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入夜。


    蘇明妝身著婚衣,蓋著絲綢紅蓋頭,坐在床沿。


    隔著紅蓋頭,聽著嬤嬤丫鬟們的歡聲笑語,她竟然有一陣恍惚,好像真是剛剛大婚一般。


    甚至此時在房間裏陪著她的人,也都是當初大婚時的嬤嬤和丫鬟。


    劉嬤嬤上前,關切問道,“夫人坐了好一會了,您累了嗎?若是累了,就先躺著歇一下,奴婢讓人在外麵守著,喜娘他們來時,您再起來就行。”


    蘇明妝中斷迴憶,“不用,我不累。”


    這時,雅琴促狹道,“哎呦~劉嬤嬤這般貼心啊?劉嬤嬤莫不是忘了,當初大婚那日,奴婢見夫人一直抖,以為夫人冷,所以想給夫人送一杯熱茶,劉嬤嬤卻罵我們學士府沒規矩。”


    劉嬤嬤老臉一紅,埋怨地瞪了一眼,“可不是沒規矩?都陳年老黃曆,你還提什麽?是不是逼著我老婆子去跳湖?”


    王嬤嬤也批評道,“雅琴,別這麽沒大沒小。”


    雅琴伸了伸舌頭,“劉嬤嬤息怒,奴婢知錯了。”


    劉嬤嬤哭笑不得,想到過去種種,歎了口氣,“雅琴姑娘也沒挖苦錯,當年是老奴的不對,老奴對不住夫人。”


    說著,便紅了眼角,語調哽咽。


    剛剛還歡喜的氣氛,一下子平靜下來。


    不僅劉嬤嬤,連之前國公府的幾個丫鬟,也都麵色慚愧。


    小桃小聲道,“奴婢也有錯,奴婢當時……也說了許多難聽的話……”


    蘇明妝開口,嚴肅道,“你們聽好,從現在開始,任何人不得提從前發生之事,隻當沒發生過,記得了嗎?”


    “是,夫人。”眾丫鬟嬤嬤齊齊道。


    王嬤嬤又埋怨地瞪了雅琴一眼,雅琴縮了縮脖子,往雲舒身後藏。


    劉嬤嬤等人卻無聲地抹眼淚,因為想到過去自己做的事,夫人既往不咎,便後悔!悔得腸子都青了。


    如果能迴到當時,便是把自己嘴巴縫上,也不能胡言亂語啊。


    就在房間內,一片尷尬時。


    聽見門外一陣嘈雜,房間裏陪新娘的眾人,都打起了精神,“來了!喜娘來了。”


    “來的人還不少,公主也來了。”


    “老夫人和二老夫人也來了。”


    蘇明妝也免不得緊張,暗暗捏了捏裙擺。


    少頃,人還沒進來,就聽見喜娘尤其歡快語調,“送入洞房花燭夜,龍鳳和鳴情更切。帳暖情濃心相依,早生貴子耀門楣。今朝洞房結連理,來年麒麟降府邸!新郎到!”


    眾人唿啦啦地進新房觀禮。


    喜娘臉上一派喜氣洋洋,心裏卻想——真是什麽奇事都能讓她碰見,她以為大婚當日新郎砸婚房已經夠離奇,誰想到還有後續,新郎為了賠罪補辦儀式。


    昨天晚上,安國公就跑到她家中尋她,真是一臉憔悴的可憐相啊。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好好的,當初砸什麽婚房啊?


    真是年輕啊,活該!


    喜娘心裏如是想著,臉上自然沒表現出來,口中念念有詞:“新婿入門來,良緣天定開。紅妝映燭火,恩愛兩無猜。”


    說罷,引新郎走向床邊端坐的新娘。


    裴今宴看著蓋著紅蓋頭的女子,卻見她微微顫動的雙手,緊緊攥著衣角。


    心情複雜,既激動歡喜,又內疚慚愧。


    ……無論這婚事是皇上的計謀、還是陰差陽錯,無論她是因為施壓而嫁來,還是兩人緣分使然,當時的那一刻,她一定是對他心動的吧?


    激動地期待著自己的夫君,沒想到本應憐愛她的夫君,竟砸了婚房。


    哪怕現在他補了這個儀式,心中的愧疚依舊難以平複。


    喜娘捧來了玉如意,口中道,“華堂異彩披錦繡,良辰美景笙歌奏。今日新婿迎嬌娥,良緣天賜意相投。這如意輕挑紅蓋頭,恩愛夫妻到白頭。一挑,挑出芙蓉麵,嬌容映月羞花綻;再挑,挑出秋水眸,星芒閃爍情韻流;三挑,挑出同心髻,夫妻恩愛永相依。從此鴛鴦共戲水,和和美美歲月悠,子孫滿堂福澤厚,家興業旺耀千秋!”


    裴今宴穩穩接過玉如意,深吸一口氣。


    周遭一片靜謐,眾人目光皆聚焦於此,似連那紅燭的輕爆聲都清晰可聞。


    裴今宴用玉如意小心掀開絲綢錦緞蓋頭,看向女子明豔動人的麵龐。


    蘇明妝也抬眼,與他四目相對,心中起伏難以平複。


    玉萱公主不小心哭出來了。


    眾人一驚,嚴氏急忙問道,“公主,您怎麽了?”


    玉萱公主也覺得在大喜的日子哭,實在晦氣,她急忙捂住嘴,但眼淚卻順著麵頰流下來,“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我太高興了!看明妝的能幸福,我高興!”


    此時能在房間裏的,都是知曉內情之人,也是心中百味雜陳,感慨造化弄人。


    蘇明妝並未埋怨公主,相反,是感激上蒼能給她再來一次的機會,以及賜予關心她的家人、真摯的好友。


    喜娘手腳麻利地端上合巹酒,兩杯酒以紅線相連,宛如月老的情絲,牽係著這對新人。“合巹之禮成,夫妻情更濃。一杯酒,恩義厚;兩杯酒,共白頭。從此相攜人生路,酸甜苦辣皆同舟。”


    邊說邊將酒杯遞與新郎新娘。


    兩人接過酒杯,交杯換盞,酒水入喉。


    就在蘇明妝要收迴手臂時,卻聽男子低聲道,“我發誓,今生今世定為夫人遮風避雨,護夫人一世周全。”


    剛說完,人便紅了臉——他沒這麽直白地表達過愛意。


    蘇明妝先是一愣,隨後唇角笑意綻放,低聲道,“妾也如此,執君之手,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裴今宴沒想到,她竟正麵迴應了他的表白,一時間愣住,緊緊盯著她,甚至忘了收迴兩人還在交纏的手臂。


    剛剛還略有壓抑的氣氛,一下子又重新熱烈起來。


    霍薇眼神曖昧地對嚴氏擠了擠眼睛,嚴氏麵頰羞紅,尷尬地白了她一眼,暗示她不能揶揄晚輩。


    喜娘見狀,道,“良宵花燭短,恩愛歲月長。新郎新娘且安歇,明朝又是好晨光。”


    眾人聽後,也都隨著喜娘退出了婚房,將如膠似漆的兩人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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