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西南的兗州,白馬河畔,兗州府治滋陽與鄒縣之間的一條河流,鄭清兩軍匯聚。


    僅隻寸厚的冰層已經不足以讓白馬河如平地一般任由兵馬通行。


    假設浮橋,或是圍繞著河上本有的橋梁大打出手就成為了必然。


    鄭芝龍帶來了兩萬大軍,雖然其中有一部分是拿來湊數的,但真鄭軍陸師也不下萬五千人。


    兩軍對壘了數日,還是鄭芝龍先坐不住,大軍拔營出征,旌旗飄揚,戰鼓震天。毫不遮掩的向河對岸傳遞去了戰書。


    阿濟格哈哈大笑,戰爭,他可一點不怕。相反他還盼著這場對決呢。


    哪怕從場麵上看,他若是繼續等下去,局麵似乎會更加有利於滿清。


    那曹州的榆園軍頂多是抵擋的住祖澤潤一時片刻,還能真把後者帶領的大軍堵在曹州不成?


    而隨著明清二度歇戰,多鐸帶領的兵馬也迅速返迴到了豫西,河洛是他親自坐鎮的地方,可同時也分出了一支偏師——左夢庚部向東而來。


    左夢庚在他嶽父王世忠的勸說下很沒骨氣的投降了滿清。


    王世忠原名克把庫(又作革把庫),哈達那拉氏,正兒八經的女真人,海西女真哈達部酋長孟格布祿(猛哥孛羅)次子,哈達滅亡後,入明成長為官,謀求恢複故地,並對後金(那時候還不是清)內的海西女真舊部實行策反,以期起到瓦解後金的作用。明朝曾希望以其奉祀哈達,收複故地以號令女真,在此期間,王世忠還對其兄吳爾古代使用離間計,被認為是導致吳爾古代在後金汗廷失勢的原因之一。


    崇禎年間,王世忠因貪汙丟官,於是就投靠左良玉,左良玉跟他是一見如故,與其結為親家,令其子左夢庚娶王世忠之女。因王世忠滿語嫻熟,左夢庚還曾向其學習滿語。


    這可真的很有先見之明,左夢庚投效了多鐸後,憑著一口流利的女真話刷了不少好感。


    他老婆自進了左家的門後還常常在左夢庚跟前講說關外的風土人情、社會風習,以及韃子們畜牧『射』獵的情景,左夢庚現下是全拿出來刷好感了。


    他手下的軍將很多人都已經投效了崇禎,這次他投降時候自然不能再引二十萬大軍了,但也多少拉出來了三四萬人。就算留了一部分在南陽,左夢庚引著小兩萬人到了河洛,現在又殺奔齊魯。


    可以說,滿清的援軍是肉眼可見的。阿濟格似乎隻要一直拖著不戰,就能把鄭芝龍陷入兩難之中。


    但這隻是陸地,海上呢?


    鄭家在海上的援軍可也抵到登萊了。


    再等下去,等來的就不隻是滿清的援軍,更有鄭家的援軍。


    倒時誰個更占便宜,就隻有鬼知道了。


    而現下就決戰呢,敵我雙方的實力一目了然,鄭芝龍就不說了,阿濟格也很有一戰的衝動。


    他現在正誌得意滿,鄭芝龍有意與滿清主力一戰,打掉滿清沸騰起來的威風,他阿濟格又何嚐不願意趁機重創了鄭軍呢?


    鄭軍在覺華島,在津門,在登萊,都築有一層厚厚的外殼,滿清便是堆出十萬戰兵也難奈何的他們。可現在鄭芝龍自己鑽出了那層厚厚的外殼,這一樣是滿清重創鄭軍的大好機會。


    阿濟格又剛剛打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仗,手下坐擁八旗馬甲兩萬餘,還有淮上投降的張天祿、張天福兄弟,及胡尚友、韓尚良等近萬雜兵。


    他如何會怕鄭芝龍?


    他還盼著能痛擊鄭芝龍,為自己的輝煌曆程再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呢。


    鄭芝龍下令在白馬河一處石橋外的曠野上排兵布陣。


    眾將隨在他的馬後,都是舉目向對麵的清軍打望去。遠遠的,黑壓壓數不盡的馬軍那雄壯的身影。


    透過一片片的馬軍更隱隱可以看到一大片打著白『色』藍龍旗號的營帳,這就是阿濟格的清軍正八旗了。


    冷風沿著河灘席卷過來,吹得各人的衣衫旌旗獵獵聲響。雖然都要三月份了,但唿嘯的風刮過臉上,依舊有如刀割一般。


    堅冰是已經融化了,但白馬河上的冰層依舊還在。


    鄭芝龍等一動不動,良久,他才冷笑道:“韃子臨河而守看似明智,實則蠢笨。我大軍中槍炮眾多,區區一條白馬河,又豈能阻止我大軍行進的步伐?”


    “傳令下去,今日便殺過白馬河,與韃子決一雌雄!”


    他喝令鄭森率部出戰,又命令火炮掩護轟擊。


    清軍對岸至少有二十門紅夷大炮,阿濟格率軍南下,飲馬長江,連克徐州、淮安等地,可是搜刮了不少的好東西。


    而除了這二十門紅夷大炮外,更有三二十門大佛朗機炮、大威遠炮相襯。


    可鄭芝龍這邊的火炮更多。


    這是他最大的優勢之一,比火炮數量,明清綁在一塊也不是他的對手。


    為了打好這一戰,鄭芝龍可是把整個炮兵營都拉了來。一個炮兵營就有一百二十五門大炮,雖然都是五斤炮為主的野戰炮。但是論『射』程,一點也不遜『色』對麵的紅夷大炮。


    黑壓壓的炮口對準了岸對麵的敵人。


    在火炮手們忙活的時候,鄭森也引著一個營的火槍兵,一個營的鐵甲兵靜靜地列隊。


    施琅餘光悄悄打算著鄭森,這段日子裏鄭森的變化是很大的,外人看來許不易察覺,但他是鄭森的親近人,如何感覺不出?


    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麽。記得就是年後鄭森被正式立為世子,元宵節與國公徹夜長談了一遭,然後他就變了。


    脾氣更加的和緩——那是一種有意識的和緩,很生硬,幾次他都能感覺到鄭森在憋氣。


    對軍中的大小將官,對下麵的文官也更可親。


    國公爺把很多軍政事物都交給了世子爺,像是有意的在磨練他。但這是不是太早了呢?


    施琅對那種事不敢『插』嘴,自己心裏嘀咕,國公爺正當壯年,這個時候就如此培養世子,他心裏反倒是覺得不安了。


    鄭森臉『色』嚴峻,他可知道鄭芝龍叫他打頭陣的用意,所以這一仗他必須打好。


    站在陣前,肉眼都可以看得很清楚,在石橋的對麵擺有多層的木拒馬,橋上還鋪滿了鐵蒺藜,似乎石橋的南橋頭還挖有多道的壕溝。清兵這種陣勢,很讓人看不懂。他們似乎真就正兒八經的在守白馬河,在守這座橋,這不是笑話麽。


    不管他們如何布置,在絕對的火力麵前,不都是白費功夫嗎?


    “轟轟轟……”


    連綿的炮聲在白馬河兩岸響亮了起來,根本沒有費多大的功夫,鄭軍的火力就把對岸給壓製了。


    “世子爺,我怎麽覺得麵對韃子的火力那麽弱啊?”施琅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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