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離開紫禁城的時候,朱老二和朱老三就像是脫網之魚,離籠之鳥,大有天地廣闊任我遨遊的氣勢,畢竟這還是兩兄弟頭一迴出遠門。


    關鍵是老娘不在身邊,大哥不在身邊,常家兩兄弟不敢管著自己兩兄弟,雖然錦兒姐能管但是錦兒姐脾氣好,玉兒姐敢管但是又和自己兄弟倆一樣貪玩,這次出門肯定要撒著歡的折騰才算是沒有白出門一趟。


    隻是剛剛過了鳳陽,朱老二和朱老三就徹底沒了撒歡的興致。


    朱老二朱樉放下車簾,扭頭望著小老三朱棡說道:“老三,你說那個楊知縣會是一個什麽樣兒的人物?和江南士子會不會有所不同?”


    聽朱樉攬到楊少峰,錦兒和玉兒忍不住互相對視一眼,姐妹倆打起精神,準備聽聽朱樉和朱棡兩兄弟會怎麽說。


    剛剛十二歲的朱棡瞥了二哥朱樉一眼,“江南士子?別說什麽江南士子,就是這天底下的士子又哪裏有什麽好東西了?”


    “一天天的屁話一大堆,動不動就說什麽要為大元盡忠,寧死不食周粟之類的屁話,”朱棡滿是不屑的說道:“可是你看看他們哪一個肯真的去死了?也就是咱大哥脾氣好,換我早抽死他們了。”


    “至於那個楊知縣……”朱棡學著自己大哥的樣子說道:“人家能在天下未定之時就投奔咱大明,將一個又窮又小的縣城治理的蒸蒸日上,能在幹旱與蝗災未發之前就先上奏朝廷,能提前想到治旱、治蝗,這就是個好官。”


    比朱棡要大一歲的朱老二朱樉微微瞥了朱棡一眼,同樣學著自家大哥的模樣說道:“我問的是你,你拿大哥說過的話來迴答我?”


    瞧著朱棡滿臉不在乎的模樣,朱樉眼珠子一轉,隨後便伸手指著朱棡對錦兒說道:“錦兒姐,你看老三,你拿戒尺抽他!”


    朱棡頓時大怒,“朱老二你還要不要臉,問題是你先問的,我也迴答你了,你有什麽臉找大姐告狀!”


    大姐?


    聽到朱棡對錦兒的稱唿,朱樉頓時怒從心頭起,氣向膽邊生——好你個朱老三啊,你還要不要點兒臉了,居然搶在我前邊改口喊大姐,你可恥!


    本著朱老三能不要臉,我朱老二同樣能不要臉的精神,朱樉直接可憐巴巴望向錦兒:“姐……”


    瞧著朱老二和朱老三這兩個混球的模樣,錦兒忍不住伸手搓了搓胳膊,又伸手握住戒尺的一角,“二殿下和三殿下是不是忘了太子殿下是怎麽說的?”


    朱老二朱樉毫不在意的撇了撇嘴,說道:“姐,大姐,以後你就是我們的大姐,麻煩你以後管我叫朱樉或者老二或者二弟,管旁邊那個笨蛋叫老三或者三弟,你得有個當姐姐的樣兒才行。”


    朱老三朱棡也附和道:“就是就是,你不拿出個當姐姐的樣兒來,以後怎麽管著姐夫?你看咱娘是怎麽管……”


    “停!”錦兒又羞又惱,呸了一聲道:“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呢,什麽姐夫不姐夫的,也不怕傳出去讓人笑話!”


    朱老二和朱老三互相對視一眼,忽然齊齊的歎了一聲。


    朱老二朱樉唉聲歎氣的說道:“大姐光想著姐夫,哪兒還管我們兩個當弟弟的呀。”


    朱老三朱棡用力點頭:“就是就是,當弟弟的可就不是這樣兒唄,據外麵常家兩位哥哥說,他們家的大姐也是光想著咱們大哥,根本就不管他們,看起來這當姐姐的和當弟弟的都一樣。”


    錦兒又羞又惱,有心想抽出戒尺教訓這兩個混球,卻又礙於自己終究不是親姐姐而有所顧忌,反倒是玉兒直接伸手揪住朱老二和朱老三的耳朵,“你倆欺負大姐臉皮薄,是不是把我這個二姐給忘了?”


    “疼!”朱老三可憐巴巴的望著玉兒,癟嘴說道:“我倆不光是大哥照看大的,也是大姐和二姐照看大的,一想到大姐和二姐馬上就要嫁人,我倆這心裏頭舍不得,想逗你倆開心。”


    玉兒放開了朱老二和朱老三的耳朵,呸了一聲道:“人小鬼大!”


    朱老二和朱老三幾乎是同時挪動屁股,試圖離玉兒遠一些,朱老三更是嘿嘿笑著說道:“玉兒姐應該能管得住姐夫!”


    朱老二則是微微歎息一聲,對朱老三說道:“時間過得可真快呀,一眨眼,咱們兩也快要當舅舅了。”


    朱老三再次往外麵挪了挪屁股,附和道:“就是就是,到時候還得給小外甥準備禮物,可憐我自己還窮得叮當響~”


    瞧著皮猴子一般的朱老二和朱老三,還有被逗得俏臉通紅的玉兒,錦兒的心裏也多少放鬆了一些。


    其實跟在馬皇後身邊這麽久,朱老二和朱老三也差不多是自己姐妹兩個照看著長大的,錦兒多少都能猜到朱老二和朱老三為什麽會這樣兒。


    他們兩個並不是真的有多麽舍不得自己姐妹倆,而是想替太子朱標收買自己和玉兒的心,讓自己姐妹倆能更加忠心於天家。


    本質上,自己和玉兒終究還是天家用來收買人心的禮物。


    輕輕搖了搖頭,錦兒又滿臉微笑的望向馬車外麵。


    做禮物就做禮物吧,總歸也是有了個太子殿下幹姐姐的身份,收禮物的那位楊知縣又隻有十九歲,憑著自己姐妹倆在皇後娘娘身邊學來的手段,想要收他的心應該不難。


    即便是退一萬步講,也比被送給京城的那些老頭子當禮物要強許多。


    就是不知道那位楊知縣到底是個什麽樣兒的人?


    ……


    正當常茂、常升兄弟兩個護送著朱老二和朱老三、錦兒玉兒姐妹倆前往寧陽縣的時候,整個寧陽縣正處於人喧馬嘶的狀態。


    楊少峰楊大知縣把寧陽縣養雞場裏這段時間攢下的所有雞蛋、鴨蛋全都讓人煮了,又讓人把寧陽縣最近積攢下來的所有麵粉都蒸成包子和饅頭,就連所有的鹹鴨蛋和鹹雞蛋也全部拿了出來,所有的這些東西全部堆在一起,堆得如同一座座小山一般。


    跛五等衙役外加徐達塞過來的兩百多個士卒拿著用柳條編成的籃子,從這一座座小山上裝好雞蛋和饅頭,不斷的遊走在軍伍當中,挨個往士卒們手裏塞雞蛋,塞包子,塞饅頭。


    “拿著,吃!”


    “吃飽了,殺韃子!”


    “請兄弟們替咱們這些上不了戰場的殘廢們多殺一個韃子!”


    楊大知縣親自端了一碗涼開水,舉過頭頂,高聲道:“寧陽縣無酒!下官以水代酒,願常平章此去,多殺韃子,盡複燕雲十六州,洗我漢家四百年失土之恥,雪我漢人百年亡國之恨!”


    雄壯如鐵塔一般的常黑炭端坐在馬上,伸手接過楊少峰手裏的涼開水後咕咚咕咚一飲而盡,又扭頭看了看正在往將士們手裏塞雞蛋塞包子饅頭的跛五等人,常遇春忽然哈哈大笑一聲,高聲道:“好!本平章喝你一碗水,便替你殺十個韃子!”


    向著楊少峰楊大知縣許下承諾,常遇春又扭頭望著麾下的士卒高聲喊道:“雞蛋香不香?包子香不香?饅頭香不香?”


    聽著士卒們紛紛喊香,常遇春又豎起右手,握緊拳頭:“香,肯定香,這是咱寧陽縣老百姓從自己嘴裏擠出來的,能不香?”


    “但是!”常遇春臉色一變,高聲道:“咱能白吃人家老百姓的東西嗎!既然吃了,就得多殺韃子!洗我漢家四百年失土恥辱,雪我漢人百年亡國之恨!”


    常遇春抽出佩劍,斜指北方,高聲怒吼:“出征!北伐!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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