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繞的絲線不斷地收緊,布蘭迪痛苦地喘不上來氣,他拚命地扭動身體想要掙脫。可是小男孩隻是大聲嘲笑著他,小男孩的身體就像是夏天暴露在陽光下的雪糕,向外逸散著肉眼可見的藍色蒸汽,五官都開始融化了。


    “放我下來……我喘不上氣,唔——”


    “布蘭迪~”


    “快…放我下來——”


    “哥哥大人,快停下……”


    哥哥!??


    隨著熟悉的唿喊,處於雲端上的布蘭迪一下子狠狠地跌落迴了地麵,他猛然間從夢中驚醒。發現自己正軟軟地靠在一棵大樹下,手上依舊緊捏著魔杖。一個嬌憨地身影正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腦袋,嘴裏說著稀奇古怪的夢話,即使是迷糊成這樣,她的手上還不忘揪著他的衣袖。另一個家夥則調皮的蹲在他身前,正用手指柔柔地捏住他的鼻子。


    所以說我夢裏喘不上來氣就是因為你了吧……他沒好氣地輕輕撥開捏住自己鼻子的手,收獲了一串銀鈴般的輕笑。


    此時,天色已經變得昏暗起來,隨時都可能徹底黑下去,樹林裏麵影影綽綽的,夾雜著踩踏樹葉的輕響,布蘭迪甚至能隱約看到有什麽東西正飛快地鑽進遠處的灌木當中。


    一想到自己居然粗神經的在這樣危機四伏的地方睡了這麽長時間,他就覺得背後冷汗直冒。


    真是謝天謝地,自己沒有被猛獸給吃掉不說,居然還能睡得這麽沉——五月初的夜晚算不上溫暖宜人,布蘭迪早就應該被凍醒了才對,可他現在身上卻依舊殘留著暖烘烘的熱氣,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袍子,發現上麵還有一些棕黑色的絨毛。就好像剛剛睡覺的時候有人為自己披上了一件厚實的羊絨大衣一樣。


    “莎爾芙,盧娜?你們這是……”


    他有些茫然地坐直身體,說道。可他話還沒說完,還在迷糊的大腦便立刻讓他意識到了現在所處的狀況,連忙焦急地開了口。“你們怎麽跑到禁林裏麵來了,不是讓海格叫你們早點迴去了麽?”


    “我可不想讓一個在禁林裏麵唿唿大睡的懶蟲這樣說,布蘭迪。”盧娜吃吃地笑著,耶魯趴在她的腳邊撒著歡。“我們本來都已經準備迴到城堡去了,可莎爾芙非要過來看你,她怕你在這睡得太沉會患上感冒——你瞧,我們都已經在你旁邊呆了好半天啦!”


    “誒,這樣啊……”布蘭迪喃喃地說,聽到是莎爾芙特意跑過來關心自己,他心裏湧起了一股暖流,可是——是不是有哪裏不大對勁?


    “不對啊?”他狐疑地看向盧娜。“我又沒有告訴海格我在這裏,莎爾芙她是怎麽知道我的位置的,而且,她居然還清楚我是在這裏睡覺?!”


    盧娜輕快的哼著小調,將還在犯迷糊的莎爾芙摟進懷裏,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她好像是擅自的把布蘭迪的提問理解成了誇獎。“可不要小看了莎爾芙,她可是全世界最了解和關心你的人呢。”


    這樣激烈的動作終於是吵醒了莎爾芙,後者揉了揉眼睛,從布蘭迪身旁坐起來,細聲細氣地打起了招唿。“唿~哥哥大人早安。”


    你是以為已經到第二天早上了麽……布蘭迪心想。


    現在情況有些奇怪,他完全搞不清楚今天的禁林為什麽會對這裏的所有人這麽溫柔,不過考慮到莎爾芙和盧娜的安全,盡快離開這片依舊危險的林子顯然要比一切疑問都要重要。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爬了起來,不由分說地就要送兩個小姑娘迴到城堡那裏去。


    誰知道,他才沒走兩步,就被莎爾芙給攔住了。


    “布蘭迪……”


    他迴過頭,莎爾芙的眸子在昏暗的林中閃閃發光。


    “布蘭迪。”看到布蘭迪呆楞著沒有反應,她又膽怯地重複了一遍。


    “啊,怎麽了?”布蘭迪說。


    “我可不可以幫你的忙?你這樣看著好辛苦——”


    “幫忙?”布蘭迪迷惑地說,他的視線從莎爾芙的身上挪開,看向了自己身後被咒語洗禮過的地麵……“你是指這個?”他指了指那一片超魔發火咒灼燒出來的玻璃結晶,莎爾芙連忙小雞啄米一樣點了點頭。


    “這個啊,其實是我在實驗一個比較危險的魔法。”布蘭迪說,“說起來這還是我自己無意間發現的,要是真的可以完整釋放出來的話,要比你看到的這個威力大得多嘞。不過……”他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現在還在實驗階段就是了——”


    他覺得自己解釋的很清楚,可莎爾芙還是在用那種期待地眼神看著他。布蘭迪開始有些慌了,“誒,莎爾芙,你難不成是想告訴我,你是想幫我完成這條咒語???”


    莎爾芙沒有說話,可她臉上的表情無疑是彰顯了這一點。


    ………………


    布蘭迪承認,莎爾芙確實是另一個版本的萬事通小姐,或者說,她某種程度上要比赫敏還要強大得多。因為就鄧布利多給他看過的成績單顯示,除了魔咒和變形的實踐她會毫無辦法之外,莎爾芙其他所有的理論課程,到目前為止的學業成績都是滿分。


    這樣的成績在即使是追溯到霍格沃茨建校以來都是極為罕見的。


    聽聽,理論課學業成績全科滿分?這是正常人能幹出來的事?要知道學業成績可不比什麽測驗和考試,它的分數是根據平時的課堂表現和課下作業來長期考量的,一般來說,不會有那個教授會給學生滿分……就像是赫敏,她平日的表現同樣堪稱完美,可她就沒能在任何一科上麵拿到過滿分。更何況,這裏麵還有魔藥學……以斯內普對其他三個學院的敵視,布蘭迪壓根都想象不到莎爾芙到底是完成了什麽神仙操作才會這樣徹底征服那樣一隻老蝙蝠的心。


    可是就算你理論知識再強,也不大可能學了一年就達到那種可以開發咒語的高度吧。尤其布蘭迪的這個魔法還並不隻是個普通的咒語那麽簡單。


    於是布蘭迪糾結了一下,為了在哄莎爾芙高興的前提下又能夠順利地把這件事糊弄過去,他索性是將自己遇見的問題換了個較為簡單的說法——“那好吧,莎爾芙……是這樣,我最近在嚐試如何……唔,如何讓咒語的威力更加強大一些。所以我就一直在試圖向咒語裏麵灌輸更多的魔力,這個咒語書上也有講過,叫過量施法。可是書上同時也講到,一旦過量的魔力達到一定程度時,施咒者和魔杖之間的魔力鏈接就會變得十分不穩定,如果有一點控製不住……就會像這樣——”


    他離莎爾芙他們遠了一點,隨手套上了鐵甲咒後,召喚出了一個金黃色的火球,事實上以布蘭迪的精神控製力,過量三四倍也是輕輕鬆鬆。可是為了不會誤傷,他特意的放鬆了對魔力的控製,金黃色的火球剛一出手,便立刻在空中爆炸解體,化為了夜空中一團璀璨的煙火。


    盧娜和耶魯一大一小兩顆腦袋疊在一起,興奮地望著漫天飛舞的火焰。


    “我是在想,除了不斷增強對魔力的控製力之外,還有什麽方法能夠突破這種界限,大幅度提升咒語的威力呢?”布蘭迪裝作遺憾的樣子,向莎爾芙攤了攤手。


    雖然是這麽問了,不過布蘭迪並沒有對莎爾芙抱有什麽希望,這個問題如果真的這麽好解決,就不至於到現在1992年了還在咒語書上作為考試的內容。


    事實上,莎爾芙的第一句話也很符合布蘭迪的預期。“如果隻是‘火焰熊熊’的話,想要在裏麵注入超過咒語本身所需的魔力上限,除了依靠精神力對咒語本身進行強行壓縮和維持之外,並沒有什麽太好的辦法。”


    這樣的迴答已經讓布蘭迪足夠意外了,因為一年級所學的魔咒課內容裏,基本都隻會簡單的提及保持高度集中和平靜的思緒會影響到魔法的成功率和效果,根本不會提及精神力對咒語本身到底會造成什麽樣的影響。從莎爾芙的迴答就能看出來,她平時到底看了多少超出新生範疇的書籍了。


    然而讓布蘭迪沒有想到的是,她的話還有後續。


    “不過——”


    不過?布蘭迪意外地張大嘴。


    “既然這種限製是由於咒語的上限所引起的話,為什麽不直接把咒語給改掉呢?”


    …………


    what!改咒語???


    布蘭迪一臉蒙圈,看著莎爾芙取出她的魔杖,本來還以為自己有幸能見到莎爾芙的魔法。結果沒想到她隻是把魔杖當作柴火棍一樣在地上劃拉著什麽。布蘭迪殷勤地過去替她打光,發現莎爾芙寫下的盡是一些似曾相識地符號。他發誓自己一個都不認識,可他卻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見過這樣的符號……


    “巫師們施展魔法需要進行咒語吟唱和魔杖引導,即使是無聲咒,也必須要在心中默念相應的咒文。這是因為一條完整的咒語當中隱藏著能夠支撐魔法構建起來的基礎三要素……提供多少魔力,通過怎樣的方式,以及達到什麽效果。”她一邊畫著一個個奇怪的符號,一邊隨意跟布蘭迪說著。“魔杖的作用,就是根據吟唱咒語當中的三要素而激發杖芯,將魔力轉化成為施咒者所預期的完整魔法。當然,沒有魔杖,單靠巫師本身的魔力控製一樣能夠做到這一點,隻是會耗費更多的時間和魔力——摘自《簡易咒語的組成和拆解》,第四章,第七節。”


    “……你是在背書?”布蘭迪愣愣地看著她的動作,他感覺莎爾芙的語氣幹巴巴的,還有一點不情不願,就好像自己背誦小學課文那時候一樣。“這書是從哪裏來的,我怎麽從來沒有在圖書館見過?難道是禁書區?”


    莎爾芙的魔杖頓了一下,在最後寫下的文字上麵畫了個圈。“《簡易咒語的組成和拆解》,羅伊納·拉文克勞,1022年著。這本書在拉文克勞異位麵圖書館當中,第三排,十一列。”


    看著布蘭迪不敢置信的表情,盧娜在旁邊好心地解釋了一下。“就是拉文克勞的珍藏,隻要讓門環滿意就會開放的那個。門環好像特別喜歡莎爾芙……”


    布蘭迪恍然大悟,不禁開始羨慕起莎爾芙的好運氣了。原來萌並不隻是對人有效,就連門環都吃這一套。


    “發火咒,基礎魔法,全長七音節,一組手勢。消耗,瞬時三個標準單位,後續每秒一個標準單位;方式,球狀、軌跡引導;預期效果,灼燒、擴散。”莎爾芙說著,在她那段符號上麵點了幾下,當然,布蘭迪全程都隻能在旁邊看戲。她停頓了一會兒,忽然說:


    “就隻要改成六個單位的消耗就好了麽?”


    “啊?”布蘭迪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在跟他說話,他猶豫了一下。“那個,莎爾芙啊,要是達不到那個消耗,咒語一樣能釋放出來麽?”


    莎爾芙點了點頭。“不過實際效果會無法預料……但咒語肯定會是完整的。”


    “這樣啊……”布蘭迪心下盤算了一下,想要達到之前的那個水平需要五倍的超魔發火咒,而本身超魔狀態的消耗就很客觀,那大概會有多少個發火咒的魔力呢…三五一十五,五五二百六…他心算了半天,發現這個問題似乎有些難為一個小學數學水平的男巫,於是想想自己深不見底的魔力儲備,便自信地隨口報了個數字。“那就先來個九百的?”


    ???


    莎爾芙歪了歪頭,看向布蘭迪的眼神有些古怪。可是她掙紮了一下,並沒有提醒布蘭迪……於是十分鍾後,她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將一串陌生的音節念了出來。


    “要試試看麽?布蘭迪。”她湊上前來,眼神有些複雜。


    沒有人能夠拒絕這雙撲閃著的眼睛,布蘭迪不安地點了點頭,“莎爾芙,你以前還有改造過什麽咒語麽?”死到臨頭,他有些惶恐的問道。“比如最簡單的,熒光咒什麽的?”


    莎爾芙搖了搖頭,她看著自己的魔杖,表情稍微有些沮喪。布蘭迪這才想起來莎爾芙好像還是個啞炮,他連忙老老實實地把嘴巴閉了起來。


    “好吧,那你們一定要離我遠一點,我說不好會出什麽大簍子。”他抱著有死無生的決死之誌遠遠的站到了空地的另一頭,緊張的手都在抖。剛剛布蘭迪口嗨一時爽,可是這會兒想想,要是莎爾芙的咒語改造地沒錯——他馬上要施展的,可是足足三百個疊加在一起的發火咒!


    梅林保佑……


    布蘭迪心下虔誠的祈禱著,他舉起了魔杖,高高指向天空。


    “哇哦!”盧娜驚喜地大叫起來。


    布蘭迪一下感覺到了不妙。


    暴躁的魔力立刻沸騰起來,在身體裏橫衝直撞,它們紛紛向右手所在的魔杖那裏流動著,意念當中,杖芯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僅僅是在數秒鍾之內就把布蘭迪渾身上下的魔力吞食了個幹淨。火紅的符文頃刻間展開,魔杖的杖頭上麵出現了一個足足三四英尺的大型魔法陣,明明是發火咒,但魔法陣的中心,卻蓄積著不詳的白光。


    (成…成功了?!)


    布蘭迪又一次重溫到了魔力衰竭的體驗,不知道是不是年齡的關係,這種無力和虛弱要遠比一年級的時候痛苦得多。那白光的意義很明顯——絕對龐大地魔力輸入成功激活了熒光咒地延遲刻印,這毫無疑問是一條複合魔法!


    “inmeteoricendio!(天火聖裁)”


    當夜,所有正在眺望夜空的霍格沃茨學生們都看到了神奇地一幕,盡管隻有短短的數秒鍾,但是——天亮了。


    布蘭迪靜靜地坐在草地上,這條咒語地副作用讓他連腿都抬不起來,現在完全是在痛並快樂著。“這條咒語…大概隻能拿來殊死一搏的時候用了啊。這可真是——”


    “莎爾芙。”他有氣無力地喊著自己妹妹的名字,“咒語是你創造出來的,你來給它起個名字吧。”


    “我來起麽?”莎爾芙走過來,坐在他的身旁。“火焰、光明、奉獻和犧牲……布蘭迪,可以叫它‘流星一條’麽?我喜歡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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