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四日夜,整個京城都在一片喧囂聲渡過。


    朝廷終於拍板南遷了。


    這消息傳來時候驚掉了多少人的眼球,明明援軍已經到了,朝廷怎麽又做出這般決定呢?


    無數小道消息在京城內外傳播。


    其中一些消息矛頭直指鄭芝龍,但這都無關大礙。


    這個時候的燕京城,無數人家都在緊張的收拾行李細軟呢。


    城內大大小小的官員以及大批的勳貴,哪一個不是迴家收拾行裝細軟為重?燕京城丟了,不知道有生之年還能不能打迴來,東西拉在這兒可就等於丟給李賊了。


    大家夥到了南方還是要過日子的不是?


    就是一些內心裏不願意去南方的主兒,這個時候也不敢標新立異。大家都在收拾行裝,就你不動不慌不亂的,你這是要留下守城,以死報效君王呢,還是準備投降李賊啊?


    便是留守京師的班底兒還沒有最後敲定,那留的也是男人,家小也是可以隨著大隊人馬南下的。


    皇帝已經說了,津門港口有大海船千艘,足可運送朝臣軍丁,叫大家安心。


    但在這個時候誰又能真的安心啊?


    每個人都很不的能一步跨到津門,然後再一步邁去金陵。


    這些人裏以皇親田弘遇為最,他是揚州人士,便是女兒田貴妃最為得寵的時候,也沒有在京畿左右大肆的購地買產,而是將經營重點放到了老家揚州。因為崇禎帝雖然寵愛他女兒,但周皇後也非冷宮幽人,育有三子,其中兩個更已經成人。太子之位,田弘遇是不敢肖想的,更別說他女兒已經病逝。


    當初把陳圓圓帶來京城,那是要獻給崇禎皇帝的,隻是沒如意,轉手就送給了吳三桂,以示交好。


    所以,田弘遇絲毫不會為南遷而感到憂傷。去到南方後他金陵都不會去,人就待在揚州享福的好。如果大明能始終守住兩淮了。


    他現在真的很擔心朝廷大舉南下,以至於兵潰千裏,被李賊的兵馬一舉壓到長江邊了。那他可就倒大黴了。


    但不管怎麽說,那都是日後的事兒。現在的耽誤之極是趕快出城,趕快去往津門。


    “快,快,都利索點。”


    一夜沒睡,天還不亮都行動起來,幾盞燈籠照亮了田弘遇,後者坐在馬背上正大叫著。崩看他被崇禎帝封為遊擊將軍、錦衣衛指揮,拜左都督,但平日裏馬都難騎一次的,出入都有馬車。


    今天卻是一身勁裝,不僅騎著一匹溫潤的高頭大馬,腰間還配了儀刀。


    兩刻多鍾後,天色從黑色變為灰塵,月亮依舊掛在西邊的天際,群星還在閃耀中。一行人,前後二十餘輛馬車,丫頭奴仆,家丁護院,上上下下二百多人,浩浩蕩蕩的出了府邸。


    挑著燈籠,一路就向著東直門行來。


    路上驚愕的遇到了老熟人——周奎。


    周家的隊伍遠比田家壯觀,光是載著一個個大箱子的平板馬車就有四十多輛,馬車被壓得軲轆轆的,可見車上裝載之物的沉重。田弘遇用屁股都能想到,那應該都是銀子。


    十六兩一斤,明時的一斤幾乎合後世的一斤二兩了,這一萬六千兩銀子就是一千斤,加上木箱,少說也有一千一百斤以上,也夠一輛車馬裝載的了。再加上府上的貴重器物,還有一些細軟,加上內眷所乘的車馬,再有隨從奴仆,對無比之田氏都要多出一倍來。


    “呦,這不是國丈麽?”


    “嗬,原來是田皇親。”


    相看兩厭的二人走了個照麵,各自冷笑著搭腔。


    田弘遇不跟周奎一般見識,他閨女已經死了,周後可還活著,他不跟周奎那老東西鬥氣。


    “自然是國丈先請!”


    但說話中田弘遇眼睛中卻露出了一抹焦急。他本以為自己能趕一個早,但現在看,與他想的一樣的人還大有人在啊。


    這要是太多的人堆在城門口——城門昨兒就被封了的消息他是知道的,都是一個個權貴之家,百姓軍兵見了影響肯定不好,皇帝知道了還不要大怒啊。


    周奎自然沒有放過田弘遇眼裏的那一抹焦急,伸手摸了摸懷裏,自得的一笑。


    “老東西,現在就著急了,那還太早了些呢。等到了城門口再去著急吧。”


    心中冷哼一聲,周奎趕緊催促手下人向前趕路。為了討來這份手諭,他可是出了大血了,把劉文炳那老東西的缺口都給補上了,還有閨女的相求,皇帝這才施恩。


    要不然,就憑皇帝對他的惱,想要討來這封手諭,真是非脫一層皮不可。


    周奎人也不是傻子,如何不知道在“捐資助餉”這事兒上自己把皇帝得罪狠了,女婿對自己的意見大了去了呢。就連閨女都怨自己。真是嫁出的女兒潑出的水。


    不提周奎、田弘遇心裏都是怎麽想的,等隊伍到了東直門,田弘遇額頭上滲出了一層冷汗來。


    一個個帶刀持槍的鄭軍豎立道路兩排,所有的隊伍都在排隊,全都擠在道路的左側,空出右側道來,由一隊軍兵封鎖,那大道左側的隊伍都排出三四裏長了。


    “走,往這邊走,往右走。”


    周奎騎著馬大聲喝道,周家的隊伍並沒有在左列排隊,而是直接到了右列。周奎老匹夫手中高舉著一冊子,那領頭的軍官接過看了一眼後,把手一揮,攔道軍兵讓開通道,由著周家的人馬通行。


    “周家人怎麽能走?”


    “嘉定侯憑甚能走?”


    看到周家人竟然能從道路右側通行,那左側排隊的人“轟”一下炸開了。


    大家都是勳戚重臣,現在都在邊上排隊,鄭芝龍使人把守了大門,不讓通過,那憑什麽周奎能例外?就憑他閨女是當今皇後麽?


    太康伯張國紀第一個不忿,他閨女還是先皇後呢,還是皇帝的皇嫂呢。


    當初皇帝勸捐,他拿出了兩萬兩銀子,是皇戚中的頭一份,憑甚周奎能走,自己不能走?


    鄭芝龍在城頭上看著下頭的一幕笑的很開心,對邊上的鄭森說道,“看到沒有?這就是大明的勳戚。本該與國同休,精誠一心,實則卻是大樹未倒猢猻先散。”


    “京城裏的勳貴中,沒幾個成器的。”連有正常人智慧的都沒有幾個,真就被老朱家養成豬了。


    時間退迴到昨日裏,崇禎帝被群臣勳貴們又起了火冒三丈,偏偏還要忍耐,真就要爆炸了。


    鄭芝龍跟著迴到了後宮,向崇禎帝稟道:“臣有一策可替陛下出一口惡氣,隻是小有些不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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