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自覺的已經進入了八月,海風已經有了一絲嚴寒的味道,可任憑它們吹拂著鄭芝龍的臉龐,都卻不能叫他有半點的不適。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無奇不有……”


    耽羅島日出峰上,鄭芝龍一家四口人在一幹隨從的陪同下登上了最高處。


    鄭芝龍前世並沒來過這裏,但也在網上見過日出峰的宣傳照,那種俯拍的視覺衝擊感真的很強烈。


    碧藍的大海上,一座近乎於圓形的柱體突兀聳峙,四周都是懸崖峭壁,全是幾乎九十度的黑灰石壁,可頂部卻一片碧綠,猶如草原一般。


    怎麽看都叫人覺得神奇。


    在曆經了覺華島的棱堡大建設後,鄭芝龍更是想到了日出峰,去除掉種種的美感,後者與他眼中可不就是一個天然的超大棱堡麽?


    這次日本事了,他留下一部分人在蝦夷地的中西部登陸,也就是後世的劄幌所在地。


    那裏是蝦夷地少見的河穀平原,蝦夷地最大河流石狩川由此入海。而隨著石狩川七扭八拐的河道兩岸分布的石狩川平原,在以山地丘陵為主的蝦夷地,那絕對是黃金地帶。


    雖然鄭平的人生目標絕不是在蝦夷地這荒蠻之地稱王稱霸,但欲速則不達麽。現在這裏夯實根基來,然後一步步走。


    這兒被鄭芝龍命名為‘新津’。留下了兩個隊的兵力,後者的任務是在最短時間裏掃蕩周邊的蝦夷人部落。為來年大批移民的到來打好基礎,做好準備。


    然後大軍就泛海進入了朝鮮海域,先就奔向了濟州島,也就是眼下的耽羅島。


    朝鮮政府在島上的水陸駐軍完全不堪一擊,他們甚至都不敢向鄭軍發一炮一矢,望風而逃,逃不了了就乖乖投降。


    而島上大靜及旌義二縣的官員們也半點抵抗都沒有,相反,大多數人都是一臉喜意的看著鄭軍。


    為首的濟州牧使金南吉現在就站在鄭芝龍身側,聽到鄭芝龍的讚歎聲,一臉的與有榮焉。


    鄭森看著眼前的日出峰,眼睛裏也全是讚歎。這樣的島嶼要是放在中國沿海,那很輕易的就能被鄭軍打造成一個永不墜落的堡壘。


    五六十丈高的地勢,全然就是一塊堅不可摧的城牆,頂部又有一個巨大的凹陷,直徑恐怕能超出一裏遠近,如鍋底一樣緩緩而下,底部距離邊緣怕有二三十丈深淺,麵積巨大,都能比的一小縣城了。


    東南麵及北麵都是懸崖,隻有西北麵是草坪山脊,與山下村落相連。山脊上鋪滿了草坪,既可散步,也可騎馬。


    “金牧使盡可以與你們大王聯係,告訴他,這耽羅島本侯現下占住了,要用來養馬。隻是叫他放心,有借有還,我鄭芝龍還不至於奪他的地盤。隻是啊,叫他今後離韃子遠一點。”


    他也不知道金南吉心裏會不會大鬆一口氣,橫豎啊,這人臉上的笑容是更加燦爛了。


    鄭芝龍根本沒在耽羅島,在朝鮮耽擱太久,甚至就是對濟州島的統禦都隻是留下了兩隊兵,之前被俘虜的朝鮮水陸軍也通通拿來使用,編做了本處守備隊。


    雖然待遇要比正牌鄭軍差些,可就是這差一些的待遇也叫朝鮮人瘋狂了。


    “這,這……也太豐厚了。”


    在重文輕武的李氏朝鮮國內,當兵並不是一個有前途的行業。尤其是那些世代兵戶子弟,在軍隊中極少有嶄露頭角的。


    而軍餉上麵,還不能說是差。畢竟他們剛被滿清痛毆沒多久,限於實力因素,李倧無力擴充軍隊,但保質保量還是可以做到的。


    現在朝鮮水陸軍兵的銀響、布匹、大米都能拿到十成,是朝鮮兵們日子過的最寬裕的時候。


    但卻要看是跟誰比了。


    鄭芝龍相信李倧是不會出兵反擊耽羅島的,不然李倧就要擔憂自己在漢城裏還能不能做的安穩了。


    他要是聰明一些,甚至會命令金南吉他們全力配合鄭軍。


    而鄭芝龍在耽羅帶了短短時日後,就帶人直向著登萊駛去了。


    覺華島他都不去了,津門他也不去了,也來不及了。這都中秋了,他駛入芝罘的時候,都九月裏了。


    那個時候,他相信金陵城內的崇禎皇帝對自己閨女的盤算,也能敲定了。


    長公主過年都要十六了,原定的駙馬爺又不知去向,現在配鄭平,這不是正合適麽?


    加深了二者間的聯係是第一,公主有個好歸宿是第二,鄭平也能有個血統高貴出身好的妻子是第三。


    那日本人還是很講究血統的。


    有個明皇公主做正室,對鄭平的影響力增幅會比娶了德川家的女兒或是菊花家的內親王更強。


    畢竟德川家光唯一的親閨女已經嫁人了——據說六歲就出嫁了,簡直是禽獸啊。


    剩下的都是個養女。


    或許在日本人看來,那也依舊是將軍的女兒,可鄭芝龍看不上她們。


    何況這些都是日本人,鄭平血脈裏已經有一半日本血脈了,下一代繼承人體內就沒必要增添了。


    而菊花家,那是早晚要被他菊花殘的主兒,他才不會叫鄭平娶個菊花家的女兒呢。


    崇禎帝的長公主才是他的目標。


    二者年齡相當,地位也不差麽。甚至於鄭平還能去金陵做幾年小白臉,算是人質。等時機差不多了,就以就藩為名,輕輕鬆鬆的去蝦夷地了。


    如此不止不會有太大的危險,還能加深明鄭之間的友誼,多好啊。


    也就是鄭森已經成親了,不然,他娶了公主才是最好。現在是退而求其次。


    至於崇禎帝會不會答應,鄭芝龍心裏還是有些把握的。


    滿清現在對登萊大打出手,鄭芝龍的作用裏顯露無疑,這是崇禎帝必須拉攏的對象。隻是為了明廷的大局,犧牲個閨女就不算個甚。


    加深兩家的友誼才是第一位的。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鄭芝龍從德川家光口中得到確切的消息後,就叫鄭森帶領船隊殺迴了九州島,殺到了鹿兒島外,島津家對此倍感屈辱。然而佐賀藩鍋島家的前車之鑒還曆曆在目,島津光久再怒火中燒,也隻能忍耐著。


    鄭芝龍旋即就又使人前往琉球國,後者國主尚賢遣使王舅毛大用、都通事阮士元等赴金陵入賀告喜,奉表貢方物,並以父尚豐王訃告,兼請襲封。


    而這就隻是一個小甜頭,隻要崇禎帝答應了,到了明年,必然會有一波真正的‘萬國來朝’。


    這一年的時間又過去了大半個月,南洋腹地的新州頭期工程已經漸於完工,其影響力也非常順利的擴充到了整個東南亞。


    巴達維亞的荷蘭人驚訝的發現,在對南洋小國王公們的爭奪上,自己竟然被鄭芝龍全麵壓於下風。


    哪怕是他們重點攻略的柔佛王,都義無返顧的選擇了鄭芝龍。甚至還有國勢強盛的亞齊!


    安東尼完全不理解他們的思維。是他們強呢還是中國人強盛?是他們距離更近呢,還是中國人距離更近?這些個小國王公難道不理解越近才越有威脅的道理嗎?


    但任憑他們磨破嘴皮,還是沒能達成滿意的效果。


    而且隨著新州頭期工程的逐漸完工,隨著新州市場的進一步開發,南洋的華人一個個頭鐵的紮了去。


    甚至都不惜賤賣了自己在巴達維亞、在三寶壟、在泗水等地的產業,用高額的資金去搶占一間小小的店麵,去搶占一套小小的房屋。


    他們之前的店麵、住宅,甚至都是新州的十倍、二十倍,可那些個華人依舊跟瘋了一樣的往新州跑。


    還有一些華人,跑了一趟新州後又返迴了巴達維亞,但是他們迴到巴達維亞的第一件事不是向公司賠笑賣好,而是招來匠人更換招牌。


    什麽永康、豐泰、瑞興、同益啥的華人商行店鋪,現在一個個都變了名頭。在老字號前麵要麽加上中華,要麽加上中國,還有幹脆加上鄭氏南洋的字號的。


    合著這搖身一變都有了新靠山了不是?


    安東尼特意使法諾西尼前去打探,得到的答案是果不其然。那中華、中國、鄭氏南洋,還有九州、神州等等字號,都是鄭家人的馬甲。


    那些個華人華商都是交了保護費的,得到了鄭氏的保護,雙方白紙黑字簽署了正規協議,難怪那些個華人華商的底氣一下子充裕了來呢。


    整個南洋的華人高興了,鄭家收了大批的保護費也高興了,荷蘭人卻心裏直嘔血。


    可叫安東尼更加憤怒的是,在七月裏,鄭家來人向他知會,說有意在巴達維亞設立公館,作為鄭家在巴達維亞的駐派機構,負責二者間的官方溝通,同時還負責管理、維護當地本國僑民的合法權益,向外國公民頒發入境簽證。


    有了這簽證,就等於得到了鄭氏的認可,可以在鄭家的勢力範圍內自由的、公開行走。


    但這公館卻也享有駐軍和法外豁免權等,這叫安東尼大吃一驚,這所謂的公館與外交使節何其相似?


    歐羅巴世界的近代外交可已經開展的有一段時間了。隨著大航海的開始,歐洲各國間的交往越來越頻繁,為便於相互間的聯係,各國紛紛向外派遣常駐使節。雖然這個時候的外交使節的等級、位次排列等方麵根本沒有個統一的規定,因而在外交活動中常常出現一些禮賓安排等方麵的麻煩和混亂。但這項規定卻已經是歐洲世界的慣例了。


    但那隻是歐洲,而不是東方,更不是中國。


    他們與中國別說是互派使節了,就是想要麵見中方政府的高層,都提著豬頭找不到廟門。


    而現在鄭芝龍卻有意跟荷蘭東印度公司搞外交了,安東尼先很高興,可又一問才明白了,鄭芝龍是單方麵的向巴達維亞派人常駐,東印度公司卻不能向安平城派遣常駐使者。


    安東尼肚皮都要氣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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