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貴平騎著馬來到了船廠,船廠位於基隆河畔,便於利用水力切割木材,此處是周良史在目前馬車、河船都在此書建造。船廠有七十多人,其實根本不夠用,廂軍還時不時得幫忙。


    林貴平一看這船廠忙得是一塌糊塗,正在趕製馬車,兩艘造了一半的船隻還躺在船塢裏歇息。


    林貴平走進一台滋滋響動的水力切割機,問立在一旁的幫工道:“周都管呢?”


    周良史現在是船場都管兼管勾海運事,幫工叉手行禮:”都管在馬車作坊。“林貴平抬腳便往馬車作坊而去。


    馬車作坊是一棟木製的工坊,今年接到契丹的馬車合契,用磚瓦水泥修築作坊定是來不及了,周良史停下手中的活計,帶著船廠幫工一起伐木建屋,修築了這座工坊。


    周良史此時正在傳授新來的幫工組裝馬車,邊教邊罵,額頭上青筋直冒。


    “小三子你這廝莫非是豬,連軸承都對不攏。”


    “老吳你這醃臢漢子,淨手後再來裝車轅,如此醃臢,你渾家如何容你上榻。“


    林貴平看得隻想笑,這周良史當初來的時候不情不願,純粹是自己威逼利誘才勉強上島,結果來了以後跟吳夢、智能和尚、丁睿一交流,然後看到煉鋼成功、各種水力機床、刀具、軸承的應用,立刻沉迷在作坊之中不可自拔。


    如今的周良史問都不問日後能發多大財,天天像個蒙學的孩童,一有時間便往學堂跑,年近三旬還癡迷阿拉伯數字、機械製圖、力學這些,蒸汽機上船數他嚷的最兇,正是在他的慫恿下智能和尚搞突擊結果導致鍋爐爆炸。


    周良史瞥眼看到林貴平站在一旁,忙嘿嘿笑著,拍拍身上的木灰,叉手行禮道:“林提舉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他對林貴平一直畏懼,知道他背景不簡單,得罪了他,周氏家族那海貿隻怕也別想做了。


    林貴平舉手還禮:“周都管客氣了,某今日前來有事請教於都管。”


    “提舉謙虛了,有何事盡管賜教於在下。”


    “素聞周家乃商賈世家,某想這馬車將來四處發賣,也可賣至南洋等地,況且台灣急需經商之才,不知周都管可否引薦,當然,這馬車至日本的海貿當交於周家。”林貴平以利誘之。


    周良史大喜過望,這馬車在日本定然大賣,忙道:“提舉勿憂,在下家中不少子侄輩從小耳濡目染,略懂經商,待在下修書一封派人送至寧海,定然為提舉解憂。”


    林貴平點點頭:“嗯,多謝多謝,如此某便不打擾周都管公務了。”


    解決了此事,林貴平一身輕鬆,牽著馬兒沿著官道前行,看著忙碌的船場和阡陌縱橫的田野,想著馬車的大賣意味著台灣的工業產品開始賺取錢財,不由暢快之極,心中有個信念,便是台灣將來必定聞名於天下。


    卻說周良史晚間下工迴到家中,抱著繈褓中的孩子哄了哄,便修書一封到寧海,把馬車好好誇了一通,然後陳述了這邊的提舉希望招募自家子弟,希望叔父周文德帶著族中優秀子弟前來觀摩雲雲。


    乾興元年(1022年)十一月初,丁睿迴到台灣後,與張岩林主持的第二台改進型蒸汽機出廠,當即安放在鐵場的無縫管軋製工坊。


    第一次試製軋製鋼管,鐵場不當值的工匠都跑來看稀奇,李鐵牛圍著蒸汽機左轉三圈、右轉三圈,問丁睿道:“睿哥兒,此物真是燒石炭便可自轉?”


    丁睿笑道:“這還有假,李都管等下看著便是。”


    李鐵牛道:“能否在煉鋼爐旁也裝上一個吧,鼓風實在太累。”


    丁睿道:“會裝的,莫急,這幾年都會裝上。”


    待到蒸汽機與鋼管連軋機用皮帶輪連接好,之後,鐵匠們拿著著鐵鉗夾已經鑽好孔的坯料在火上燒紅,然後插入外塗硫化豬油脂的遊動芯頭,喂到鋼管軋機進料口。


    控製軋機的礦工扳下手柄,蒸汽機冒出大量白氣,一對軋輥轉動自動將鋼管軋了過去,一陣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響過,鋼管第一次減徑成功。


    後麵的鐵匠夾起鋼管,再放入遊動芯頭,放入第二對軋輥進行第二次減徑,三次減徑後,當今天下第一條機軋無縫鋼管在台灣誕生了。


    待鋼管冷卻,吳夢吩咐李五拿過來瞧了瞧,滿意的點了點頭道:“睿哥兒,以後這蒸汽管道就用這無縫鋼管,那些銅管留著日後做蒸汽機的潤滑油管用。”


    丁睿道:“師父,還是用蒸汽柱塞泵來加壓潤滑油麽?”


    吳夢笑道:“告訴你蒸汽機注水用柱塞泵,你就老想著柱塞泵,這油泵應該用齒輪泵,單獨接一根蒸汽管出來帶動小蒸汽機齒輪泵,輸油均勻,壓力恆定。”


    丁睿不好意思的笑了,用沒有洗過的手摸了摸額頭,額頭上頓時一片漆黑,引得眾人哄笑不已。


    乾興元年(1022年)十一月底,台州寧海縣周家莊,周文德恰好未曾外出,他年已過五旬,極少出海,以前想過至日本定居,但落葉歸根還是思念家鄉。


    可兩年前被林貴平一嚇,又萌生了去日本的念頭。問題是周良史去了台灣,族中無人管事,這家大業大不是想走便能走得了。


    家仆入內,叉手行禮道:“主君,大衙內有書信來到。”


    “哦,速速呈來與我一觀。”周文德喜形於色。


    這兩年周良史來信寥寥,開始是報平安,後來是訴苦,言及台灣剛剛屯田,糧食、物資、住宅都不盡人意,再後來卻口氣一變,言說台灣學問深奧,竟有燒石炭加水便可自行轉動之神器,似周家這等造船之術在台灣僅為兒戲,他正奮力摸索精深造船之術。


    雲裏霧裏搞得周文德摸不著頭腦。周文德曾想路過日本時上島一觀,卻被周良史勸阻,言說島上皆是皇城司指派的精銳軍卒,閑雜人等一概不許上岸,運糧運礦的船工都不許離開碼頭,吃食皆有碼頭食堂提供。


    看過周良史的來信,周文德心下放下了大石頭,這能上島便可看望侄子,大兄就周良史這一根獨苗,這侄子和侄孫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他如何對得起去世的兄長。吩咐家仆:“速去傳三郎、四郎前來。”


    乾興元年十二月初,周文德令他的大兒子照看族中事務,帶著兩個兒子和周家旁係的幾個青年才俊來到了上海碼頭,與在此處的運礦船對相會,出示了周良史的書信後,便隨著運礦船隊一起穿越海峽來到了基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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