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太陽偏西時,船隊到達東平縣港口,此處今歲才草草創建,隻有兩條棧橋,三艘蒸汽船靠岸停船,六艘大海船隻能在海邊下錨停船,輪流靠岸添加淡水。


    東平知縣鄭戩、縣丞張友直和廂軍都頭廖成傑來到船上參見吳夢,鄭戩問道:“先生一路辛苦,是否下船歇息一晚再走。”


    吳夢擺擺手道:“不了,加完淡水和石炭就走,還有萬裏海路,不抓緊點,隻怕明歲開春趕不迴來了。”


    說罷眼望廖成傑笑道:“廖駙馬,你家婆娘能聽懂官話否?”


    自從廖成傑娶了當地首領的女兒,眾人都稱之為駙馬爺。


    一語甫出,眾人笑成一片,廖成傑尷尬的嘿嘿笑了兩聲,抱拳道:“多謝先生關心了,賤內在東平的學堂裏學習,兩個月下來,日常會話還能說上幾句。”


    鄭鈞揶揄道:“廖都頭,那晚上辦事之際,是做手勢打招唿呢還是直接動手?”


    眾人笑的更厲害了,吳夢見廖成傑頗為尷尬,便揮手止住了眾人的笑聲,說道:“駙馬爺,你這事辦的好,日後我等要大讚特讚,異族通婚者獎勵的方略一定要堅持十年以上,隻有通婚,才能消除民族隔閡。要某說啊,當今官家就應該娶兩個妃子,一個契丹耶律隆緒的女兒,一個是吐蕃或者黨項公主,如此才好。”


    這事大夥就不敢接腔了,吳夢又問鄭戩道:“探花郎,在此處為知縣吃苦受累,子民不過兩三千,勞心勞力,有沒有後悔。”


    鄭戩抱拳道:“先生,既然來到台灣某就不怕吃苦,下官定然好生治理東平縣,兩年後,除了開封的附郭縣、蘇州的長洲縣,東平縣必然比大宋本土其他縣要強上許多。”


    吳夢點頭讚許道:“有如此誌氣便好,爾等這幾個進士還不錯,適應台灣的官製很快,不像那幾個蔭官子弟,在州衙幹了數月,至今還有些水土不服,臨走時某又打發他們去坑冶司挖半個月煤,體會體會礦工的辛苦。”


    鄭戩想著錢景純那肥胖的身子在礦洞裏蠕動,定是活像個出洞的蛆蟲,忍不住捂著嘴巴笑了起來,這幾個家夥又不敢迴大宋去,一旦迴去太後哪還會給他們好果子吃。


    吳夢待他笑夠了,問道:“說說吧,還有什麽難處,需要什麽東西。”


    鄭戩抱拳迴答道:“先生,其實也沒有什麽需要的,此處物產富饒,即算不耕種,些許果兒亦能吃飽,海裏還有魚蝦,石炭亦有海船運來,當下缺的就是人,沒有人口極難擴張。”


    吳夢指了指西南方道:“某此次南下海貿,便是要打通南海的糧道,那真臘國,隨便撒上一把穀子就能收獲不少糧食,糧食極不值錢。此次海貿一是獲利,二就是為了糧食,明歲若是有糧食運到,某從福建路給你兩千人,再從西北蕃部給你兩千人,爾等可有信心管好。”


    鄭戩、張友直和廖成傑挺起胸膛抱拳道:“請先生放心,下官定當不負使命。”


    吳夢又問了問椰樹的種植情況,囑咐道:“椰樹定要好生種植,椰子油那可是上等好油,不會比菜油、豆油差,台灣當下還是缺油,豬油八成用於機器潤滑,故油類完全不夠用。椰子肉幹做成果脯味道非同一般。且此處不比台灣中部的平原,無須過多考慮水稻的種植,將椰子種好便有不少錢財。”


    船隊加好了水和石炭,辭別鄭戩三人,揚帆往西南而去,下一站便是儋州港。


    東平到儋州港有接近兩千六百裏水路,此時的風向是北風,但南海的洋流依然往北,船隊還是順風而逆流行駛,直到十月初三,船隊才跨越瓊州海峽,抵達儋州港,


    儋州曆史悠久,古稱“儋耳”。先秦時代為百越之地,宋代的儋州領義倫、昌化、感恩、富羅四縣,地域還不小。


    此處的港口今歲二月便開始建造,比東平港規模要大些,往海裏伸出了五條棧橋勉強能供九條海船停靠,岸邊還砌了幾棟大大的倉庫。


    此處不是台灣府的地盤,吳夢怕廂軍和船上的水手在此惹是生非,原本是想著加煤加水就走,誰知碰上了個意外之人--丁謂丁相公,他一個月前就守候在此處等候台灣的海船,非要拉著吳夢聊聊天,吳夢礙不過麵子,隻得吩咐在此住上一晚。


    儋州港隻是個港口,除了幾十名守衛的廂軍就是一幫漁民,連個酒樓都沒有,這一夜吳夢隻好請丁謂上船,炒幾個小菜上喝上幾杯酒,詳細的告訴丁謂沉香的作用和價值,以及如何保護這白木香樹,不可濫采,否則便會絕種,丁謂一一記下。


    翌日一早,吳夢告別丁謂,踏上了走出國境線的第一步,去往交趾。


    交趾即越南北部,古代的越南分為兩部分,占城控製越南中南部,交趾(又稱安南)控製越南北部,兩國經常交戰。交趾中古時期一直是中原領土,秦始皇時代就統一過越南。


    公元前111年,漢武帝滅南越國,並在越南北部和中部設立了交趾、九真、日南三郡。在之後長達一千多年的時間裏,今越南中北部一直是中國各朝代(漢朝、東吳、晉朝、南朝、隋朝、唐朝、南漢)的直屬領土,越南曆史上將這一時期稱為“北屬時期”或“郡縣時代”。


    上船後,吳夢坐在船頭,開始給眾人講述宋代以來交趾的曆史:“五十年前交趾是丁家當道,開寶四年(971年)太祖封丁部領為交趾郡王,後來兒子丁璉幾位,丁璉死後其弟丁濬即位。“


    頓了頓,吳夢指著丁睿道;“便是睿哥兒這個“睿”多了三點水的“濬”字。”眾人都笑了起來,丁睿不好意思的摸了摸發髻。


    吳夢接著說道:“丁濬年幼,被大校黎恆害死,黎恆遂自立為王。黎恆本立三子黎龍鉞為太子,誰知他死後三個兒子爭鬥了七個月黎龍鉞方才即位,剛即位三天便被其弟黎龍鋌派人殺害。


    黎龍鋌當了郡王後殘暴不仁,常以殺人為戲:凡臨刑的囚犯,或以浸油的茅草纏身活活燒死,或將其掛於樹上,砍倒大樹令其墜死,種種殘暴不勝枚舉。


    此賊即位四年,於大中祥符八年身故,其子尚幼,大臣們於大中祥符九年集體推舉李公蘊為王,黎家的王位怎麽來的便怎麽去的,真是報應不爽。”


    吳夢喝了口丁睿遞過來的茶水,繼續說道:“聽聞李公蘊如今還在位,先帝曾封他為檢校太傅、安南都護、節度觀察處置使,交趾郡王兼禦史大夫。


    天禧二年(1018年)又封他為南平王,當今聖上登位時,他還遣使李寬泰入朝恭賀。交趾如今暫奉我朝為正朔,時不時便遣使入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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