外地應允兩家議婚之事,於是,宣平侯府備禮,正式上門求婚。


    鄭明成點頭,納采之禮成。


    隨後,宣平侯府遣官媒上門問名,兩家交換了庚帖。


    吉兆出,宣平侯府備禮通知安國公府,並選吉日奉上聘書,納吉禮成。


    此時,秦鄭兩家已過文定之禮,到了這一步,兩家的婚事正式定了下來,秦立遠與鄭玉薇已是過了明路的未婚夫妻,隻待兩家再行過納征、請期之禮後,便是兩人大婚之時。


    不過,這也是明年的事情了,因為鄭玉薇今年才十四,哪怕秦立遠年紀不小了,鄭明成夫婦也沒打算在女兒及笄前將她嫁過去。


    其實,時下的文定之禮一般是在婚禮前一個月才舉行的,隻是秦立遠堅持,鄭明成也順水推舟,於是,就提前進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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