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聲冷冷的輕“嘿”,從他身後傳來!


    藍衫青年驀地一驚,左手一下抓起長劍,迅速站起,轉身往後看去,隻見大殿廊下,負手站著一個身穿青紗長衫的漢子,臉情冷峭,雙目神光炯炯看著自己!


    藍衫青年驟睹此人,身軀不由得一陣顫動,目中神光凝聚,愈縮愈小,冷然道:“是你!很好!我正在到處找你,你倒自己送上來了!”


    這幾句話,說得咬牙切齒,斬釘截鐵,從他口氣中可以聽得出對方是他長久以來,欲得之而甘心的仇家無疑。


    青衫人目光冷峭,麵情更冷,嘿然道:“但今晚不是你找到我,而是我來找你的。”


    藍衫青年鏘的一聲長劍出鞘,朝前一指,喝道:“誰找誰都是一樣,咱們不用多說,你亮兵刃。”


    青衫人道:“不一樣,我找你是有一句話……”


    “我不要聽。”藍衫青年雙目快要噴出火來,切齒道:“你再不亮兵刃,我一樣要出手了。”


    青衫人微曬道:“就算你不要聽,我也非說不可……”


    “看劍!”藍衫青年暴喝一聲,長劍隨手一抖,就像毒蛇般刺出,出手辛辣,恨不得把對方一劍穿胸,才泄胸頭之恨!


    青衫人毫不把這一劍放在眼裏,隻是身軀一個飛旋,從右手衣袖中飛出一柄兩尺長的鐵骨摺扇,也不打開,隻是隨手朝前一壓就“嗒”的一聲,壓在藍衫青年刺去的長劍之上,冷然道:“聶季友,你父年事已高,你離家出走,一年沒有迴去,而且音訊全無,你對得起你的老父嗎?”


    原來這藍衫青年正是天涯海角找尋愛妻的聶季友,這青衫人,就是去年擄走祝秋雲的那人。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聶季友在心頭積壓了一年之久的仇怒之火,此刻再也按捺不住,聞言不覺厲笑一聲道:“聶某要找的就是你,殺了你,我就迴去了。”


    話聲中,長劍倏地一抽,緊接著手腕連搖,灑出一片密集的流芒,像狂風驟雨般急襲過去。


    青衫人身形一側,鐵扇一翻,再次斜壓而下,又是“嗒”的一聲,把聶季友的長劍壓了下去,冷聲道:“聶季友,憑你這點能耐,在我扇下,未必走得出三招,我來找你,就是要你趕快迴去,不用再找祝秋雲了,何況身為人父,該當盡你做父親的責任,好了,良言盡此,聽不聽由你!”


    壓著長劍的摺扇一下收了迴去,迴身往外就走。


    聶季友聽他說出“身為人父”這句話,心頭驀然一動,急急問道:“你說什麽?”


    青衫人連頭也不迴,口中冷冷的道:“你已經聽清楚了,何用再問?不信迴家去看看就知道了。”


    聶季友急忙追了出去,大聲喝道:“你……站住……”


    青衫人理也不理,隻是飄然行去,他沒有施展輕功,但去勢之快,有如行雲流水,眨眼就走出二三十丈?


    聶季友追出廟門,所能看到的隻是模糊的黑影了!


    收劍入匣,他又迴到石階上坐了下來,思索著青衫人說過的每句話,心中感到十分疑惑,忖道:“這人會是誰呢?唉,他說得不錯,以自己這點武功,在他扇下,確實很難走得出三招!”


    自己經過一年時間的探聽,雖然仍未查出這幫人的底細,但總算給自己探聽到“鑠金掌“隻有北海玄溟上人的“玄冰掌”可破,自己不遠千裏來至北海,正是想找玄溟上人懇求收錄學藝,如今快到地頭,豈能憑他一句真假難分的話,就放棄初衷?


    心念這一想,頓覺疑慮盡去,決定明天一早,繼續上路。


    聶滄瀾今年十二歲了!


    聶季友一直沒迴來過。


    聶老爺子真把這個小孫子視作聶家的寶貝,從聶滄瀾五歲起,就教他拳架子,先打好基礎,隨著逐年教他練習拳掌劍法。


    聶滄瀾真是天生練武的材料,隻要教過一遍,他就記住,最複雜的手法,他都一學就會。如今雖然還隻有十二歲,你別看他年紀小,武功門的拳掌劍法,他都練會了。


    聶老爺子有他的想法,本門三百年前,原叫“武功派”,後來分為道俗兩個門戶。俗家仍叫武功門,道家的開山宗祖白鶴道長,因觀看白鶴和蛇相鬥,領悟了許多招式,因名白鶴門。


    這兩個門戶,拳劍武功,實出同源,因此招式也大同小異,但白鶴門的變化,就比武功門多。


    聶老爺子和白鶴觀主鬆陽子素稱莫逆,他有意把聶滄瀾拜在鬆陽子門下學藝。


    白鶴門下都是玄門弟子,但曆代相傳,並沒有不準收俗家弟子的明文規定。


    鬆陽子一則礙於聶老爺子的麵子,二來他看著聶滄瀾長大的,覺得此子資質過人,將來定可光大門戶,自然不肯錯過,也就送了聶老爺子一個順水人情,答應收聶滄瀾為徒,但必須前去白鶴觀,三年之內,不準下山,聶老爺子也一口答應了。當下就選了個黃道吉日,準備親自陪著聶滄瀾上白鶴觀去。


    姚淑鳳隻生了一個女兒小鳳,比滄瀾大三歲此後就一直沒有懷過孕。


    聶滄瀾是她一手帶大的,十二年來,她一直視如已出,如今公公要送滄瀾上白鶴觀去學藝,姚淑鳳真是舍不得,摟著滄瀾,一麵拭淚,一會兒叮囑這,一會兒叮囑那,無非要他自己小心,不要著涼。


    聶滄瀾自小把伯母當作母親,自然也傍著伯母,戀戀不舍。


    小鳳嗤的笑道:“娘,瞧你哭得這麽傷心,弟弟去了白鶴觀,娘如果想他,幾時女兒陪你上白鶴觀去看弟弟好了。”


    說到這裏,忽然哦了一聲道:“女兒今天就跟爺爺一起去,下次就可以給娘領路了,我和爺爺說去。”一陣風般往外跑去。


    第二天一早,聶老爺子果然帶著小鳳,滄瀾姐弟,和聶福一起上白鶴觀去。


    白鶴觀在白鶴峰的半山腰上,碧瓦黃牆,氣勢巍峨!


    觀中有一百二十名道士,個個精通掌、劍;但白鶴門嚴禁門人涉足江湖,練武隻是為了修真強身而巳!


    聶老爺子剛走近觀前,鬆陽子已經急步迎了出來,稽首道:“無量壽佛!老施主恕貧道有失遠迎。”


    聶老爺子連忙還禮道:“道兄好說,咱們相交數十年,道兄何用客氣?”一麵朝小鳳、滄瀾道:“你們還不拜見老道長?”


    小鳳、滄瀾依言恭敬的行了一禮。


    小鳳問道:“爺爺,這位老道長就是弟弟的師父嗎?”


    聶老爺子含笑道:“你弟弟就是來拜老道長為師的。”


    小鳳道:“那麽弟弟怎麽不叫他師父呢?”


    聶老爺子笑道:“師父要拜了師才能叫。”


    進入大殿,聶福在三清神龕前麵點起香燭,聶老爺子率同小鳳、滄瀾姐弟行了禮,才由鬆陽子陪同,到第二進的觀主室奉茶。


    不多一會,隻聽觀中連續響起悠長的雲板之聲!


    又過了一會,鬆陽子站起身,抬抬手道:“聶老施主,咱們可以去了。”


    聶老爺子站起身,一手一個攜著小鳳、滄瀾兩人的小手,隨著鬆陽子跨出觀主室,穿行長廓,來至第三進祖師殿。


    隻見殿上兩邊站著數十名灰衣道人,神情虔敬,目不斜視。供案上紅燭高燒,香煙繚繞。


    鬆陽子走近殿門,腳下一停,迴身朝聶老爺子稽首一禮,說道:“老施主請留步,不是敝觀弟子,不能進入敝觀祖師殿,這一點還請老施主原諒,隻好在殿外觀禮了。”


    聶老爺子忙道:“道兄好說,既是貴觀有此規定,兄弟就站在這裏好了。”


    鬆陽子又打了個稽首,說道:“那就簡慢了。”


    說到這裏朝聶滄瀾道:“聶滄瀾,你隨我進去。”


    聶老爺子忙道:“滄瀾,你跟隨老道長進去,行了拜師禮,就要叫老道長師父了。”


    聶滄瀾點著頭道:“孫兒知道,爺爺昨天就和孫兒說過。”


    聶老爺子頷首笑道:“那你就隨老道長身後進去吧!”


    鬆陽子走在前麵,聶滄瀾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朝祖師殿走去。


    小鳳看著弟弟進去,仰起小臉問道:“我們為什麽不能進去呢?”


    聶老爺子道:“因為我們不是白鶴觀的人,所以不能進去。“


    小鳳又道:“那麽弟弟呢,他也不是白鶴觀的人呀!”


    聶老爺子笑道:“他拜了師父,就是白鶴觀的人了。”


    這時祖師殿上已經奏起絲竹弦管和敲打鐃鈸清磬之聲!


    鬆陽子走到神案前麵,上香行禮,拜過祖師,然後退開一步,朝站在身後的聶滄瀾道:“聶滄瀾,你來叩拜祖師。”


    聶滄瀾依言走上,在蒲團上跪拜下去,等他站起,一名青衣道人在神案左首,放好一把繡披椅子。


    鬆陽子就在椅上坐下。


    那青衣道人走到聶滄瀾身邊,低聲道:“現在是你行拜師禮了,上去給師父磕八個頭。”


    聶滄瀾依言走上兩步,恭敬的道:“師父在上,弟子聶滄瀾給你老人家磕頭。”然後跪到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八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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