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萱公主雖不敢說睿智,卻也自幼在宮裏,知曉這些人都有八百個心眼,他們說的話,未必是心中所想;他們做的事,也未必表麵那麽簡單。


    想了想,她點了點頭,端著架子道,“想來,是本宮聽錯了,但姬大人下次也得注意,瓜田李下,若讓外人聽錯,可就沒本宮這麽好說話。”


    姬碩後脊梁滿是冷汗,連連俯身,“是!下官多謝公主殿下高抬貴手,下官感激不盡。”


    如果此時麵前換個人,姬碩都敢與之周旋一番,唯獨這個京城雙珠,他不敢,因為他知道,這公主真能衝到皇上麵前發瘋。


    姬碩帶人夾著尾巴逃跑後,玉萱公主忙轉過身問,“裴將軍,你現在有時間嗎?蕭景深想見你一麵。”


    正心頭煩悶的裴今宴聽後一愣,“蕭景深?”


    腦海中,仿佛有什麽東西直接炸開。


    “對,隻是……沒母後的允許,我不能輕易把他帶出來,又不知道你去瑞陽宮是否方便,嗨……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要不然你來想個辦法?”


    “等等。”


    裴今宴後退半步,與公主拉開距離,


    轉身對向無人處,一邊強迫自己快速冷靜,一邊將剛剛腦海中炸開的想法收攏起來。


    好一會,


    玉萱公主等得有些不耐煩,正要催促,卻見裴將軍轉過身來,劍眉緊皺、眼神堅定,好似做了什麽決心一般。


    “蕭質子要見末將?”


    “是,你現在有時間嗎?能去瑞陽宮嗎?”


    “能,走吧。”


    玉萱公主驚喜,一眾人立刻移步去了瑞陽宮。


    隻是她沒想到的是,剛到瑞陽宮,她便被趕了出去,人家兩人秘密商議,根本不帶她。


    ……


    瑞陽宮,蕭景深的房間。


    裴今宴正思索如何開啟他的話題,蕭景深語調急切地問道,“公主說,外界有不利於您的傳言,是真的嗎?”


    裴今宴收迴思緒,淡定道,“是真的。”


    蕭景深暗暗捏了捏拳,“罪人是見過裴夫人的,裴夫人氣質優雅、從容睿智,絕不是不堪女子,罪人認為定有人陷害!裴將軍,您能不能調查一下?對症下藥?”


    安國公對他恩重如山,如果說最早他能活下來,是利用公主欺負他後做的補償,那後期他繼續熬下去的勇氣,便是因為安國公。


    如果他有自由,絕對是想盡一切辦法,找出害安國公之人。


    “我知道是誰害我,”裴今宴將視線投注在蕭質子身上,目光深邃,沉聲道,“我問你,你有勇氣迴東越國嗎?”


    蕭景深一愣,“什麽?”


    剛剛不是還在說裴將軍被陷害一事,怎麽又提到他?


    他當然想迴去!做夢都想迴去!


    還用勇氣?哪怕東越國是龍潭虎穴,他也要迴去,總比留在北燕國默默等死的好!


    裴今宴點了下頭,“願意與我做一筆交易嗎?”


    他此舉,也是受了蘇明妝的啟發。


    蕭景深猛地轉過身,驚喜地看向安國公,語調有了顫抖,“願意!無論你要求什麽,我都能做到!隻要能讓我迴去!”


    裴今宴看著激動的蕭質子,突然失笑著歎了口氣,“你在北燕國處境不好,你迴東越國,日子怕是更不好過。你可曾想過,你父皇與母後已經拋棄了你,哪怕你不指責他們,隻要你活在這世上一日,他們的罪責便存在一日。


    隻要你出現在東越國民眾麵前,就相當於告訴東越國百姓,他們皇帝皇後親生兒子都能舍棄,對子民能有什麽善心?


    還有,東越國各方勢力已被你皇兄皇弟分割完畢,你突然迴去,哪怕你不爭不搶,他們也會因為你來分一杯羹,而致你於死地。”


    “……”蕭景深隱約知曉,但從未想的這麽深刻。


    並非他想不到這一點,而是迴到東越國,是支撐他活下去的最後動力。


    如果他把這殘酷事實想透徹,怕是早就自我了斷了吧。


    一瞬間,之前的期待驟滅,從前眼神中的喜悅,也成了自嘲譏諷。


    “既然恩公什麽都知曉,又為何問我是否願意迴去?難道是憐憫我前途渺茫,來幫我下定決心,早日解脫?”


    裴今宴緩緩搖了搖頭,表情依舊嚴肅冷然,“我說過,我是來做交易的。”


    蕭景深怔住,清秀俊美的麵龐再次湧現出希望,“既然恩公提出交易,就一定有了萬全之策……最起碼也是初步計劃,我願意!”


    裴今宴倒是沒指責蕭質子的“衝動”,畢竟若他處在蕭質子的位置,也會如此反應,“我被人陷害,但這個人,我卻對付不了。而且即便熬過這一次,他多半還會出手,我除了任人宰割,沒有還手之力。”


    蕭景深聽著,心中驚愕——聽公主說,安國公是皇上最信任的臣子,也是皇上麵前的大紅人。


    安國公夫人的娘家,蘇家,為北燕國第一世家,對文人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這樣的強強聯合,還有對付不了之人?


    難道……難道害安國公的,是武王?


    如果是武王,便可以解釋了——連皇上都沒辦法的武王,讓安國公如何對付?


    突然他心中沉悶——難道世人皆苦,竟無一人自由快活?他曾經那般豔羨安國公,卻沒想到安國公也有苦衷。


    裴今宴停頓片刻,道,“所以,既然惹不起,我打算躲。我在北燕國恐怕藏不住,我得換一個國家隱居。”


    蕭景深震驚,“所以您的意思,是讓我迴東越國,然後你們全家也隱居東越國?”


    裴今宴點頭,“對,我一旦消失,皇上定會派人尋找。哪怕我們藏去其他國家,也避不開北燕國密探,所以不僅需要他國身份,還需要當地一個權勢滔天的人照應。我幫你安全迴到東越國,待到我迫不得已隱居時,還要拜托你對我照拂。”


    他雖這麽想,卻也知道,實施起來沒那麽容易。


    皇上要讓他學荒穀老人的兵法策略,他若拒絕,皇上定會多想,況且……他想學!


    他太弱了,根本無法保護最愛之人,他必須要強!強到任何人敵不過他!所以兵法,他一定要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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