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王秋解釋,其所輔佐的大金川土司,擁眾十數萬,精兵三四萬,都是百戰精銳,戰鬥力強悍,即使以滿清的強悍,也是急切難下。而現在聯合了小金川,勢力更甚,足以讓滿清傷筋動骨。


    林航自然明白王秋的言辭有些誇大,這也是漢族知識分子的通病。而且金川土司兵的強悍也是曆史所證實的,林航並不懷疑。不過,林航對於土司力量的強弱,其實不是十分在意,甚至,他們越是強大,林航反而更加警覺。因為他們並不是最佳的結盟對象。從曆史上看,幾乎所有與漢人結盟的少數民族,要麽會背叛盟約,要麽就是尾大不掉,對漢人造成更大的威脅。因此,林航等人更加關心漢人自身的武裝力量,於是問道:“王先生,除了土司的力量,你們還有漢人的武裝嗎?”


    王秋搖頭,“我大明遺孤曾經多次起事,又是屢經鎮壓,但是從不畏懼,隻是多次鎮壓過後,人數已經不足,實在不能輕易涉險!一旦事有不濟,心向大明的最後一批力量可就全完了。”


    林航說道,“先生的顧慮,本人表示讚同。不過,獅子搏兔,尚用全力,更何況你們麵對的是依然強大的滿清?”


    王秋啞然,沉思良久,“我們其實也是僅僅想通過土司的力量,來削弱滿清的軍力,製造亂局,從而為我漢人創造一個火中取栗的機會。”


    林航搖頭,這是一個忠心而頑固的人,即使沒有成功的希望,但是為了心中的熱血,依然義無反顧。但是這樣的人,也最為可愛,真正的民族脊梁。林航說道:“單憑土司的力量,即使他們獨立成功了,先生你們又能得到什麽呢?其實,我們還有一句話,槍杆子裏麵出政權。沒有自己的兩,一切表麵上的成果,都是鏡中花,水中月,認不得準的。王先生想要成事,還是要有自己的軍事力量才行啊。”


    “槍杆子裏麵出政權。”這句話十分直觀而形象,王秋自言自語了一番,眼睛發亮,“確實是至理名言啊。”當然,王秋想當然的將林航所說的槍杆子當成了長矛了。


    林航笑笑,偉大的開國領袖的話怎會有錯?接著說道:“王先生,不是林某看不起你們。單憑莎羅奔本身不到十萬的部眾,敢戰之士不過一兩萬,想要與滿清百萬之眾相爭,實在……”


    王秋點頭,“是啊,莎羅奔雖然決心反清,但是畢竟實力不足,最後無奈之下還是投降了滿清,最後抑鬱而死。我大明想要複國,實在是困難啊,滿清的力量實在太強大了,現在又是處於他們所謂的盛世時期,哎……”王秋滿心苦澀,慨然長歎。


    林航問道:“所以,先生才要發動當地的漢民,相輔相成才行啊。凡事留一線,看似給自己留下了生機,但是,也許就是那一線,就讓你們不會成功。”


    王秋點頭說道,“聽聞林總督已經挫敗了滿清的兩次進攻,並俘虜了大量清兵,想來貴國應該是極為強大了。”


    林航一聽,就明白王秋隱藏的含義,是希望林航介紹一下新華夏的實力了。


    這時候,是林航的表現時間了,他拿出了崖山人平時用來意淫的地球儀。隻見上麵,代表新華夏領土的鮮紅色占據了整個北美洲的太平洋沿岸地區。雖然僅僅是太平洋沿岸,但是也是相當於美利堅獨立之初北美十三州麵積的兩倍以上了。像秦嵐等老成的人,還覺得這麽大的領土有些貪心了,擔心會刺激到西方列強。而陳小虎等中二青年了,卻巴不得將整個北美囊括進新華夏的版圖。最後,兩派人經過協商,才確定了現在的版圖。當然,僅僅是圖麵上的,現實中,新華夏的領土最多是圖麵版圖上的一個個小點點。


    王秋看著不比滿清小多少的版圖,果然就被鎮住了,看了良久。終於,開口說道,“貴國既然如此大的領土,想必兵力不少吧?”


    林航自然明白王秋的意思,是希望向新華夏借兵呢。卻解釋道,“我們新華夏其實比較特殊,漢人人口較少,更多的卻是當地土著,而且立國不久,精力主要集中在民生上。直到五六年前才成立了新華夏國防軍,作為保家衛國的柱石。”


    “五六年?僅僅幾年時間,貴國的士兵就能戰勝久經戰陣的清軍?”王秋不敢相信。


    林航沒有解釋什麽,卻對著外麵拍手,讓人送來火槍。


    王秋雖然年紀不小了,而且看著很瘦,但是卻不是很羸弱,比較輕鬆的就拿起了火槍。不看別的,光是那泛著幽光、結實而流暢的鋼管,就讓王秋產生了一種信任感,“鄙人能試一下這火槍的威力嗎?”


    林航點頭,帶他來到總督府後院那寬闊的靶場。


    王秋在新華夏士兵的教導下,試了一槍。雖然沒有擊中目標,但是那超遠的距離已經讓王秋讚不絕口了,小心翼翼的提出,“我們是否能夠購買這些軍火?”


    林航沒有直接迴答,而是笑一笑,與王秋一起迴到室內繼續密談。


    看著地圖,林航麵色凝重,“王先生,由於我們目標一致,都是反清,這些軍火先期我們甚至可以無償提供,但是,川西距離外海實在太遠,對外聯係也十分困難,鞭長莫及,我們無法提供太多幫助啊。”


    王秋也苦惱,“可川西就是我們最後的據點了,在別的地方,滿清控製的十分嚴密,我們更難獲得發展,甚至生存都很困難,因此也就沒有了群眾基礎。”


    林航詢問,“王先生,如果想要合作,就要彼此坦誠,不知貴方能有多少戰力?我是指漢人武裝。”


    王秋看著林航,遲遲沒有答複,因為他在擔心對方的意圖。


    林航拿著茶杯,也不出聲催促,仿佛剛才的問題不是他提的。


    王秋知道,此時,是自己有求於人,如果不能展現自己的實力與坦承,恐怕就隻能與外援失之交臂了。終於,反清複明的大業有了一個轉機,又怎麽能夠輕言放棄。


    思索好一會,王秋總算給崖山人透了個底。


    四川與貴州一代的漢人可根據時間遠近分為新移民與老移民。新移民是滿清建立後移到此處的,已經基本認同了滿清的統治,自然不會有比較嚴重的反清思想。不過這些新移民主要集中在城市附近,與明朝或明朝之前的移民交集不多。王秋的擁泵自然就是明朝就移到此處的老移民,這也是反清複明的主體。明朝移民有幾個族群。其中有一支是明朝開國之後就在貴州、雲南等地駐紮的士兵後裔,他們就是後世的穿青人。他們因為與土人雜居太久,外觀看與當地土人相差不大,但是習俗上還是保留了漢人的許多特點,也自認是漢人。隻是滿清的高壓,並不敢明示。但是反清複明的思想是永遠不變的,處於潛伏狀態,有大約5萬戶。還有就是與永曆皇帝一起南下的部眾後裔,主要聚集在雲南一代,像後世的果敢地區,即是明朝遺民建立的土司。可惜楊氏土司貪圖富貴,首鼠兩端,已經分別向滿清與緬甸投降,獲得了滿清的官職,不過下層百姓也多有心向大明者。這樣的遺民也有超過3萬戶。明朝遺民之間也有悄悄的聯係,因此,王秋才能比較清楚大體的情況。


    按照王秋的說法,隻要時機成熟,登高一唿,就可以聚攏數萬精壯。這也是漢家最後的力量了,王秋眼角發紅。


    林航問道,“王先生,您覺得困守西南,可有複明的希望?”


    一句話讓王秋這個堅強的老憤青老淚縱橫,“我們從擁有整個中原,民眾萬萬,到退居西南邊陲,隻有數十萬之眾,實力大不如前,甚至九牛一毛都不如,談何希望,隻是盡到自己的心意罷了,老朽其實早有追隨永曆皇帝與地下的打算了。”


    林航更加敬佩,“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方為真漢子,王先生的所作所為,反而讓人更加敬佩。王先生,我有一個計劃,如果您能夠接受,也許就是一個嶄新的開端,成功的可能性將大為增加。”


    “什麽計劃?”雖然抱著必死的決心,但是能夠獲得成功,自然更加令人振奮,王秋身子前傾,做出聆聽狀。。


    林航說道:“王先生覺得台灣或海南島怎麽樣?”


    “台灣?海南島?想當初,延平王鄭成功亦以台灣為基業,欲反清複明,然台灣民寡軍弱,雖勉力對抗,依然不敵滿清之水師,終為滿清所乘。”


    林航說道:“那是因為台灣的海軍或者說是水師對於滿清來說,太過孱弱。若有強大海軍為台灣護翼,則台灣無憂矣。再以數年生聚,編練上萬火槍兵,先圖江南,再以南克北,仿高祖之故事,則大事可成。”


    “當真能成?”王秋聽聞林航的描述,眼眶濕潤,多少年了,這也許是最可能接近成功的一次了。不過,王秋畢竟深謀遠慮之人,“鄙人能夠觀察一下貴國水師麽?”


    “自然可以。”


    林航寫了一封介紹信,就讓人帶著王秋參觀華夏人的海軍了。


    不久以後,王秋就麵帶笑容的迴來了,這麽多年來,也許今天就是王秋記事以來最開懷的一天。


    當著林航的麵,直接下跪,“林總督,鄙人代表數十萬漢家百姓,拜謝林總督高義。”


    林航趕緊扶起這個可敬的老人,“對於幫助大明複國,鄙人有十足把握說服本國政府。隻是,欲成大事,更需謹慎。”


    王秋點頭,“林總督所言甚是。”


    林航與王秋密談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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