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卿等經過傳報得到進殿許可後,脫去朝履,結下腰中沉木劍,交給小宦放在殿外的劍架上。


    整理了一下衣裳躬身走入殿中,微微抬眼看見皇帝蕭賾居中麵南而坐,太子蕭長懋坐在皇帝右下位。在皇帝身側後,還放著一個高一丈餘的大屏風,上麵掛著一張地圖,正是田獵講武場地的布局圖。


    皇帝下首左側文臣中有大司馬·太傅·豫章王蕭嶷,尚書右仆『射』·西昌侯蕭鸞,司徒·竟陵王蕭子良,吏部尚書徐孝嗣,都官尚書江敩,度支尚書崔平仲,禦史中丞沈約等人。右側武臣中有領軍將軍沈文季,右將軍薛淵,護軍將軍·安陸王蕭子敬,鎮軍將軍陳顯達,左衛將軍·江夏王蕭鋒等八九人分坐。


    “臣侍中·中軍將軍蕭子卿參見陛下!”蕭子卿拜道


    蕭賾點點頭,揮揮手示意蕭子卿起來,蕭子卿起身長揖後才走到右班,跪坐到薛淵上手位上。


    “幕府山夏苗講武之事,北使作何迴複?”


    “臣已傳其詔旨,北使自言明日赴旨前往。”


    蕭賾點點頭,對領軍將軍沈文季說道:“前日以卿往幕府山營武帳,樹旌門,封圍場,諸事皆備否?”


    沈文季從袖中取出一張疏章,雙手奉上道:“臣文季奉陛下詔,已遣台兵步騎五千隨右衛將軍王玄邈往幕府山南圍場驅獸已畢。武帳乃立於宣武場北崗之上,宣武場內四麵旌門封表已畢。隻待陛下駕臨。諸般準備,臣皆已書畫於表中,請陛下親覽。”


    蕭賾從邵勝之手中接過沈文季的表疏,展開看了起來,這封表疏中詳細說了說安排的軍士人數,圍場範圍,參與講武的軍主以上武將的數目等等。


    蕭賾合上表疏,說道:“治兵,夏苗,本為兩事,曆朝以來無同舉一時之理。今日以虜朝皇子為使之故,故而同舉此二事以威北虜。一則使其見識中國之威盛,二則使黔首知朕強兵固本之本誌。”


    “圍場既已完就,可解封山之禁。隻勿使百姓誤入圍內即可。若有都下百姓欲前往觀睹盛況,不需阻撓,朕當與百姓同樂。”


    說完這些後,蕭賾又對右仆『射』蕭鸞道:“田獵之日,當於武帳設宴,並及大饗士卒。宮中庖廚不足,卿可在群臣中征集。酒肉之屬,亦不可稍有短缺,若有不足之處,可開朕宮中府藏補之,務使三軍將士稱意”


    “是,陛下。台中前日已發下文書,征發隸役赴幕府山備辦諸事。午後臣再與尚書台省各部僚屬一同前往視察。建康縣,秣陵縣也遣下了文書,囑其明日務使縣境井然。夏苗閱武公文各發到省部曹,昨日下值前,諸省曹按製檢擇奉駕臣僚,合中書,門下,散騎諸省並勳散群官,共得三百三十七人,宮門送駕之官一千二百二十三人。”說著也從袖中抽出一道厚達兩寸左右的名錄奉上:“奉駕臣僚,臣已錄成名冊,請陛下親覽。”


    蕭賾將蕭鸞上呈的名錄粗略翻了翻,放在案幾上,問道:“太史令可有迴奏?”


    “有奏,太史令李湮所言,兩三日內當無雨水,無礙於武事。隻是……”


    “還有何言?”


    “李湮上奏,方今盛夏,本當多雨,而建康近三旬無雨,實為異常。隻恐本月雨水或有滋蔓之事。”


    蕭賾沉默了一會兒,皺著眉頭說道:“朕亦以此憂之。”說著抬頭對蕭鸞道:“待明日夏苗之後,卿可急發民役官軍,疏浚清溪,(秦)淮水,加固後湖長堤,勿使朕宮中官署為魚鱉所聚,又為士庶百姓之患。”


    “是,臣迴台既使省曹發下征役文書。”


    。。。。。。


    蕭子卿走出殿外,穿好鞋子,伸手接過佩劍,將之束在印綬邊,踱步下了殿階,還沒走多遠,就聽見後麵傳來太子蕭長懋的聲音:“廬陵賢弟,且慢行。為兄有幾句話想要與賢弟說一說。”


    蕭子卿止住腳步,轉身看見蕭長懋與蕭子良二人,於是向蕭長懋行了禮,說道:“太子殿下有何訓示。”


    “訓示卻無。隻是聽說昨日北使在賢弟邸中留至亥時?”


    “正是,小弟昨夜與北使詳述田獵講武一事,故而多耽擱了不少時刻。”


    蕭長懋點點頭,說道:“賢弟所言,孤豈不信。隻是,見接既為公事,又何須屏退奴婢?你為陛下人臣,豈有私交外臣之理?如此妄為,苟非子臣之道。”


    蕭子卿心下一突。拓跋慎留至亥時的事,知道的人多了去了,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是他昨日與拓跋慎說起蕭長懋的事時,為了安全,才沒留下奴仆侍奉,沒想太子蕭長懋這麽快就知道了。


    “太子殿下言重了。臣素來好客,往來結交之間,殷勤備至,此太子所知之事。昨日雖退諸奴婢,而王妃與小妹俱在,豈能說是私交外臣。臣為陛下之子,太子之弟,本朝顯王,又何須與外人有何私交?太子深責,臣不敢受。”


    “賢弟知道這些道理就好。為兄今日之言並無他意。隻是「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不得不說爾。”


    “太子所言,臣記下了”蕭子卿對蕭長懋的冠冕堂皇之言心中嗤笑,他跟蕭長懋的積冤不能說是小恩小怨了,如何還能「外禦其侮」?


    弟弟蕭子響的死對他打擊不小,也讓他見識了蕭長懋的狠辣決絕,更讓他心下對之起了一些畏懼之心。迴話間也不複當年那般稍顯隨意。


    “嗯!賢弟既有要事,為兄就不多耽擱你了,且去吧!”蕭長懋『摸』『摸』小胡子,笑道。


    看著蕭子卿遠去的背影,蕭長懋『摸』著腰中劍柄,說道:“阿弟,往日他兄弟何等滋意,連孤也敢懷輕慢之心,今日又如何?可開懷稱意否?”


    蕭子良歎口氣道:“阿兄,廬陵王弟如今膽氣已喪,你又何苦再與他多多計較。”


    蕭長懋暗中指使蕭順之殺害蕭子響的事,他也知道,隻不過是蕭子響死訊傳來之後才知道的,為此他還去找過蕭長懋,蕭長懋在見大事已成之後也沒有再瞞著他。蕭子良雖然對蕭子卿兄弟往日不恭生氣,卻還沒到要殺死他們的程度。今日見蕭子卿言語間雖然還有些不服之意,舉動上明顯起了畏懼之心,不覺起了憐憫之心。


    蕭長懋看著蕭子良麵上微有憐『色』,冷哼一聲,說道:“你這『婦』人之仁,施舍之間也不分何人嗎?昔年他兄弟二人何等猖狂,阿弟難道忘了?非是為兄不知友悌,隻因他兄弟所為久非臣下之道。為弟不恭,為臣不忠,若不嚴加究辦,諸叔群弟豈能不輕慢我等。你是我同母之弟,如何不體我之苦心?”


    蕭子良低下頭,默然無語。


    蕭長懋見之也歎口氣,說道:“阿弟,你這『婦』人小仁若不收斂,日後定要為此懊悔不及。”說完提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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