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沉香奔走江湖,創立門戶,心中耿耿不忘師門,又不敢用華字,好在華字就是古花字,逐稱護花門。


    但因師父一再交代,內功不到八成以上火候,切切不可練習護華劍法,故而直到她四十歲那年,才開始練習,怎知依然功虧一簣,不僅運氣入岔,半身不能行動,又經二十年揣摩,才知道練習此劍法之人,必須年在二十以內,稟賦過人的年輕人,又須內功練到已通任督二脈者,方可練習。


    像這樣的條件,普天之下,萬人中也難找到一個,本門弟子中有誰具有這樣的資格呢,隻好留待有緣了,這篇序文,字跡雋秀,最後具名:“沉香七十有三”。


    聶滄瀾一口氣把序文讀完,暗自忖道:“原來這本劍譜,還有如此曲折的經過,但爹娘怎麽會和護花門有關呢?如果不是護花門的人,又如何會有這冊劍譜?”


    心中想著,隨手往下翻去,“護華劍法”一共隻有九式,每一式都畫有一幅持劍的人像,但變化極少,九幅圖畫,看去幾乎隻是一個模樣。


    畫下雖有小字注解,卻是四字一句,似偈非偈的口訣,艱澀古奧,有很多句子難以解釋。


    聶滄瀾耐著性子,仔細從第一圖的口訣看到第二圖,從它文字上麵探討,隱約之間,好像已經轉換了九個身法,但細看模樣,還是差不多,隻不過劍尖稍微低了一些而已?


    他一麵竭盡智力思索隱晦難懂的口訣,一麵揣摩如何轉身,如何運用劍勢,但想了半天,還是一點也想不通,人已感到昏昏欲睡!


    就在此時,突然聽到一陣兵刃激撞之聲,隱約傳了過來,心中暗想:“這時候會有什麽人在交手呢?”


    人總是有好奇心的,聶滄瀾站起身,跨出房門,到了外麵一間,再側耳凝聽,又聽不到什麽了,急步走出院子,點足飛上屋簷,但見滿天星鬥,已有二更光景,這座大宅院重重屋脊,覆蓋極廣,一時不知方才那一陣兵刃交擊之聲從何處傳來,自己又到那裏去找?


    正待迴身退下,又是一陣刀劍交擊的擋擋聲響,清晰的傳了過來,而且還夾雜有叱喝之聲?


    聶滄瀾心頭不覺為之一凜,自己此來,隻有李賢弟一人知道,莫非是他跟了下來?一念及此,趕緊一個起落,掠上屋脊,目光迅速朝四周一掠,現在已可分辯清楚雙方交手的聲音是從南方傳來的,當下猛吸一口真氣,身如電射,淩空飛起,朝南掠去。


    這一下真是快若流星,足尖在每一處屋脊上點動,一起一落,就是一重院落,一直飛掠到大宅前院,才知交手的人還在大門之外。


    當下身形一偏,從左首越過圍牆,飛落到三丈外一叢矮樹之後,蹲下身子,舉目看去,雙方的人,一在大門口.一在對麵,壁壘分明!


    大門前是以劉婆婆為首,和他站在一起的則是一個四十開外的青色衣裙的女子,另外還有六名一色青衣的少女,手持長劍,像雁翅般站在兩人身後。


    對麵五個人,則是自稱古靈門主的古靈子,和他門下三男一女四個弟子。


    聶滄瀾看到池秋風,不由心頭為之怦然跳動!


    再看場中央隻有兩個人在動手,一個是身穿青色衣裙的中年女子,手中長劍上下飛舞,化作無數道匹練,夭矯多姿。


    對方這人則是雙眼已瞎的鄢茂元,一支純鋼的竹竿,更是漫天匝地,咻咻瀟瀟,嘯風如雷。


    雙方敢情已打出百招之外,青色衣裙女子劍法雖然純熟淩厲,但內力似乎不及鄢茂元深厚,是以稍落下風。


    聶滄瀾心中暗想:“看雙方陣仗,似乎勢均力敵,隻是古靈子若然出手,這邊劉婆婆就棋差一著,不是他的對手,到時自己該不該幫她呢?自己連他們雙方到底為什麽動手的,都沒弄清楚,不如且看下去再說。”


    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際,突聽有人沉喝了聲:“兩位請住手。”


    這喝聲是從大門傳出來的,接著隻見一個身穿青布長衫臉色微黃的漢子緩步走出。


    聶滄瀾一聽此人口音,就知道是領自己到這裏來的青衣人了,劉婆婆曾經稱他為總管的。


    場中兩人聽到喝聲,果然及時收勢,鄢茂元嘿然笑道:“護花門的大護法,原來也不過如此!”


    青衣中年女子冷然道:“翻天掌鄢茂元也不過徒具虛名,你勝得了我手中長劍嗎?”


    鄢茂元怪笑道:“鄢某隻是憐香惜玉,不想對你一個女流之輩施展翻天掌,否則你還能站著和我說話嗎?”


    青衣中年女子聽得大怒,叱道:“你……”


    青衣人抬了下手,徐徐說道:“護法不可意氣用事,他們遠來是客,不如先問問他們的來意再說。”


    青衣中年女子長劍一收,氣道:“要問,你去問他們。”


    轉身退下,和另一個青衣中年女子站到一起。


    古靈子大笑一聲道:“來的可是護花門主?”


    聶滄瀾心中暗道:“這裏果然是護花門!”


    青衣人抱抱拳道:“古門主請了,在下職司敝門總管……”


    “哈哈!”古靈子又是一聲大笑,傲然道:“貴門主呢?”


    青衣人道:“敝門主正在閉關之中,古門主夤夜賁臨,有什麽教言,和在下說也是一樣。”


    古靈子目**芒,注視著青衣人,問道:“總管作得了主嗎?”


    青衣人大笑道:“在下如果作不了主,就不會問你古門主了。”


    古靈子嘿然一聲道:“好,閣下高姓大名,如何稱唿?”


    青衣人微哂道:“古門主隻要知道和你說話的是護花門總管就好。”


    鄢茂元沉聲道:“這小子很狂!”


    古靈子看了大門口的眾人一眼,才點著頭道:“說得好,閣下既然不肯道姓名,但這裏總是你們護花門的總舵,老夫就把來意告訴你們吧!”


    青衣人道:“請說。”


    古靈子道:“玉皇殿一會,江南各大門派敗在天南莊手下,如今均已銷聲匿跡,天南莊獲得武林同道的擁護,成為江南盟主,托老夫和鄢老哥前來拜會貴門主,希望貴門加盟,貴總管如果作不了主,可以向貴門主請示以後,再作答覆。”


    青衣人冷然道:“在下不用向門主請示,就可以答覆古門主。”


    古靈子嘿然道:“那就請說。”


    青衣人道:“護花門雖然算不得江湖上所稱的名門正派,但敝門中人,個個潔身自愛,不會去卑躬屈膝,阿附邪惡。”


    古靈子滿臉皺紋的臉上,牽動了一下,嘿然道:“閣下之意,是貴門不願意加盟了?”


    青衣人道:“隻有寡廉鮮恥的江湖敗類,才會去投靠天南莊。”


    “好、好!”古靈子氣得臉色發黃,頻頻點頭道:“總管說得好,貴門將來會有些什麽後果,就要由貴總管一人負責了。”


    “哈哈!”青衣人忽然仰首長笑,說道:“在下先要向古門主討教,閣下自號古靈門主,應該是自視甚高的一門之主,今晚卻是替與江南武林為敵的天南莊傳令而來,在下想知道方才古門主說的話,是奉南天一雕盛世民的命,還是奉盛錦花之命來的,在下真想不到在江湖上還小有名氣的古靈門主,竟然會是天南莊豢養的走狗……”


    這話可把古靈子激怒了,雙目圓瞪,厲聲喝道:“無知小輩,你說什麽?”


    青衣人輕蔑的哼了一聲,說道:“古靈子,憑你還不配在護花門大門前撒野,夾著你的尾巴滾吧,否則擅闖本門禁地,至少也得留上一條胳膊才能放你走。”


    青衣人的話愈說愈鋒利,古靈子自號古靈門主,一向以一派掌門自居,在江湖上從來沒有人敢對他說這樣的話,如今被一個小小護花門,一個小小總管,當著他四個門人,把他罵成走狗,還要他夾著尾巴滾,是可忍,熟不可忍?口中大喝一聲:“好小子,老夫先劈了你!”


    但聽嗆然劍鳴,劍光如虹,一招“獨劈華山”朝青衣人迎麵直劈過去。


    青衣人後退半步,右手揚掌朝他劍上拍來。


    這時正是二更已過,三更不到,天色甚是黝黑,古靈子劍勢未落,陡見一隻黑暗中透出火紅焰光的手掌朝自己劍上拍來,心頭不禁為之—窒,失聲道:“爍金掌!”


    趕忙收劍後躍,又連退了數步之多!


    青衣人並不追擊,隻是微哂道:“在下若要傷你,豈容你逃得出三步?你們走吧!”


    古靈子自然知道憑自己和鄢茂元,絕非對方“爍金掌”之敵,一時那裏還敢作聲,揮揮手道:“鄢老哥,咱們走!”


    六條人影狼狽的離去!


    聶滄瀾對青衣人折辱古靈子,說得義正詞嚴,鏗鏘有力,甚是爽快,心中不覺起了敬佩之心!


    青衣人目送古靈子師徒出穀,目光忽然朝聶滄瀾隱身之處投來,含笑道:“時光不早了,去休息吧!”


    說完,和鐵鴆婆劉婆婆,兩個青衣中年女子一起迴入大門而去。


    聶滄瀾眼看青衣人對著自己含笑說話,心中不覺暗暗一凜,忖道:“難道他已經發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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