榷場的西門被分成了兩條通道,商賈們分作兩列,在兩邊的通道入口手排隊。


    朱標仔細打量了一眼,忽然一臉懵逼的說道:“不對啊。”


    楊少峰問道:“哪裏不對了?”


    朱標向著排隊的商賈們示意一下,說道:“姐夫你之前不是說商賈帶貨物進入榷場要先清點貨物,再開具出發票?”


    楊少峰嗯了一聲道:“沒錯啊,那不是有許多商賈都帶著貨物在排隊?”


    朱標微微皺眉,說道:“那就更不對了。”


    “帶著貨物的商賈才幾人?”


    “西門這裏差不多得有兩百多個商賈吧?”


    “帶著貨物的商賈就那麽十幾個,剩下的可全都空著手呢。”


    現在楊少峰終於可以確認一件事情了,那就是自己這個小舅子多少有點兒不太聰明的樣子。


    “鴻臚寺安排的那些商賈,還有各個藩邦的商賈,他們的貨物數量都比較多,若是讓他們在這裏檢查,隻怕到天黑也檢查不完。”


    “所以,他們的貨物早就已經送到了轉運倉,也給他們開好了倉儲憑據。”


    “他們入場之後,隻需要拿著入場憑證去轉運倉調撥出所需要的貨物就好。”


    “他們每天從轉運倉裏調出多少貨物,稅務課就會給他們開出多少發票。”


    “至於這些帶著貨物排隊的,都是一些帶碰運氣的小商賈。”


    “這些人的貨物數量不多,租轉運倉不劃算。”


    “所以才會在這裏排隊。”


    “……”


    簡單的跟朱標解釋了幾句,楊少峰又笑著說道:“榷場可以在登州府開設,也一樣可以在其他地方開設。”


    “說白了,登州這裏的榷場主要是針對藩邦。”


    “其他地方的榷場完全可以針對大明商賈和大明百姓。”


    “就算開不了大的榷場,也能開小的嘛。”


    “一個縣城一個大的,一個社一個小的。”


    “百姓去一趟榷場,就能買到所有自己需要的東西。”


    “如此一來,百姓省事兒,商賈們也省事兒,官府收商稅也同樣省事兒。”


    朱標頓時心動起來。


    貌似,大概,這種玩法具有很高的可操作性?


    瞧著朱標滿臉意動的樣子,楊少峰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殿下,完全可以讓戶部另設一司,或者幹脆另設一個衙門,專門負責這個生意。”


    “比如說啊,蓬萊縣城有一個這樣兒的小榷場,它的貨物和發票是登州府的大榷場給的。”


    “當這個小榷場的貨物賣出去之後,發票就要交到登州府的大榷場。”


    “登州府的大榷場時不時的可以來小榷場盤點存庫。”


    “京城的總榷場衙門當然也可以來登州府進行盤點庫存。”


    “甚至可以進一步想。”


    “登州府大榷場裏的貨物,是由京城的總榷場衙門統一采購、運輸並分配的發票。”


    朱標的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


    這個辦法好!


    不僅能和姐夫之前說的,讓各個行省之間互相依賴的難題相印證。


    同時還能在很大程度上避免逃稅漏稅的問題。


    哪怕不能完全止住,隻能止住一部分,也比什麽都不做要強!


    瞧著朱標滿眼放光的模樣,楊少峰已經忍不住開始暢想朱標迴京之後被老朱痛揍的模樣了。


    嘖嘖,愚蠢的小舅子喲,這段時間你沒少折騰本官,本官給你挖個坑,不過分吧?


    畢竟像這種涉及到全國性質的連鎖百貨,是你能玩的?


    正當楊少峰琢磨著還有什麽坑比較適合用來埋朱標的時候,榷場西門的商賈們已經都排隊進了榷場。


    楊少峰按下心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伸手虛引,對著朱標說道:“殿下,請。”


    再一次進到榷場裏麵,朱標頓時瞪大了眼睛。


    明明隻是隔了一個晚上,但是人來人往的商賈,討價還價的聲音,卻讓朱標感覺有些陌生。


    而更讓朱標感覺陌生的,是榷場裏的價格。


    明明是一張上好的貂皮,標注的價格卻隻有幾百文錢?


    而一個鐵鍋卻敢要一千八百文錢,一個青花白瓷盤要六千兩百文錢?


    不是,孤在京城見識過的物價都是虛假的是嗎?


    還是說,這些來榷場的商賈都是傻子,他們不知道把貨物運到江南去賣?


    “運到江南去賣?”


    楊少峰問道:“如果他們不在榷場裏低價賣,他們其他的貨物能運到江南?”


    別開玩笑了。


    誰敢替他們運送貨物?


    誰又敢把鋪子租給他們?


    找江南的士紳們合作倒是可以,問題是江南的士紳們在承擔風險的前提下,他們又能給出多高的價格?


    所以,在榷場裏虧是肯定要虧的,但是正因為在榷場裏虧了,他們才有機會從別的地方賺迴來。


    要不然的話,還真當樸得歡、樸成性還有杜舜欽他們都是傻子?


    大概跟朱標解釋了幾句,楊少峰又帶著朱標去了榷場司。


    一進到榷場司,朱標便聽見一陣劈裏啪啦的算盤聲。


    楊少峰笑著說道:“他們這是在核對今天早上的出庫和發票。”


    朱標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楊少峰又繼續說道:“除了早晚各核對一遍,以後每半月、整月還要再各自核對一遍。”


    “而且每次核對的人手都不一樣。”


    朱標覺得自己今天真是長見識了。


    尤其是到了晚上,朱標更是拿著當天的報表發起了呆。


    三千一百五十八貫。


    僅僅隻是一天的商稅,就足足有三千一百五十八貫。


    這個數字看起來似乎不多,可是這個數字的背後是巨大的交易額,是大量的黃金白銀和糧食流入大明!


    更更關鍵的是,這三千多貫可都是歸屬大明國庫所有的,並不歸登州府!


    朱標拿著報表仔細打量,最後還是忍不住抬起頭,眼巴巴的望著楊少峰問道:“姐夫,這榷場以後是不是天天都能賺這麽多?”


    嗯?


    你好像是在想屁吃!


    楊少峰道:“殿下不要忘了,今天是榷場開放的第一天,買賣貨物的人多一些很正常,明天可能就沒有這麽多人了。”


    朱標不禁有些失望。


    偏偏楊少峰又繼續說道:“不過,隨著榷場通往各地的道路逐漸連通,以後也會有越來越多的商賈帶著貨物前來。”


    “所以,以後可能賺的會更多。”


    朱標微微點頭,隨後又滿是好奇的問道:“對了,姐夫,小弟有一個問題已經想了好久,卻一直都沒想明白。”


    “那就是榷場收上來的商稅都是歸國庫的,登州府又能從中得到些什麽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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