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騰蛟聞言一滯,魏武說的何嚐不對。往日裏羅恩沒來時,非但官府有許多苛捐雜稅,這周邊村坊中的惡戶不也少,逼死了許多人。又與官府勾結,便是去告他時,官府非但不管,還要倒打一耙。


    自從羅恩鏟除了那些惡戶之後,叫官府中人也不敢再到這裏來放肆。村中百姓都念他的好,便是楊騰蛟有些相識也上了梁山了。


    魏武的話叫楊騰蛟無法反駁,卻猶自道:“此非官家之過,皆是這些貪官為禍百姓,我若能得官家重用,必殺盡了這些狗賊!”


    魏武聞言失笑,不知楊騰蛟哪裏來的這般信心,繼續逼問道:“不說兄弟你何時能的重用,便說這些貪官,難道不是皇帝任命的?”


    楊騰蛟反駁道:“官家是被蔡京高俅那等奸臣蒙蔽,才重用這等樣人。”


    魏武笑道:“便是他被蒙蔽了,隻他所作所為,可能稱得上明君?隻為了一己私欲,致使江南一帶因花石綱民不聊生,這些可是蔡京高俅叫他做的?再者說,他既能被臣子蒙蔽,重用許多庸人,又豈能說他是個明君?”


    “這...”


    楊騰蛟被魏武這兩句話說的啞口無言,他雖不在江南,怎會不知花石綱之事?又如魏武所言,一個連忠奸都無法分辨的皇帝,無論如何都不能稱得上明君二字。


    魏武見他被自己問住,便繼續道:“我知兄弟你意欲報效朝廷,可哪裏有路叫你實現誌向?便說那朝堂之上,文武大臣得不得重用全然也不看才能,隻憑那皇帝的一人好惡。高俅那等貨色,隻因討得他歡心,全無半點能耐,隻數年時間便坐上了太尉的高位。”


    “梁山上的眾位頭領,又有哪個是生來便願意落草的?隻說羅恩哥哥,被那高俅蔡京害得家也沒了,皇帝可曾主持公道?可見我等小民的生死在他眼中不過如螻蟻一般。還有史文恭哥哥等人,多曾到東京去謀門路,隻因不願與貪官做狗,便被打發迴來。”


    楊騰蛟叫魏武這一番話說的頹然起來,把開山斧一放,長歎一聲。道:“好漢說的句句在理,直叫我說不出話來,隻是單單如此,我也不到得便要落草。”


    魏武聞言知楊騰蛟心裏已經鬆了,開口道:“我等生於世上,豈能無所作為?兄弟你又學得這一身的好武藝,豈能就這般在此打一輩子的鐵?卻不是糟踐了?我在山上與百姓做主,便是有一日死在朝廷手中,也不枉了我這一生。”


    楊騰蛟還是猶豫不停,他這許多年的堅持,被魏武一席話打擊的支離破碎,心中一時緩不過勁兒來。


    此時他身後那屋簾掀開,楊騰蛟的老父自裏麵走出來。


    楊騰蛟見父親出來,也不及再多想,忙去扶他。


    豈料老人家開口道:“我怎生養了你這般一個糊塗蛋?你們說的我都在屋裏聽到了,那梁山羅頭林何等好的一個人,你怎麽就不開竅?”


    楊騰蛟扶住父親,道:“您老別動怒,先到裏麵歇著,此事兒子自會料理,您就別管了。”


    老人一聽這話更加生氣,怒道:“你能料理個甚球,我怎能不管?往日裏你隻說要效忠朝廷,我也不攔你,可正如這位好漢所說的一般,朝廷除了收稅時來找我們,便是我等餓死了,哪裏見過朝廷的一粒糧食?”


    楊騰蛟有心想說朝廷撥的錢糧都被貪汙了,可是一來恐老父氣的病發,二來想想難道貪汙錢糧的便不是朝廷的人?便默不作聲。


    老者繼續道:“自從梁山泊來了許多的好漢,時不時周濟貧民,也不曾向我們要過什麽東西。這十裏八村的誰不念人家的好,隻做夢也想上梁山。偏生你這個孽障,好似豬油蒙了心,多曾有人邀你一同上山,你也不去。今番羅首領親自派人來,你竟又要拒絕,莫不是要氣死我這把老骨頭!?”


    楊騰蛟見老父越說越怒,忙是跪下道:“非是孩兒不通情理,您也送我去念過幾天的書。梁山哪裏是什麽都不要,他們要的是民心啊,這是打算造反呐!官家已是使大將唿延灼來征討,梁山危在旦夕了。”


    魏武聞言不悅道:“兄弟無根無據,怎地便得出這等結論?哥哥早便準備好了應對之策,定能叫那唿延灼落荒而逃。”


    楊騰蛟道:“你等收買人心,不是要造反又是什麽?區區綠林中人,又怎能抵擋的住朝廷大軍?”


    老者聞言氣急,抬手就要打楊騰蛟。


    “你這畜生!”


    魏武忙上前去扶住他,勸道:“伯伯莫惱,騰蛟兄弟隻是一時想不通,若是伯伯因此氣壞了身子便不值了。兄弟若不願去,羅恩哥哥也不會強求,隻是伯伯這病耽誤不得。羅恩哥哥在江南請來兩位神醫,等伯伯氣消了,便叫騰蛟兄弟帶你到山上去治病。”


    楊騰蛟見父親怒急,也不敢再頂嘴,忙是起身扶住老父,口中道:“罷,罷,罷,非是我不忠於朝,而是這朝廷直叫我無處可投啊!您老人家也莫再氣了,我隨這位兄弟一同上山便是了。”


    後又轉頭問魏武道:“你那山上當真有神醫?”


    楊騰蛟心中實是不信連徐溶夫都不能治好的病,梁山上會有人能治好。隻是現在不論如何也不能再叫老父生氣了,看自家老父的意思,橫豎都要自己上梁山,便叫他醫一迴也好,萬一治好了呢?


    魏武道:“自是有的,那兩位神醫一位是人稱神醫的安道全,另一位是人稱小醫王的張亦。這二人都是建康府人氏,張亦乃是東漢醫聖張仲景的後人,家傳醫術非同一般。安道全是他同門師兄,帶藝拜師,既有家傳醫術,又有醫聖後人的傳授,自是手段了得。”


    楊騰蛟聞言心中升起希望來。


    楊父聽得兒子鬆口,歎道:“我兒,即便是如你所說的一般,梁山好漢們要的是人心。對百姓這般好的人難道就不值得我們支持嗎?再有那官家怎會不知民心的重要,可曾為我等帶來些許福祉?”


    “你那書莫非都白讀了?莫說羅首領是否要造反,便是真的要造反時,鄉親們也都支持他。此番朝廷發兵,羅首領吉人自有天相,自能化險為夷。這正是我們知恩圖報的時候,便是我等不慎喪命,也好過再受那些貪官剝削生不如此。”


    楊騰蛟聞言亦是一歎道:“兒子受教了。”


    魏武忙道:“既然騰蛟兄弟已然是自家弟兄,我也就不瞞伯伯了。我們山寨數萬戰兵,又有許多有大本事的哥哥們操練,必不弱於官軍,且梁山水軍皆強盛,又有水泊做屏障,必能叫唿延灼無功而返。”


    “而羅恩哥哥眼光卓絕,早就著眼於海外之地,已是準備好了船隊,待退了唿延灼,便到海上尋一塊世外桃源。到時把山寨兄弟們的家屬都接到那裏享清福,伯伯您治好了病,再給騰蛟兄弟討房渾家,給您生個大胖孫子,在那裏也不受這些貪官壓迫,豈不是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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