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斌道:“兄長如此說,小弟倒有一個疑問。你隻說前程,在兄長心中,如何才能算得上是遠大前程?”


    宣讚搶道:“自然是光宗耀祖,名留青史。不論是至邊疆抗敵,還是討伐大宋境內不軌之人,都屬於此類行列。即便不能如此,也不能行那叫人說起來便忍不住吐口水的事情來。”


    蘇定見他話裏話外都透露出對梁山的貶低,不由冷道:“那你現在便去攻打我梁山,不說千百年後,便是現在,隻看百姓中有無一人說你等該名留青史?”


    “這...”宣讚訥訥無言。


    此等事是有前車之鑒的,那唿延灼討伐梁山之後,現今已然音訊全無。不說誇讚他的,便是東京城外的百姓,茶餘飯後罵他與奸臣賣命和義士為敵的人便不在少數。


    唐斌見幾人都說不出話來,趁熱打鐵道:“兄長,保家衛國算得可名留青史的事,開疆擴土算不算如此?”


    關勝不能昧著良心,隻得說道:“那自然是算的,但又和你梁山有何關聯?”


    唐斌笑道:“兄長不知,我家哥哥早便將目光描向了海外如高麗、東瀛一類的國家。到時占了他們,將大宋百姓遷到那裏開枝散葉。不然我山寨卻閑的無事,招攬這許多百姓?”


    “天方夜譚!那高麗少說也建國數百年,你等隻區區一個山寨,也敢放出此等以蛇吞象的言語來。東瀛我雖不了解,想來也不是如你口中說占便能占的。”關勝有些不齒,便是大宋朝廷也不敢方此言語。


    “做不做的成,你不去試一試怎能知曉?便如兄長先祖關武聖的兄長劉玄德一般,誰能想到他們兄弟能在手無寸兵之時,最後能在眾多諸侯之中脫穎而出成就三國鼎立的局麵呢?”


    見關勝不說話,唐斌繼續道:“再有你們在大宋,便是有些進取之心,也隻能憑借阿諛奉承,還要有錢財孝敬才能實現。即便成了,也要被世人暗中戳脊梁骨。”


    “我山寨眾兄弟齊心協力,行此開疆擴土,為華夏百姓打開新的道路一事。如此便是最終身隕,也是問心無愧。還有那在大宋被壓迫的無路可走,卻因我等而能謀得出路的百姓,想必他們也絕不會說在背後戳我們的脊梁骨。”


    這一番言語,叫幾人都是陷入沉思,其中以宣讚為最。


    他這郡馬的位子倒不是阿諛奉承來的,而是當年與番人比試連珠箭得勝被老丈人賞識,從而將郡主下嫁。但隻因宣讚長得醜,那郡主便憤而自盡。


    本來擊敗了番人,宣讚走到哪裏都為人稱讚,但就是因為郡主這一死,致使其被丈人厭惡,叫天下人恥笑。


    即便如此,宣讚這些年來也一直奔走在朝堂之上,以求有朝一日,能夠為朝廷立下功勞,叫自己那丈人能高看自己一眼。


    但這些年來,那些人為了討好宣讚的丈人,叫他走到何處都是碰壁的景象,宣讚不由漸漸心涼。


    以此叫他忍不住心想,若是自己也是這梁山的一份子,哪裏會被人因趨炎附勢所針對?還能憑借自身的本事在海外成就一番事業,即便不成時,也是盡力了,倒也問心無悔。


    不似現在,低聲下氣的求到別人麵前,都是坐了冷板凳,連個盡力的機會都沒有。


    關勝心中一直堅持忠義二字,見宣讚郝思文二人不說話,獨自開口道:“此等事終究是不忠之行為。”


    “兄長,何為忠?”唐斌說著搖了搖頭。


    “忠不是愚忠,你看如今滿朝上下,又有幾個清明的人?當今四百座軍州,大好河山都被敗壞的不成樣子。江南一帶,更是為那花石綱而民不聊生,怨聲載道。你隻說這樣的朝廷還有何值得效忠的?”


    “難道...難道我當真錯了嗎?”


    關勝一時呆住,喃喃自語,連那青龍刀脫了手,落在地上發出的聲音他也置若未聞。


    蘇定趁此說道:“忠是要忠於民族,忠於百姓,為天下人謀福,這才叫忠。而不是為了那昏庸無道的趙官家舍了性命便是忠,如此隻是糊塗罷了。”


    關勝深吸一口氣,問道:“兄弟所言梁山在海外占據根基一事,可不是在誆騙我們吧?”


    唐斌見關勝如此問,心下大喜,他既出此言,便是心中動搖了。


    “小弟以項上人頭擔保,隻要二位兄長隨我去了,若不是如我所說一般,便取了小弟的頭顱。”


    蘇定道:“我知你們兄弟情深,若是我二人所言不實,便叫二位拿了我的首級,權當謝罪。”


    宣讚道:“隻怕到時即便是你願意把腦袋拿來謝罪,你那寨主哥哥也容不得你死了。”


    唐斌見宣讚隻顧抬杠,正要反駁,豈料宣讚笑道:“想我宣讚久在那東京,左右也隻是被人唿來喝去,胸中但凡有些誌向,也實現不得。今日聽兄弟這番言語,直如醍醐灌頂一般。我高低也要到兄弟口中那海外巨島上見識一番,也算是給自己一個機會。”


    說罷朝唐斌蘇定猛一抱拳:“還望收留了我,便是從小卒坐起,隻要沒有爾虞我詐,宣讚便無怨無悔。”


    眾人見宣讚語氣堅定,已是呆了,誰也沒有想到,最先決定要落草的竟是醜郡馬這位地位尊崇之人。


    其實這很正常,越接近朝廷高層,便越能體會到其中的腐敗和糜爛。


    更何況宣讚還是一直都被其餘人厭惡的那個人。


    “宣兄,你...”


    “兄弟不必多言,我意已決。”宣讚堅定的說出這話,隻感覺心中一鬆。


    “隻是求諸位一件事,到時隻說我戰死在沙場上,莫要連累了我那丈人。雖說他對我不甚好,但終究是最先抬舉我的人。郡主也是因我而死,為人父者,自然對我不會有什麽好臉色。”


    宣讚說罷,又對猶豫不決的關勝郝思文二人道:“郝兄,關兄,若在朝廷方麵,宣讚實不該如此說,但在大義之上,我還是望你二人一同上了梁山。”


    “那時不但有機會一展胸中抱負,你等兄弟三人齊聚一堂,豈不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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