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頭,席北城原本的誌向就是高中狀元光耀門楣,後來被我這個害人精困在墨寶軒裏,如今他進京趕考也算對自己對祖上有個交代,我應該替他高興才是。


    隻是,之前的不告而別,他怕是已經對我心灰意冷了。


    “要不要我寫信告訴北城兄您在這兒?”蕭潭主說到。


    “讓他安心考試吧,來日方長,隻要有緣遲早能再見麵。”


    他長歎口氣,看著我欲言又止。


    “路徑此地多有叨擾,還請見諒。”我起身正要離去,他長腿一邁,橫在我麵前。


    “蕭潭主,這是什麽意思?”


    他拉開窗戶,樓下有輛馬車,車夫是名高壯的年輕男子,正抬頭看著我們。


    “南疆那種地方有去無迴,夫人還是趕緊逃吧!深水潭想要藏個人,別門別派還沒有哪個敢出麵阻攔,再說我們與官兵鬥智鬥勇已是家常便飯,量他們也耍不出什麽花招來!”


    “您的好意我心領了,將我發配南疆,永世不得踏出半步的旨意是先皇下的,不得違抗。你且放心,我死不了。”越過蕭默寒,我開門出去。


    “夫人,不用著急給我答複,這兩天您就好生在這裏休整,順便四處遊玩一下。”


    我駐足,迴頭看他一眼。蕭默寒呀蕭默寒,你可知自己那張臉本就不會說謊,隻需一點兒不自在就全是尷尬,現在就是這樣。


    八姐兒聽到玩人一下子蹦上了天,跑過來勾住我的肩膀,對著蕭默寒擠眉弄眼。“我們想去哪兒玩都行嗎?”


    他被八姐兒這萬種風情臊紅了臉,別過臉去答了句是。


    “好,咱們就來個狂玩深水潭!”


    八姐兒女大王似的轉身拽著無競和尚往跑下樓,胖瘦二獄吏緊跟其後,也不知道他們要去哪兒,就這麽一陣風似的沒了。


    “以前夫人也是這般雷厲風行,現在——”他唇間帶著笑意,話隻說了一半。


    我下意識抬手捂住臉上的冷暖玉麵具,心往下沉了沉。


    “剛才的話並非指的容貌,夫人我又說錯話了,還請您責罰!”他拱拳行禮,麵露愧疚。


    “我知道你說的意思,迴京都後發生了許多事,多的好像過了幾輩子,生死愛恨離別後,心累的很。但過不了多久,我仍舊會變迴之前的我,我這個人最識時務,又怎會對自己不好?”


    我寬慰他,亦是在寬慰自己,就算這個世界上沒有人關心沒有人愛,也要對自己好,況且我還有阿離和娘呢。往後的日子隻會越過越好,前塵往事都散去吧,就當是錯愛了一場。


    留在這裏的幾日,應該是春天裏最好的幾日了,鳥語花香春風拂麵,心也跟著明朗了起來。


    八姐兒這個瘋猴子,連騙帶哄加威脅竟扒了無競那身和尚服,也不知道從哪兒買來的絳紅色勁裝,穿在他身上簡直就是活脫脫從龍珠裏走出來的悟空,閃瞎了我們的狗眼。


    胖瘦二獄吏也換了行頭,打扮的像是員外家的傻兒子,穿紅戴綠,還不俗氣。


    當他們四人出現在街道上,是這個樣子的。


    八姐兒如老 鴇子般花枝招展風情萬種,絳紅勁裝的無競是她的貼身保鏢,後麵跟著個縱欲過度的瘦弱公子,還有個肥油滿肚的淫 棍。


    他們出入在大大小小*,例如戲園子、賭場、茶樓、妓 院。


    他們消費完了不給錢,有時候還仗著人多勢眾欺負旁人。


    於是乎,沒過幾日他們的惡劣事跡傳播在街頭巷尾,商戶們晚上收攤的時間集體往前調,還張貼告示,嚴令十五歲以上未出嫁的黃花大閨女獨自上街出行。


    迫於人言可畏,我們隻得提前離開。


    “夫人,這是深水潭神木令火,無論你在何處,隻要拉響它,深水潭的弟子聽到就會在第一時間趕過去。”蕭默寒將一隻紅色的小短竹交在我說上,仍是不罷休,接著說道。“夫人,聽人說南疆乃極炎極寒之地,去那裏的人都活不過一年,那裏當真是有去無迴啊!倒不如趁現在人不知鬼不覺的逃走,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可好?”


    “我去意已決,謝過蕭潭主厚意了,這些時日給您添了不少麻煩,大恩不言謝,咱們就此別過。”我轉身離去,與眾人朝著南疆的方向越行越遠。


    大家都說南疆是極炎極寒之地,都說去那裏的人都活不過一年,若說不怕那是假的,數著天數活命,這種折磨像是淩遲。但我不能逃跑,自己做出的選擇就要自己承擔後果,不能再去禍害旁人,也許是上天厭惡我這個害人精,才將我送到那個地方。


    蕭默寒給我們帶的盤沉幹糧很足,整整五天後,我們到達一處叫黃石峽的地方,天忽下暴雨,發生泥石流,就在危險關頭,一名女子從天而降,帶著幾個手下將我們送到安全地帶。


    這裏是一處天然洞穴,呆在裏麵一點兒也不覺得冷,此洞穴生在半山腰,位置極其隱蔽。


    “謝姑娘救命之恩!”我連忙道謝,稍稍抬眼看麵前的綠衣小姑娘,人家滿不在乎,雙臂橫在胸前大量著我。


    “我叫綠蔻,是這黃石峽的二當家,你就是西門瑟兒?”


    “綠蔻姑娘認識我?”


    我自認為還沒有到這種家喻戶曉的地步,這次被流放搞得跟親友見麵會似的,多少感覺有些蹊蹺。


    她伸出一根手指,敲敲我臉上的麵具,發出清脆的響聲。後一秒,這個死丫頭差點要了我的命,她竟然連招唿都不打,一把將麵具扯了下來!


    “嘶!”


    皮肉被拉扯的劇痛使我倒吸好幾口涼氣,顫顫巍巍捂住半張臉蹲了下來。


    “你個臭丫頭,找死!”八姐兒一心護我,亮出招式上前與綠蔻打鬥起來,胖瘦二獄吏不能錯過在美人麵前表現得機會,緊跟著也加入戰鬥。


    隻有無競站在旁邊,從腰間撕下布條,蹲下來幫我擦臉上傷口被撕裂時流出的血水。“這冷暖玉不是能生肌活血?你這傷口怎麽就不見好?”


    我苦笑一下,扯痛了傷口後,便乖乖不再笑了。


    想不到綠蔻那丫頭這麽厲害,八姐兒和獄吏敗下陣來,無競看著倒在自己懷中的八姐兒,臉色一沉,運了氣一掌將那丫頭擊退。


    “想不到你們之間還有這種高手?小女子甘拜下風,內室已經備好了酒菜,大家請吧。”綠蔻沒再戀戰,笑盈盈引我們去了內室。


    走過一處狹長通道,裏麵豁然開朗。桌椅、擺件大多都是石頭做的,就連吃飯用的碗都是如此,可飯菜卻一點兒都不含糊, 烤羊烤鹿全是實打實的硬菜。


    酒足飯飽之後,綠蔻命人拿來一隻白色小瓷瓶,送到我的飯桌前。


    “這是川穹化淤膏,就當是剛才失手弄疼你的補償吧。”


    這種藥膏我是記得的,還在太子府中時,四個丫頭為我受傷,白君浩就是送了這個以示安慰。北慕皇室專用的禦藥,她小小綠蔻又是怎樣得來的?


    “你到底是誰?”我緊緊盯著她,將白色小瓷瓶扔了迴去。


    綠蔻伸手敏捷,一把接著,嘟嘟嘴迴應。“怪不得哥哥說你最難對付,果真如此。”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會認識我?”


    她起身,雙手負後漫不經心的命人將酒席撤下,邊走邊丟下句話。“我哥哥乃是蒼狼國唿嘯大將軍,他說你是他的救命恩人,既然這樣也就是我的恩人。天色不早了,各位還是早點安歇吧。”


    又是一天!沿路上他這麽陰魂不散,到底是受了南宮胤多少唆使?


    南宮胤啊南宮胤,你究竟想怎樣,連這片刻的安靜都不願意給我嗎?


    “謝過綠蔻姑娘今天的救命之恩,咱們就此別過!”我轉身要離開時,身後不知何時出來一群小嘍囉,手裏拿著兵器將我們團團圍住。


    “哥哥說了,留你們三日,好吃好喝伺候著,三日一過你們走便是了。可三日之內,我這黃石峽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就算插翅也難飛,你們還想逃?”


    我氣的牙齒直打哆嗦,無競在一旁小聲耳語。“稍安勿躁,他們人多勢眾,我們還是不要硬拚的好。”


    連最能打得無競都這般說了,我這個毫無戰鬥力的人還能說些什麽,隻好乖乖妥協,迴房間早早安歇了事。


    石頭屋子睡起來很是舒服,清涼安靜,待早上睜開眼外麵天已經大亮,緊接著是一陣嬉鬧聲。


    “浩哥哥浩哥哥,這次來可給綠蔻帶了什麽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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