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劉伯溫和浙東出身的官老爺們揮刀砍向浙東,浙東的士紳集團很快就陷入了哀鴻遍野的境地。


    劉伯溫和戶部官老爺們拿出來的累進稅製依舊沿襲了每丁十五畝土地的標準,且規定土地不許買賣,不許佃租。


    在此基礎之上,每丁所擁有的土地每超過五畝,收取的賦稅都要翻倍。


    比如說某丁擁有三十畝土地,那麽前十五畝土地是按照每畝二十斤糧食的標準來收取,第十六畝到第二十畝是按照每畝四十斤糧食的標準收取,第二十一畝到第二十五畝要按照每畝八十斤糧食收取,最後五畝更是喪心病狂到按照每畝一百六十斤的標準收取。


    一畝地的產量才有多少?


    耕種一畝地需要付出多大的成本?


    如果說那些士紳們還能承受住四十斤糧食的賦稅,那麽八十斤及以上的賦稅標準就是他們不可承受之噩夢。


    當然,這個標準並不是沒辦法規避,因為一家人當中不可能隻有一丁,隻要家裏的丁口數量夠多,就算擁有再多的土地,也一樣可以踩著每畝二十斤糧食的最低標準線來繳納賦稅。


    但是,劉伯溫在和浙東係的官老爺們又創造性的把賦稅和戶籍掛鉤,規定每戶所擁有的土地不得超過七十五畝,每家所擁有的土地如果超過七十五畝,同樣要每五畝翻倍收取賦稅。


    也就是說,你一家有五個男丁,可以踩著七十五畝的最低標準線來繳納賦稅,可你家要是有六個男丁,擁有九十畝田地,那多出來的十五畝也一樣要翻倍收取賦稅。


    既不想分家又不想承擔翻倍的賦稅怎麽辦?


    簡單呀,一家六個男丁,就死死的守著七十五畝土地過活,最後一個男丁死活都不去官府登記戶籍,官府不給他分地,這樣兒就行了。


    當然,你可以隱匿男丁,但是這個被隱匿起來的男丁因為在官府的記錄當中不存在,所以他不能讀書,不能從事任何職業,更沒辦法讀書科舉,甚至都沒辦法出遠門。


    而且官府還可以追究你隱匿丁口的罪名,一家老小發配到登州去做苦力的時候也別抱怨。


    如果說以上這些玩法還能想辦法規避,那麽真正讓浙東士紳集團乃至於整個江南的士紳集團都感覺惡心的是,劉伯溫提出的新玩法。


    百姓無論是結婚還是納妾都必須要到地方官府的戶房登記造冊,凡是沒有登記的一概算做是無媒苟合,以後有任何需要經過官府的地方,一概按照未婚處理。


    也就是說,娶妻不經過登記等於沒娶妻,嫁女不經過登記就等於沒嫁過,官府不承認雙方的婚姻事實,自然也就不會保護雙方的權益。


    比如說,張家男娶了李家女,雙方沒有在官府登記,等到雙方過不下去了,張家男的聘禮和李家女的嫁妝都不受官府保護。


    而且官府還要追究雙方隱匿婚姻的罪名,要麽罰錢要麽鞭笞要麽幹脆就是流放,總之就是你想隱匿沒問題,隻要你敢承擔後果就行。


    至於說以前成婚的怎麽辦?


    好辦呀,直接去戶房免費登記補證或者幹脆就是賭人性和官府在隱匿婚姻方麵的追查力度,賭贏了皆大歡喜,賭輸了就隻能怪自己命苦。


    最後,劉伯溫和浙東出身的官老爺們還特意補充了一點,那就是以上所有條款,全都在浙東地區先試行,各個地方官府的官老爺們還要到各個村、社的申明亭去宣讀給百姓知曉。


    然後,劉伯溫的名聲就急轉直下,大有蓋過楊少峰的趨勢。


    這一次罵劉伯溫的可就不僅僅隻是浙東士紳集團了,因為劉伯溫和浙東係官老爺外加戶部官員們搞出來的這些東西牽扯了方方麵麵,最倒黴的就是還沒有徹底定稿的《大明律》。


    因為其中的戶律要進行大改,戶役、田宅、婚姻、課程、錢債、市廛等很多東西都被牽扯其中,刑部的官老爺們甚至恨不得一刀捅死劉伯溫算球。


    ……


    “嘖嘖,老劉是真狠呐~”


    瞧著人家劉伯溫和戶部一眾官老爺們折騰出來的累進稅製,楊少峰的心底除了瘋狂大笑的衝動以外,剩下的就隻有滿滿的佩服兩個字。


    瘋狂大笑自然是因為劉伯溫和戶部的官老爺們都當了牛馬。


    畢竟是涉及到稅率製改,而且還是累進稅製,想要卡好其中的線就必須考慮到人均、戶均等等數據,同時還要考慮到各種作物的畝產水平,耕種成本,征調徭役對於耕種的影響等參數。


    這麽說吧,想要拿出楊少峰手裏這份累進稅製施行手冊,劉伯溫和戶部的官老爺們起碼得掉上兩斤頭發才行。


    至於說佩服,自然也是這份累進稅製施行手冊已經羅列出的那些條款,幾乎已經把所有的可能性全部都考慮到了,最起碼以楊少峰的眼光來看是相當完善的。


    然後,累進稅製這事兒就跟楊少峰沒什麽關係了,因為登州府這裏有十個知縣牛馬,累進稅製這事兒主要還是靠他們去執行,而寧陽縣那邊有縣丞吳彥虎和主簿陳墨,基本上也不需要楊少峰去操心。


    現在真正讓楊少峰關心的,主要還是登州府的基建工程。


    得益於劉伯溫那些忽然抽瘋的同鄉還有一個極其沒腦子的孫古樸,登州府這一次莫名其妙的就多出來兩萬左右的苦役。


    按照朱皇帝下達的旨意,孫古樸和黃巾頭目全部送到京城去排隊,普通的黃巾信徒做五年苦役之後釋放迴家,剩下的一萬九千多“倭寇”則是就地發配登州為苦役,遇赦不赦。


    期限?


    沒什麽期限。


    不管是真倭還是假倭,這些人隻有做苦役做到死。


    兩萬“倭寇”,再加上因為犁頭案而陸陸續續送來登州府的那些苦役,楊少峰現在手底下能動用的勞工忽然就多達四萬之眾。


    四萬人啊,整個中原堂口的曆史上又有幾個工程是能征調四萬苦役的?


    尤其是楊少峰,這輩子都沒打過這麽富裕的仗!


    “先抽調兩萬人來修築蓬萊新城。”


    “剩下的兩萬人全部發配去修路,盡快把文登到萊陽的主幹道修出來。”


    “等主幹道修好之後,蓬萊新城也差不多該修好了,到時候再讓這四萬人一塊兒把那些輔路修好。”


    要是按照寧陽縣那條路的修築水平來計算,一條一丈寬的水泥路,兩萬個人犯一天差不多能修兩百丈左右,從文登到萊陽整條路的工期應該在大半年左右。


    當然,這僅僅隻是文登到萊陽的一條主路,要是算上連接其他縣城的輔路,整個工期差不多就得一年到一年半的時間。


    不過也無所謂,反正這一次的孫古樸造反案又牽扯到了許多人,除去犁頭案的兩萬苦役和被俘的兩萬苦役,這次被牽扯進去的浙東士紳同樣也會再貢獻出大量的親眷來做苦役。


    正當楊少峰在心裏胡亂琢磨時,蓬萊知縣徐敬玉卻急急忙忙的跑來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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