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智能和尚,李五和丁睿推著吳夢慢慢走向學堂,夜空已經漆黑,涼涼的秋風吹在身上隱隱有些寒意。


    河畔的土路靜謐無聲,耳畔隻有婁江潺潺的流水聲和遠處隱約的機器噪音,明亮的月光映照下,三人的前方拉出兩大一小長長的身影。


    吳夢吩咐李五停下,他扭過頭看到了天邊剛剛升起的一輪圓圓的明月,再過兩日便是八月十五中秋節,忙忙碌碌間他來到這個時代已經兩年多了,不由得長籲短歎。


    丁睿看到自家師父臉上愁苦的模樣,趕緊問道:“每逢佳節倍思親,師父是想家人了麽?”


    吳夢搖了搖頭,苦笑道:“家中已是無人了,還有甚可想的,隻是迴憶些舊事。”


    心道想有什麽用,那可是一千年的時光,怎能用已知的距離來衡量。


    丁睿道:“師父,中秋時節這河畔可熱鬧了,蘇州城和村子裏的大人小孩都來河畔放燈。”


    吳夢笑道:“那中秋節的月餅好吃麽。”


    “月餅不是經常有的吃麽,為何要中秋節吃。”丁睿不解的問道。


    吳夢又要拍腦袋了,這大宋過中秋節的規矩和後世是不一樣的。


    月餅起源應為隋末大業十三年八月十五,唐軍裴寂以圓月作為構思,成功發明月餅,並廣發軍中作為軍餉,成功解決因大量吸收反隋義軍而衍生之軍糧問題。


    中秋節的真正盛行就是起自宋朝,但是月餅在大宋卻是尋常食品,並非中秋節專用。


    “師父一時糊塗,忘記了,走吧,夜裏有些涼。”吳夢訕訕道。


    “好的,吳先生,你想吃月餅麽,明日看誰去蘇州城買點給你帶迴來。”李五關心的問道。


    吳夢想了想,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吃月餅賞月,何必在乎別人,便道:“好,幫某買上十個八個,再買些送到楓橋寺給大師和那兩個小娘子吧,那兩個小娘子孤苦伶仃也甚是可憐。”


    三人一路說著閑話往學堂而去,身後隻留下白白的月光籠罩在靜謐的土路上,四下裏一片寂靜。


    翌日東方的天空中剛剛露出魚肚白,太陽還未出山,渡口旁的市集裏便擺滿了各種攤位,到處可見到一個個商販滿臉殷切,拉著大車小車的貨物,紮著堆和人討價還價。


    隨著煤球作坊、酒坊幾百名幫工的入駐,連同家眷已有上千之眾,不知不覺間這裏已經成為蘇州城郊最大的集市。


    市集的範圍一擴再擴,即算不是趕集的日子,市場裏依然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四麵八方來趕集的人群把對岸的渡口堵了個結結實實,渡船的船舷都要與水麵平齊了。


    艄公大急,喊道:“上不了了,勿上、勿上......”,說罷用力揮舞著竹篙將還想擠上船的村民趕跑。


    待人群散開,他趕緊撐著船離開碼頭往對岸走,還是有幾個壯小哥自持靈活跳了上來。


    渡船連著晃蕩了好幾下,一船人都在怒罵,那幾個小哥假裝沒聽見,厚著臉皮鑽進船裏人群之中。


    明日是八月十五中秋節,煤球作坊、酒坊和學堂放假三天,作坊簡直是個鑄幣機,丁大勝賺的盆滿缽滿,過中秋時給所有蘇州和潤州的幫工們發了一百文錢。


    幫工們揣著意外之錢便放不穩當了,日上三竿,兩個作坊的幫工們帶著渾家、孩子,擁入了市集。


    如今的幫工們兜裏有了錢,平日裏自家的吃食都在食堂解決,這幾年糧價一直不高,頗剩下了些錢財,故趁著今日休息一起來采買過節的菜食、酒水、果兒,還有孩子愛吃的零嘴。


    市集裏賣糖葫蘆的老漢手忙腳亂,地上的錢簍放滿了銅錢,十幾二十個小孩童伸著雙手使勁喊著:“先給我,給我......”


    老漢的額頭滿是汗珠,臉上卻笑容不斷,不停從架在煤爐上的鐵鍋裏把裹好糖衣的山楂夾出來,串上竹簽遞給麵前的孩子們。


    長期在市場炫耀麻布穿不爛的小販更是忙得不可開交,一個展布拉尺,一個拿著剪刀裁剪,小娘子們嘰嘰喳喳的圍著兩個小販,把他們耳朵都吵聾了。


    拉尺的小販急了,忙喊道:“眾位小娘子,一個個的來,別亂喊,等下我等把尺寸都搞錯了……”


    賣肉的劉老漢則大聲吆喝道:“肥--豬肉嘞……”


    手上卻是不停,那把雪亮的割肉刀上下翻飛,油乎乎的褶子臉上滿是笑容,


    “劉老漢,你這肉割的骨頭太多了,怎可如此。”一個老婦人叫的很大聲。


    “你還不要,老漢我留著,稍傾學堂的廚子來了一準就買走了。”老漢割下骨頭,補了些肉給他。


    豬、羊的骨頭學堂基本天天都會買了熬湯給學童們喝,一開始包括和尚都不理解為啥吳夢非要買骨頭。


    吳夢也懶的跟他們解釋,其實兒童經常喝骨頭湯,能及時補充人體所必需的骨膠原等物質,增強骨髓造血功能,有助於骨骼的生長發育,而成人喝骨頭湯可延緩衰老。


    等眾人喝骨頭湯成習慣了,才發現每天不喝點湯渾身都不對勁。


    大街上買賣聲、吆喝聲、討價還價聲連成一片。


    村裏麵有些頭腦靈活的村民已在集市裏開起了酒肆飯鋪,酒肆裏的小廝端著酒菜飛快地穿梭,裏麵不時傳來猜拳聲、談笑聲、酒盞碰撞聲,整個市場一片喧囂。


    難得睡個懶覺的吳夢也被這遠處傳來的喧囂吵醒了,隻得從床塌上起身。


    李五聽到吳夢唿喚,連忙進來伺候吳夢穿衣洗漱,吳夢問道:“渡口處怎的如此喧囂,平日裏沒這麽熱鬧。”


    李五笑道道:“先生忘了,昨日裏東家給所有幫工、院子們都發了一百文錢,這錢在袖袍裏發跳,不花掉如何能行。”


    吳夢聞言笑道:“是極是極,我等的錢也在發跳,不吃食堂了,去市集湊湊熱鬧,睿哥兒來了沒有,一起去。”


    “睿哥兒早來了,正和學童們在操場上耍子打鬧。”李五答道。


    丁睿正在操場裏和學童們比立定跳遠,這些什麽立定跳遠、助跑跳遠,跑步等等後世體育運動都是吳夢純理論教授的,智能和尚負責實操教練。


    而和尚和林貴平兩人無論演練哪項都是不相伯仲,這些學童們那是難以望他二人項背的,就李五還勉強湊合著與他二人比試兩下。


    走過操場,丁睿遠遠看到吳夢和李五,跟身邊的學童們打聲招唿就跑了過來,吳夢見他滿頭的汗珠,掏出手絹來給他擦了擦,問道:“你可曾吃早餐?”


    丁睿搖搖頭道:“未曾,來了就被張岩林師兄拉去比賽了。”


    “那就一起去集市找個飯鋪嚐嚐鮮,師父我還沒去過,你跟他們比賽,比得過麽。”吳夢疑惑的問道,那群孤兒們可比丁睿大好幾歲。


    “師父,你教的弟子會笨麽,比賽可以,他們大一歲就讓三厘米,大兩歲就讓六厘米。”丁睿得意的笑著,如今學堂的學子們對公製單位已經很熟悉了。


    “哈哈,好方法,睿哥兒不錯。”吳夢和李五都笑了起來。


    三人來到市場,丁睿每日裏從家中到學堂來來去去,看到市場裏人聲鼎沸倒是不驚訝,吳夢和李五卻是大吃一驚。


    市場裏的百姓摩肩接踵,集市裏麵早就人滿為患,無數農人挑著新鮮的蔬菜擺在集市外大聲吆喝攬客。


    漁民們爭先恐後地把剛撈起來的魚一筐筐擺在渡口附近叫賣,市場外賣肉的、賣魚的、做糖人的、賣野味的......買的賣的擠作一團,嘈雜不堪。


    眼瞅著來趕集的人是越來越多,平日裏偌大的空地擠得水泄不通。


    吳夢心道這不就是後世的節日效應麽,大宋的風氣也夠開化的,隻要給點陽光就會燦爛,撒下種子就能生根發芽。


    李五推著吳夢擠進了人群,來到一個看上去稍微幹淨的飯鋪。


    飯鋪旁立著一杆大灰布幡子,上麵寫豆漿、油條、包子、粥,這店裏的油條定是偷學了村學食堂裏的做法。


    店前麵有一塊黑色的木板,用石灰筆寫著:還有果子、煎餅......


    幾個大字寫的雜亂無章,豆漿製品和黑板粉筆一看又是盜版學堂的,吳夢心道這老板比老子還沒文化,幾個字寫得比狗爬還難看。


    坐在這裏的人都認識吳夢先生和丁家的三郎,吃完的人趕緊起來讓座,吳夢笑著叉手打過招唿,和丁睿、李五圍著一張小桌坐下。


    穿著對襟短褂,腰係圍裙的店家趕緊跑出來,一臉媚笑道:“難怪小的一早就聽見喜鵲叫,原來是今日裏吳先生和小衙內來鄙店吃早餐,哈哈哈。”


    吳夢跟他打了兩聲哈哈,說道:“我來兩根油條和豆漿,你們兩個自己點。”


    丁睿要了粥和煎餅,李五不喜喝粥,要了豆漿和果子。


    吳夢邊吃便問丁睿:“睿哥兒,為何這集市裏會如此熱鬧。”


    丁睿知道師父是考他,迴答道:“師父,這裏有了煤球作坊和酒坊,便有了人流,作坊還能給幫工發工錢,所以就形成了市場,師父,我說的對不對。”


    吳夢讚許的點點頭,丁睿隻知道點皮毛,能說到這個份上已是不錯。


    正在吃喝間,忽然一旁有個聲音響起:“吳先生、丁小郎君,你們也在此吃早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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