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棱堡,果然是了得。”


    鄭芝龍前世今生,這都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觀察著一座真實的棱堡。雖然之前他已經拿到了模型,但模型如何能跟真實的事物相比


    不大的覺華島上一共立有兩大三小五座棱堡,別看數量不少,工程量也更大,實則卻是比屯糧城還要更早完工。


    因為啊,修築屯糧城所用到的夯土和城磚太費勁了。


    標準的夯土可不是像民間打地基一樣啥土都能用,那首先要反複篩土,不準有任何的渣滓。然後還要蒸土,這一是為了殺死土內的蟲卵,二是為了讓土被夯實的時候更見堅實。


    所以,別小瞧了夯土城池,純粹的夯土城池絕對十分堅固,在抵抗硬物撞擊的時候,比如石炮和火炮的攻擊時,那效果較之包磚城牆尤要好。隻是夯土較為怕水罷了。


    且夯土的建造法除了壓實以外,還有其他的方式加強材料的固化,蒸土是其中一種。另外,類似石灰和動物血『液』的添加物也常被作為穩定劑與黏著劑。包括糯米漿


    而除了夯土,屯糧城外側的包磚一律是島上自行建窯燒造,這同樣耗費時間。


    屯糧城的工程量並不大,卻因為一些步驟太耗費時間,以至於拖拉到七月下旬方才完工。


    不像棱堡,看似工作量大,卻始終能一刻不停的建造,等到基礎打牢了,覺華島上開采出的石料也已經備好了,等到石料用完了,那磚窯燒出的青磚也齊備了。


    所以速度上反而能更勝一籌。


    走進一處炮壘,看著炮口對應的前方,鄭芝龍隻想歎一口氣。


    怪不得這種堡壘能如此牛『逼』,用這麽少的人便能得到如此高的防禦值,這種設計實在是能最大限度的發揮出槍炮的威力。


    就像眼前的這門大炮,它的前方一側空曠如野,另一側則就是棱堡的壁壘。


    所以你可以想象得出,當棱堡壁壘前堆滿了敵人的敵人時候,這一炮轟出去就能收割多大一波人頭超神都是小菜一碟。


    這就是棱堡防禦的精髓。


    覺華島上的棱堡兩大三小,兩個大些的棱堡,一個在屯糧城的側麵。


    要知道屯糧城可是在覺華島的最北端的。其北、西、西北三麵都是海洋。日後清軍借著冬季裏嚴寒冰封海麵,如當初的覺華島之戰一樣,馬步軍直接黑隆隆的殺過來。


    那也不可能把大炮布置在屯糧城外的海上。


    所以,一個大的棱堡位於屯糧城的南麵,遮蔽住其南側的大片野地;一個小棱堡位於屯糧城的東側,滿清如果能越過島嶼的東側沿岸山脈,將大批的火炮運抵過來,那也是清軍的能耐。


    然後,另一個大點的棱堡位於整個覺華島的中部,兩個小點的棱堡,一個位於覺華島的南島,一個位於兩個大點的棱堡中間。


    從五個棱堡的方位布置就可以看出,它們的存在,一切都是為了拱護屯糧城,為了保護整個覺華島。


    “福鬆。”屯糧城城牆上,迎著落日的餘暉,鄭芝龍跟鄭森慢悠悠的踱著步。“今歲於我鄭家至關重要,為父忙碌數月,雖為我鄭氏賺取了不少聲譽,但也正是因為此,覺華島才於我鄭家來說必不可失。”


    “孩兒知道父親大人的意思。我鄭家兵馬在關外連連得勝,聲譽正隆,如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盛。若是此時若丟了覺華島,則影響太大。甚至有前功盡棄之可能。”


    “你能明白此事甚好。”鄭芝龍把手一指南方,“你叔父不日就將帶領船隊抵到此地,那不止會有大批的軍需物資,還會帶來一支人馬。一是要補充各營隊的缺員,二是要留在島上曆練。”


    “以覺華島現今的防禦,為父實在想不出淪陷於韃虜之手的可能。這些兵都是從難民中挑揀的精銳,一如未經曆陣仗之前的鐵人軍和義勇營。隻要稍加磨礪,便是一支精兵。”


    “我已經決定要留你五叔在島上,然後你來任副手。”


    鄭芝龍不可能留在覺華島上,道理與他不能固守牛莊一樣。


    鄭森今日隨鄭芝龍觀看了整個覺華島,對於守住城池信心十足。立刻就說道“父親放心。孩兒定輔佐叔父,守住覺華島。”


    鄭芝龍微微一笑,“守住覺華島真不難,隻要你們不出城浪戰就行。何況今冬建虜也不會把目光真的投到寧遠來,就更別說是覺華島了。”


    鄭森懵『逼』,忙問為什麽他可不知道滿清今年會扣關殺入內地,連破數十州縣,大撈海撈一把。


    鄭森聽鄭芝龍一說,臉『色』大變。自從崇禎二年那次開始,清軍已經接連叩入中原四次,哪一次不是給大明帶來了巨大傷痛


    財貨人口損失就不說了,在建虜肆虐的過程中死去的百姓,比之被他們擄走的男女,隻會更多許多。


    “為什麽不會扣邊”


    “你以為韃子現在就好過嗎”


    “一場鬆錦大戰,朝廷會窮的國庫裏跑馬,建虜就能得好”從俘虜的建虜和包衣口中他可是問出了不少滿清的消息的。


    黃台吉為了鬆錦之戰,把內部的糧食也搜刮的很幹淨。大戰前,前後一年半的圍城戰和拉鋸戰,把滿清也搞得五勞七傷。


    若崇禎帝真能沉得住氣,拚死耗到現在,黃台吉就不是流鼻血而是心口流血的下令撤兵了。


    當然,明朝的財政糧餉也的確困難。


    “他們那是什麽地方能比的上中原嗎”


    “朝廷現在就是再難以為繼,錢糧上麵,情況也不會比建虜更糟糕。”


    一場持續了兩年有餘,涉及到單方麵十幾萬戰兵的大戰,是開玩笑的嗎“換做我是黃台吉,我也會在今冬破邊入寇。不趁著大明精銳大喪的時候好好進中原搶迴一筆,如何迴血”


    鄭森在鄭芝龍身前左右待了也有段時間了,對於自己這個父親口中偶爾『露』出的一些怪異詞匯,也多能明了意思。就比如那迴血二字。


    鄭芝龍眯起了眼睛,他從清軍入關搶掠想到了被韃子搶走的金銀的最終目的地晉商,心中就很想很想殺人。“老子我終究有一日要把八大皇商殺個片甲不留”


    不止是八大皇商,還有晉西大批的文武官員,一個個都該殺,都該死。要是沒有這群雜碎在暗地裏搗鼓事,建虜的崛起何以這般順利和迅速呢


    當然,這般政治正確的話被他說出口,那總免不了有些冠冕堂皇的。


    因為鄭芝龍他也一樣黑啊。


    他為什麽讓鄭芝豹、鄭森帶領主力留在覺華島那還不是為了躲開不久就要殺入中原的清軍嗎


    不說崇禎帝在急『亂』中有可能一道旨意就叫鄭芝龍進退不得,如架在火上烤。就說清軍真的殺入中原,鄭芝龍如今名滿中原,能圖享大名而不有所表示嗎


    主力部隊不留在覺華島,那他就有可能被明廷調去堵搶眼。現在的鄭軍陸軍對上建虜,鄭芝龍隻有守城的把握,可不敢輕易與之平地野戰。


    故而,他本人也一樣心黑,一樣不是啥好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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