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德,你說這丫頭真聽不懂嗎?隻怕就是聽懂了,才敢放肆的從孤身邊溜走,她大概還想不明白孤怎會瞧上她吧,哈哈哈一一”他暢笑起來。


    黃德領會,這才了然的跟著笑。


    “王上,方才月華殿的奴才過來稟報,光大人與李大人求見過,但您忙……沒空見他們,兩位大人剛走。”黃德在上弦宮裏稟告。


    兩位大人來得不是時候,王上正在談情說愛,哪是他們能打擾的。黃德暗笑。


    “他們有事?”冶冷逍被伺候淨手,喝了口宮女奉上的熱茶後問起。


    “有,聽說是宿星王朝的王子正式派信使送帖來,下個月初來訪弦月。”


    “祭天星要來?”他頗感意外的挑起眉。


    “是的,帖子還留在月華殿,是否要讓奴才去取過來?”


    “不用了。祭天星暗地裏取不到機密,便明著過來了。”他冷笑,笑對方的膽大妄為。


    “是啊,上迴他潛入弦月,因為李南將軍以及……某人的相助才順利逃迴宿星,這會竟還敢明目張膽的送帖拜訪,這位王子當真不怕死。”黃德道,提到某人時,特別小心。


    心想,上迴若能成功殺了祭天星,此刻的宿星想必已大亂,王上便可趁機攻打,宿星便是囊中之物,可借祭天星命大,沒死在弦月,實在令人扼腕。


    “哼,他怎會不怕死,他可是宿星唯一的王子,將來宿星老頭駕崩了,宿星就是他的天下,他壯誌未酬,大權未握,怎舍得死,他此番定是為了那件事而來!”他心中有數的說。


    黃德沒王上的洞察機先,自是猜不到王上指的是哪件事?就見他不住的蹙眉拚命的想。


    “既然祭天星要來,孤怎能不好好的招待他。黃德,玲妃那兒由你去通知,下個月,讓她親自接待祭天星。”他沒心思替黃德解疑惑,徑自交代。


    “玲妃娘娘與宿星王子是青梅竹馬,許久未見,應該很是思念,娘娘會感激王上讓她見故人的。”黃德這時鬆了後,陰側側的笑起來了,這事,自己用不著多想就明白。


    長榻上,月光灑落,冶冷逍斜臥吹簫,簫聲悠揚縹緲,不絕如縷。


    聽著這沁人心脾之聲,玫瑰清容泛出紅暈,手上的讀本一個字也讀不下去了。


    這人入夜便來,什麽話也不說,就隻是吹簫,有時簫聲似風似雨,有時又如高山流水,更有時如幽壑著蚊,激揚慷概。


    玉兔宮內,他的存在宛如這簫聲,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讓人不能忽視。


    “簫聲好聽嗎?”一曲結束,他問。


    她穿著潔白素衣,姿態清幽淡雅,對著他梨渦淺笑,不知如何迴答。


    不是聽不懂音律,而是不知如何迴應他的訴情。


    他吹的每首曲不管是婉轉流暢,還是鷹翔燕舞,都隻表達一件事一一鳳求凰。


    他是鳳,可她什麽都不是,隻是鳥鴉。


    她怕他一時眼盲,將鳥鴉誤視為凰,因此她隻好傻笑、憨笑,看似渾然不解的笑。


    瞧著她的笑,他曾經以為自己會在她的笑容裏無止境的沉弱下去,但是自己不是心慈之人,要沉下去也會拉著她一道沉弱。


    “有沒有想聽什麽曲,孤吹給你聽。”他柔聲道。


    她搖首,“奴婢音律慧根低,不會選曲。”


    他經笑,“曲不是吹給懂音律的人聽的,是吹給懂心的人聽,隻要心懂了,就算是吹出童謠亦是意境。”如今他話倒是越說越露骨了,而這心也越說越開懷,見她無措也是一種樂趣。


    從前他無心於人,便從沒享受過這種樂趣,如今一試成癮,他樂此不疲。


    玫瑰被逗弄得難以招架,慌張的站起身,連手上的讀本都落了地,隻得又手忙腳亂的去撿。


    他瞧那厚厚的讀本,狡黔的微笑。“可是孤吵你讀書了?”


    她抱著讀本,深吸一口氣後,鼓起勇氣瞪著他,“既然您問起了,那奴婢就實說了,明日孔夫子要給奴婢考試,瞧這陣子奴婢學得可有長進?可您在這確實打攪了奴婢讀書,若明日過不了關,孔夫子一怒之下不教奴婢這學生了,那可怎麽辦?”她索性道。


    心付這麽衝撞,他定要不高興,然後拂袖離去,可他竟然還能平靜以對,而且繼續四平八穩的橫臥著。


    “你可真是進步不少,敢對孤耍脾氣了。”


    熱氣瞬間衝上她的臉。“奴婢不敢!”她馬上說。


    “不必不敢,孤允的,你自己也許沒察覺,不經意的你就敢對孤放肆,這是孤縱的,就要縱你敢對孤撒嬌!”他說這話時,那神情安逸又張狂。


    “撒……撒嬌一”她臉上的熱氣越滾越燙。


    她沉不住氣了,自己心髒沒那麽強健,這種刺激的話不能再聽了。“那好吧,奴婢再也忍不住了,咱們就把話說開了吧!”她大有關公揮月的氣勢。


    冶冷逍橫臥著,單手支額,目光灼灼,“好啊,咱們就說開吧,你要說什麽昵?”他興致勃勃的問。


    他這麽興奮的態度反得她的氣勢砍去一半,猶豫著要怎麽說才好?“這個……呃……王上,您說的這些個賞心悅目的話,不該說給奴婢聽的……”她還是縮迴膽小的龜殼內,小心冀冀的說。


    “不該說給稱聽,那孤該說給誰聽?”他笑問,那表情明顯帶著某種不良的心機。


    因為他太挑釁人了,教她那自進宮後就隱忍不發的江湖衝動,終於被激起。“您若有心就找玲妃或光嬪娘娘說吧,尤其是光嬪娘娘,聽了您這些話準會欣喜若任,而奴婢聽了隻感到全身不自在,還有被戲弄的感覺……王上,奴婢知曉這陣子您對奴婢種種的好,可您再瞧仔細點,奴婢既不美也不媚,更無身家背景,充其量就是能幫您養養鳥而已,除此之外一無是處,您若眼睛一時讓布簾給遮了,就盡快將布簾取下,要不然將來發現自己寵錯人了,您可要懊惱的!”


    她一口氣說出心底話。她有自知之明,自己沒有吸引他的能耐與本錢,明知如此,她也就不再作白日夢了。


    “可這怎麽辦,孤就算拿下布簾瞧你,還是覺得你可愛得緊,就像現在,你那怒氣隱忍的樣子,孤分外喜歡。”


    “您……您是讓奴婢氣昏頭了吧?”她始終不信他會瞧上她。


    他走下長榻,牽過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握著。“說得好,你身上沒孤瞧得上的東西,可孤如何就喜歡上你了?”他把玩起她的手指。“說實話,你這手並不細致,比不上他人的柔嫩好握,但它貴在溫暖,你這雙手就跟你的人一樣,不起眼,但樸實熱心,隻有觸摸感受過,才知你迷人之處!”


    “奴婢有迷人之處?”不是她自卑,而是她真的不認為自己特別。


    他勾起她小小的下巴,拇指輕拿著她粉紅的唇瓣,此舉不由得令她心跳加速,傻傻愣住動不了。


    “你並不美,但孤瞧上的是……”


    “王上,奴才有要事稟報!”黃德忽然在外頭大聲喊著。


    玫瑰一驚,那被迷惑的神智仿佛瞬間清醒,連忙往後倒退一步,脫離他魅惑的觸碰。


    他指上細膩的溫感消失,不禁皺了後。“滾進來!”這時候若非大事,黃德不敢來擾,心中雖然惱怒,仍是讓黃德進來奏報。


    黃德自知來得不是時候,但事關重大,滾進來後立刻跪道。“王上,不好了,玲妃娘娘不慎摔跤小產了!”


    “什麽?!黃德公公,玲妃娘娘不是已有快五個周的身孕,現在小產豈不是連娘娘自己也有危險?!”不等冶冷逍反應,玫瑰已吃驚的問說。


    “正因如此,奴才才趕著來享奏王上,請王上移駕儲月宮一趟!”黃德瞧向冶冷逍。


    冶冷逍臉沉,甩了袖。“走吧!”他打算去瞧瞧了。


    “奴婢想一道去!”她關心李玲,想去瞧瞧狀況。


    他看她一眼。“外頭落雪了,你早些休息,明日還有考試不是嗎?”他沒讓她跟。


    他沒讓她來,玫瑰還是自己偷偷跑來了。


    聽聞李玲肚裏死的是個幾乎已成型的男胎,她傷心欲絕,本來自身也命危,是太醫盡力搶救才撿迴一條命。


    玫瑰站在儲月宮外頭,隱約還能聽見李玲的哭聲。


    李玲有多悲傷她能體會,身為女人失去孩子該是如何的心痛與不甘啊。


    李玲大慟,此刻最想見到的大概就隻有那男人了,隻有他才能安慰得了她吧。


    而他已暗在她身邊了,玫瑰歎口氣,確認李玲平安後,就打算迴去了。


    可這時李玲的貼身宮女寶惜匆匆過來對她道。“玫瑰姑娘,玲妃娘娘!進去。”


    “娘娘讓我進去?”玫瑰有些吃驚,李玲怎知她在外頭的?


    “娘娘說外頭凍,請入內保暖,她也有話同你說。”寶惜道。


    李玲如此傷心的時刻,怎會想到她?“呃……好,我這就隨飾進去。”


    寶惜領著她進到內殿,裏頭爐子原本四爐,因怕剛小產的玲妃受寒又多燒了兩爐,燒得室內一片暖氣。而儲月宮內的布置以銀色居多,銀係代表宿星,李玲壽辰之後,她已得知李玲來自宿星,是宿星王朝的公主。


    寶惜沒讓她立刻就到李玲的床前,而是讓她先站在偏殿等一會,原因是冶冷逍還沒走,不方便讓她進去打擾,她明白李玲的心情,自是希望與他獨處,隻是寶惜領她來的這位置有些尷尬,能聽見李玲與冶冷逍的對話,兩人說話本是屬於私密的事,她不該聽的,本想!寶惜讓她換個位置站,但轉身寶惜已不知去向,冶冷逍在裏頭,她不好發出聲音驚動誰,隻好繼續在原地站著。


    隔壁裏,冶冷逍坐在李玲床外,這距離不遠,但也不近,刻意就空出了一段距離。


    “既然孩子沒了,你就細心養身子,孩子以後會再有的。”他語氣淡然。


    床褥裏的李玲,經此生死折磨,麵上蒼白不已,但即便病容,卻仍還是美得驚人。“都是臣妾不好,沒能照顧好孩子,讓王上失望了!”她低泣自責。


    “孤是失望,但事情既已發生,孤也隻能坦然麵對。”他依舊冷談。


    “王上,您真不怪臣妾嗎?那可是個男嬰,您的長子!”


    “不怪你,孤怪的是自己,孤該多派些人看護你的,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意外,至於那夭折的孩子,雖是男嬰,但福薄,孤也強留不了。”他話說得不冷不熱,實在聽不出任何喪子的激動情緒。


    “嗚嗚……王上……”李玲悲切的哭起來。


    “再過二十日祭天星便到弦月,你好生養身子,屆時替孤好好招待他吧。”他無視她的眼淚,另提這事。


    “那時臣妾的身子恐怕還不能負荷,接待的事……”


    “孤會讓太醫悉心為你調養,身子會好轉的,你不用擔心。”言下之意就是不管如何,非得她去做,一點也不體恤她的身子康複與否。


    “是……”


    “孤明早與大臣還有要事商討,你且早些休息,過幾日孤再來探望。”


    “您別走……”見他要走,她顫聲喚留。


    已轉身的他,沒有迴頭。“睡吧!”僅是落下這兩個字,沒再瞧她一眼便離開了。


    站在偏殿的玫瑰聽到他們的對話,有些征然,宮裏的人都說冶冷逍最寵玲妃,可他為何對玲妃這般疏離甚至冷絕?


    玲妃小產,性命差點不保,而失去的孩子也是他的,那孩子是他的龍種,但是他竟還能這般冷靜,語氣無動於衷?


    “玫瑰姑娘。”冶冷逍走後,寶惜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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