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來得太以突然,兩個年輕公子正待揮起長劍,眼前人影飛閃,身前已經瀉落一個中年青衫人,把一蓬飛針擋了開去。


    黃杉老人更是深感意外,以他的功力,打出去這蓬飛針每一支都勢道勁急,何異挽起強弓所射出去的長箭,居然會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漢子雙手一分,就向左右飛出,他一雙精光熠熠的眼神注著聶滄瀾,嘿然道:“好身手,閣下是什麽人?”


    聶滄瀾抱抱拳道:“在下季少遊,方才為了急於救人,來不及向老丈招唿,還請老丈恕罪。”


    黃衫老人嗬嗬笑道:“老夫並沒要你救人,你出手橫擋,那是沒把老夫看在眼裏了?”


    “老丈此言差矣!”


    聶滄瀾正容道:“以老丈的功力,一把飛針,貫注真力打出,這二位姑娘如何接得來下?”


    黃衫老人道:“接不下來是她們的事,她們仗著這些小巧暗器連傷我五個徒兒,老七還被打瞎了雙眼,難道老夫不該迴敬她們嗎?”


    聶滄瀾道:“此事始末,在下一直在林內,全看到了,老丈七位令徒從麵館一路跟蹤下來,到了這裏,攔住人家去路,不但口出汙言,而月出招更是下流,那個老七被打瞎雙眼,可以說是自作自受。”


    “不用說了。”


    黃衫老人截著嘿然道:“你有本事橫擋,就接老夫幾招試試,接得下,就放過你。”


    聶滄瀾道:“在下話還沒有說完呢,方才老丈現身之後,也不問問清楚,就以大欺小,出手毒辣,在下說的是公道話,老丈又遷怒於我,在下實在不明白老丈何以如此不講道理?”


    個子較矮的公子接口道:“就是嘛。”


    黃衫老人大笑道:“講道理?天下那有什麽道理?”


    白發鴆麵老婦人比道:“老頭子,既然沒有什麽道理好講,還和他咱講什麽?”


    “說得也是。”


    黃衫老人和方才打出銀針的神情一樣,雙目瞪著聶滄瀾厲聲喝道:“小子,你接著了。”


    右掌抬處,淩空拍了過來。此人一身功力,果然不可輕估,手掌甫發,就有一道無形壓力,像浪濤般卷來,周遭一丈,都被令人窒息的氣壓所籠罩,但卻不帶絲毫風聲。


    “無形掌!”


    聶滄瀾心頭暗暗叫了一聲,也立即運起“乾天真氣”,右掌一豎,迎著推出。


    “乾天真氣”當然也不帶絲毫風聲,兩股掌力,在兩人中間接觸上了,依然沒有砰然大震,隻是兩個人好像被人推了一把,上身微向後仰,各自後退了一步。


    這是說雙方誰也沒有輸給誰,秋色平分。


    但這對黃衫老人來說,卻大大的感到無比震驚,以他五六十年的修為,竟然隻和一個三十出頭的無名小子打成平手,他自然不肯相信,目注聶滄瀾,嘿然道:“好,你再接老夫一掌。”


    倏地跨上一步,可臂一振,右掌內陷,勁力外吐,又朝聶滄瀾淩空劈來。這一掌他運起十成力道,當然比方才那一掌更見淩厲。


    聶滄瀾已和他交過一掌自然不敢對他輕視,微笑道:“好,在下就再接你一掌。”右掌一抬,立掌朝前推出。


    要知“乾天真氣”乃是玄門正宗練氣功夫,遇強即強,黃衫老人加強了掌力,聶滄瀾雖未運氣加強,真氣本身一旦遇上外來壓力,也會自會行加強。


    兩道掌力又無聲無息的接觸上了,事情和剛才第一掌交擊,幾乎完全相同,兩人上身微向後仰,身不由己的各自後退了一步。


    又是株錙悉稱,誰也沒勝過誰!


    這下可把黃衫老人激怒了,厲笑一聲,右手突然一把抓起天棘藤杖,揮手朝聶滄瀾迎麵擊來,杖勢唿然有聲,宛如泰山壓頂,當頭直落。


    聶滄瀾道:“怎麽?老丈動了真火?”


    左手握著連鞘長劍往上架去,但聽“撲”的一聲,劍鞘和藤杖交擊,架個正著,一個盡力下壓,一個全力上架,從劍杖交擊時起,就停半空,形成膠著!


    白發鴆臉老婦呷呷尖笑道:“小子,看不出你真還有一手。”


    手中鴆杖突然朝聶滄瀾後心搗去。


    出後甚決,這是奇襲,看得兩個年輕公子忍不住叫出聲,比道:“你還要不要臉?”


    聶滄瀾左手架著黃衫老人藤杖,迴頭笑道:“不要緊。”


    話聲甫出,右手嗆的一聲,四尺長劍出匣,一道青光隨著身形右轉,斜向直奔向後的鴆頭杖上削去。


    這一下出手雖在鴆臉老婦之後,但快到劍光一閃,幾乎像和鴆杖同時出手的一般,隻聽“嗒”的一聲,立時把鴆麵老婦襲來的杖頭——鴆頭削去一半。


    黃衫老人和鴆麵老婦幾十年夫妻,自然心意相通!一生之中,不知有多少次遇上強敵,聯手出擊,此時乍見鴆麵老婦出手,已知鴆麵老婦的心意,這年輕人身手如此之高,決不能留他。一念及此,下壓的藤杖突然往上一挑,劃起一道弧形像流星一般朝聶滄瀾攔腰掃一來。


    這一杖是配合鴆麵老婦的偷襲,才出手的,誌在一擊克敵,自然使上了十成力道。


    那知聶滄瀾手法之快,劍勢後發先至,幾乎還在鴆麵老婦前麵,迎著鴆杖,一下削去了半個鴆頭,左手劍鞘一撥,又是“嗒”的一聲,把黃衫老人的杖勢朝左撥出。


    三人各自後退了半步,鴆麵老婦發現鴆頭杖上的鴆頭已被削去了一半,這一氣非同小可,口中發出尖厲的喝聲:“小子,你仗著利劍,削斷老婆子鴆頭杖,老婆子要你拿命來賠!”


    手中鴆頭杖突然一緊,唰唰唰,宛如烏翻海,眨眼之間,漾起十七八條杖影,張牙舞爪,朝聶滄瀾淩空撲攫而來,氣勢極為駭人!


    聶滄瀾嗔目喝道:“老婆婆,你是上了年紀的人,方才出手偷襲在下,才會被我削去一截杖頭,要怪也應該怪你自己,但你一開口就說拿命來賠,可見你平日就是個窮兇極惡之人,那就休怪季某不客氣了。”


    倚天劍隨著話聲,振臂一劍,朝杖影橫掃過去。


    黃衫老人眼看老伴發動攻勢,也立即揮起藤杖,朝聶滄瀾夾擊過來。他們幾十年的默契,兩支杖配合精妙,一攻一守,截長補短,可說極攻守之能事,使人找不到一絲空隙。


    但兩人也已看出聶滄瀾手上的倚天劍劍鋒森冷耀目,是一柄削鐵利器,因此雖是全力搶攻,但再也不肯和他長劍接觸,此攻彼守,此退彼進,以快打快,全以招式變化取勝。


    就在三人劍杖揮起一重重劍光杖影之際,聶滄瀾耳邊就聽爹以“傳音入密”的話聲:“少秋,北峽二老平日除了剛愎自用,並無惡跡,你和他們動手,不可使他們太難堪,以免各走極端。”


    要知聶滄瀾練成“護華劍法”,可說是武林中最快的劍法,“崆峒九劍”是劍法中最具威力的劍術,再加“避劍身法”忽左忽右,飄忽不定,使人不可捉摸,因此任憑黃衫老人、鴆麵老婦雙杖聯擊,綿密無間,還是對他並未構成威脅,相反的他們擊出的杖勢,隻是順著聶滄瀾身側劈下,不時的落空。


    轉眼工夫,已經打了五六十招,聶滄瀾不耐的道:“二位打了這些時候,應該知道了,再不住手,休怪在下兵刃無眼,傷了二位。”


    黃衫老人和鴆麵老婦奮力搶攻,依然無法占得上風,他們不知是聶滄瀾聽了爹“傳音人密”劍下已經留了情,認為聶滄瀾一味的閃避,沒有還擊,乃是漸漸出現敗象,自是不肯在這即將得手的時候罷手!


    鴆麵老婦呷呷尖笑道:“小子,你有多少能耐,隻管使出來,老婆子會叫你死而無怨……”


    接著尖叫道:“老頭子,加緊些,宰了這個狂妄小子。”


    聶滄瀾聽得大怒,朗笑一聲道:“好不知死活的老虔婆,季某就要你識得厲害!”


    倚天劍突然向天一振,沒有人看清他這一招是如何出手的?但見刹那之間劍光紛披,青氣暴漲,每個人都可以聽到清晰的九聲“嗒”“嗒”輕響,宛如削瓜切菜一般,把鴆麵老婦手中一支純鋼鴆頭杖截成六段(中了五劍),黃衫老人的藤杖截成五段(中了四劍),他這一招之中,等於發了九劍,


    兩人手中各自剩了尺許長一截。


    這下直把黃衫老人和鴆麵老婦看得臉色煞白,怔立當場,半晌說不出話來。


    黃衫老人雙眼望著聶滄瀾,問道:“年輕人,劍法果然了不起,你是華山門下?”


    聶滄瀾頷首道:“季某忝掌華山門戶。”


    “哈哈!”黃衫老人仰首大笑道:“好、好,看來咱們北峽山早就不該開門收徒了。”轉身欲走,一麵朝鴆麵老婦道:“咱們技不如人,還不走嗎?”


    鴆麵老婦沉哼道:“年輕人,你給我記著,除非咱們兩個老骨頭老死在北峽山,否則咱們總會有見麵的一天。”


    聶滄瀾聽得劍眉一挑,喝道:“二位請留步。”


    黃衫老人迴頭道:“你還有什麽事?”


    聶滄瀾右手喀的一聲返劍入匣,凜然道:“在下希二位迴去之後,把今天這場是非,從頭到尾仔細想想,於理甚明,就說方才吧,在下隱忍著和二位周旋了五六十招,希望二位知難收手,那知……”


    鴆麵老婦怒聲道:“你說完了沒有?老婆子不想聽你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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