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吳夢起床後來推著輪椅打開窗戶,一股清爽的晨風撲麵而來,中秋晨霧籠罩了整個東京城,亭台樓閣隱沒在氤氳霧氣中,四下裏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吳夢長長的唿吸幾口秋日清晨之氣息,渾身舒泰,洗漱一番後,李五端來了早餐。


    剛剛吃罷早飯,鹽鐵判官周嘉正就來到禮賓館,恭請吳夢去鹽鐵司軍器作坊指教一番。


    吳夢苦笑道:“周判官,你這也太快了吧。”


    周嘉正嗬嗬笑道:“本官是先下手為強,免得先生跑到度支司去了。”


    吳夢問丁睿道:“你今日還要去宮裏麽?”


    丁睿道:“稟師父,不用去了,今日是薛神醫給官家紮針修養。”


    吳夢便道:“那你就與為師一起去鹽鐵司吧。”


    在前去的路上,丁睿問道:“師父,三司和州府的什麽機構類似?”


    吳夢本想詳細說說,但是三司太複雜了,一時半會說不清,便道:“睿哥兒,如果台灣建立了知州衙門,島上的整體治理,朝廷政令之通傳下達、治安、刑獄、賑災等等歸屬於州衙,營田司就隻管工坊、農場、田租之收取,三司就相當於台灣的營田司。”


    丁睿點了點頭,又問道:“師父,那鹽鐵司是不是就隻管食鹽和鐵器?”


    吳夢搖了搖頭,說道:“鹽鐵司隻是個統稱,鹽鐵司可以說是三司最重要之組成部分,它有七案,分為兵刑案、胄案、商稅案、都鹽案、茶案、鐵案、和設案。


    兵刑案掌衙司軍將、大將、四排岸司兵卒之名籍,及庫務月帳,吉兇儀製,官吏宿直,諸州衙吏、胥史之遷補,本司官吏功過,三部胥吏之名帳及刑獄,造船、捕盜、亡逃絕戶資產、禁錢。


    胄案掌修護河渠、打造軍器之物資、軍器作坊、弓弩院諸務諸季料籍。


    鐵案掌金、銀、銅、鐵、朱砂、白礬、綠礬、石炭、錫、鼓鑄。


    設案掌旬設節料、齋錢、餐錢、羊豕、米麵、薪炭、陶器等物。


    至於商稅案、都鹽案、茶案,顧名思義便是管商稅、鹽、茶官府專營,睿哥兒,可明白了麽?”


    丁睿道:“弟子明白了,那三司是不是也和州衙一般,下麵設有判官、推官等官員來治理。”


    吳夢點頭讚許道:“睿哥兒說的對,前麵引路的那位就是鹽鐵判官,估計他今日就是帶我等去胄案。”


    周嘉正帶著吳夢一行走了半個時辰,才來到城北廣濟渠河畔的北軍器作坊門口,鹽鐵副使劉鍇領著一群官吏前來迎接。


    吳夢忙抱拳道:“吳某何德何能,勞煩劉副使親迎。”


    劉鍇抱拳還禮道:“吳先生太客氣了,軍器作坊能得吳先生指點,那是何等榮幸,請請,裏麵請。”


    走進作坊,吳夢看到了一片大大的作坊區,作坊內整齊排列著十數座青磚黑瓦的工坊。


    吳夢不停咂舌,這哪裏還能稱為作坊,完全是是個大工廠,作坊廣場上四處都是拉著大車往來運貨的幫工,工坊裏傳來隆隆的機器轟鳴聲。


    吳夢問道:“陳副使,此處如此之大,有多少工匠啊。”


    劉鍇笑道:“吳先生,我大宋的軍器作坊分為南、北、東、西,南坊兵校及工匠三千七百四十一人,北坊兵校及工匠四千一百九十人,有木作、杖鼓作、藤席作、子作、竹作、漆作、馬甲作、大弩作、絛作、泬作、胡鞍作、油衣作、馬甲生葉作、打繩作、漆衣甲作、劍作、糊粘作、戎具作、掐素作、雕木作、蠟燭作、地衣作、鐵甲作、釘釵作、鐵身作、馬甲造熟作、磨劍作、皮甲作、釘頭牟作、銅作、弩摏作、釘弩紅破皮作、針作、漆器作、畫作、鑞擺作、綱甲作、柔甲作、大爐作、小爐作、器械作、錯磨作、珫作、鱗子作、銀作、打線作、打麻線作、槍作、角作、鍋炮作、磨頭牟作。”


    頓了頓又道:“原本南北作坊都在興國坊,天禧二年孫副使在蘇州發來各式機器圖紙,朝廷閱後發覺需要水力機械,便將弓弩院遷來此處,利用水力機械打造遠射兵器,各種強弓勁弩、床弩、箭支工坊均在此處,如今有工匠兩千上下。”


    孫冕來到三司後,本著搞房地產的思路,想將這些軍器作坊慢慢搬往城外,本來樞密院是怎麽也不幹的,建在城內就是想利用開封城高大的城牆來保護兵器作坊,怎麽能搬去城外。


    直到後來水力機械推廣開來,而開封城到處是商鋪,城內根本沒有地方修築水力機械作坊,除非是搬到皇宮的後苑去,無奈之下才將弓弩院遷到城外。


    吳夢先走進了強弓的生產作坊區,這裏麵也和後世的工廠一樣有著各種工序,如削製、風幹,製膠、牛筋牛角洗淨烘幹、搓製麻繩、試製、組裝等等工序。


    吳夢仔細看了看工坊的生產工藝,眼下還是采用竹子加牛筋製作弓臂。


    箭支打造工坊,水力車床一線排開,架設在廣濟渠上的水輪機帶動著簡易車床旋轉車削箭杆,一根根圓形的竹棒被卡盤夾著片刻功夫便車削完成。


    劉鍇介紹道:“吳先生,弓弩院原有箭支工匠上千,用上先生的水力車床後,減少了一半人,箭支卻遠比以前打製的更多。”


    吳夢關心的問道:“那裁撤的工匠不就失業了,他們怎麽辦。”


    劉鍇笑道:“先生多慮了,那些工匠被孫副使全要走了,他還嫌少。”


    吳夢大悟,孫冕要大搞建設,燒水泥、燒磚的人手緊缺。


    出了箭支作坊,又進入床弩作坊,弓弩院趙院使有些尷尬的抱拳道:“吳先生,床弩也在模仿台灣的圖紙打造,可總是不得法,現下進退兩難,按原來的法子做,遠遠不如台灣的床弩,軍中甚是不滿。按台灣的法子做,又無法正常使用,還望先生多多指點。”


    吳夢笑笑沒有吭聲,看了看作坊內的工匠們手工銼削齒輪,又拿起一把量具琢磨了一番,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他問丁睿道:”睿哥兒,此處原因何在你可知曉。”


    丁睿摸了摸小腦袋道:“師父,這還不簡單,嘿嘿,個人做個人的,湊在一起哪能使用,要做好頗為容易,兩個字“標準”,師父,弟子說的可對。”


    劉鍇、周嘉正和弓弩院的趙院使疑惑的看著這個十歲出頭的少年,積年的老工匠都解決不了,這少年兩個字就能解決麽?


    吳夢見劉鍇的神色知道他定是不信,於是笑道:“先出去吧,怎麽解決稍候詳述。”


    走出床弩作坊,吳夢一行在其他作坊巡視了一番,隨後又來到河邊碼頭。


    讓吳夢吃驚的是此處的滑輪吊杆居然用上了水車帶動提升貨物,台灣海邊的碼頭無水力可借用,還是用的人力和牛力吊杆。


    吳夢誇讚道:“劉副使、周判官、趙院使,水力吊杆可是好法子啊,台灣碼頭如今用的是人力吊杆。”


    劉鍇找迴了點麵子,極是高興,說道:“嗬嗬,承蒙吳先生誇獎,鹽鐵司工匠還是很不錯的,造出此吊杆的幾個工匠都得了兩貫錢獎勵。”


    吳夢癟了癟嘴巴,兩貫錢也太少了,至少要獎勵二十貫錢。


    來到弓弩院值房,吳夢喝了幾口茶水,緩緩說道:“劉副使、周判官、劉院使,床弩作坊要立即停產,全部整改,將識字的工匠集中起來,由睿哥兒和太子的伴讀陳坤來授課,務必使用新的量具和尺寸,手工打造齒輪須嚴格按照尺寸規定,凡是不合規定的一律視為廢品。”


    趙院使有些疑慮道:“吳先生,這這......他們還是孩子,能行麽?”


    丁睿不服氣的看了一眼趙院使,說道:“有誌不在年高,院使何故瞧不起少年人。”


    吳夢嗬嗬笑道:“行與不行,試試不就知道,如此簡單的法子,難不成還要某親自來教?還有牛筋、牛角要減少收購,弓、弩臂逐步改用台灣的彈簧鋼。”


    牛筋多浪費啊,彈簧鋼用到最後變形了還可以迴爐,牛筋廢了就隻能扔掉了,多好的下酒菜,用來造弓箭真是暴殄天物,想著牛筋的美味吳夢咽了口唾沫。


    周嘉正道:“吳先生,本官試射過台灣的滑輪弓和鋼努,可真是神器,雨天絲毫不受影響。我等也用磁州鍛造的好鋼試過,隻能使用幾十次,便不可再用。但台灣相距幾千裏,運輸甚為不便,要是傳出此法,大宋天下都能鍛造這等鋼材,何愁原料。”


    劉鍇橫了周嘉正一眼道:“周判官,你莫非是想契丹和黨項早早將此法學去,好用來襲擾大宋。”


    周嘉正醒悟過來,連忙賠笑道:“副使說的是,下官謬誤了。”


    吳夢道:“判官無需憂心,三五年後台灣到東京城運輸將不成問題,其速也快,且無須人力拉纖。明日裏便開始授課吧,三位請好好準備。”


    劉鍇忙道:“吳先生,且還隨本官到其他幾處看看。”


    好容易撈著個大神,劉鍇哪這麽容易放過吳夢。


    幾人又跟隨著劉鍇坐著馬車來到了城內打造投石機的作坊--廣備攻城作,吳夢眼望作坊一陣陣發笑,建在城內又如何試驗投石機?


    看來大宋朝廷對抵禦契丹南侵還是沒有信心,不敢把投石機這樣的攻城利器放在城外打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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