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戰前夜,塔蘭吉思考了很久。


    第四次海盜戰爭結束後,塔蘭吉帶著很多想法迴到讚達拉。戰爭、和談乃至結盟,她都考慮過。


    羅文將塔蘭吉抓取當俘虜的那段時間,塔蘭吉並不抵觸。


    這趟奇怪的旅程,教給塔蘭吉看待事物的不同方法,對於塔蘭吉而言,那是一段沉重但沒有煩惱的日子。


    羅文是個危險的敵人,但他並不是戰爭狂人。


    身為一個從不同立場考慮問題,利益至上的領袖,塔蘭吉可以在很多地方,與羅文一同尋找共同的利益。


    但塔蘭吉不想認輸,她想在這場談判中掌握主動權。所以就必須徹底壓製住羅文,將他牢牢控製在掌心。


    夜已深,塔蘭吉營帳內,依然燈火嘹亮。


    亞茲爾執行南海鎮襲擊任務的來龍去脈,塔蘭吉已經掌握清楚。


    事態真的已經發展到了無法挽迴的地步,先知祖爾為了讚達拉王國,不惜一切代價,挽迴戰爭形勢,這無可厚非。


    雖然屠戮平民非常可恥,但讚達拉世代以來,都沒有保護異族平民的傳統。


    讚達拉數萬年來的戰爭傳統,不是滅國,而是滅族。


    塔蘭吉可以理解先知祖爾,但她也意識到,羅文肯定被逼急了。


    接下來的戰鬥,將是一場你死我活的血戰。


    亞茲爾落到羅文手中,作為南海鎮襲擊的始作俑者,他大抵應該是死了吧。


    塔蘭吉沒期望羅文會將亞茲爾當成俘虜關起來,以拿他做資本要挾自己。但二人從小一起長大,亞茲爾確實不是一名完美無暇的戰士,但他十分忠誠,深得塔蘭吉信任。


    如今他生死未卜,塔蘭吉心中空落落的。


    其實塔蘭吉並不用如此擔心,因為亞茲爾真的死了。


    就死在昨夜。


    ......


    雪花飛舞,羅文和羅寧一同進入南海鎮地牢。


    衛兵為羅文打開牢門,克拉克用奧術禁錮,束縛了亞茲爾的手腳,並且用禁言法術,堵上了他的嘴。


    亞茲爾麵部猙獰,眼白布滿血絲,異常憤怒。


    衛兵將亞茲爾押運到廣場。


    廣場早已準備完畢,倫納德率領的護衛隊士兵,每人手持一柄火炬。


    廣場邊緣站滿了民眾,大家衣著厚實的棉衣,冒著大雪,等待著處刑來自讚達拉的戰爭罪犯。


    露希爾、吉安娜、馬雷布等所有經曆過此次戰爭的人,係數在場。


    亞茲爾倒也不怕死,但在行刑之前,他覺得自己死的很憋屈。


    積雪踩的咯吱作響,亞茲爾步伐沉重,緩緩走向廣場中心。


    南海鎮的民眾紛紛叫好,如果不是因為戰爭和冬天,大家可能會帶著一些爛菜葉和雞蛋丟到這名該死的巨魔雜碎身上。


    可惜,物資匱乏,沒什麽可以丟的。


    克拉克將亞茲爾推到處刑台,衛兵用麻繩將亞茲爾牢牢捆住。


    作為一個宣泄民眾情緒的犧牲品,亞茲爾無語望天,內心低落不堪。


    他好想死在戰場,也許那樣,南海鎮的民眾現在都會認為王**方護衛不力,將他們丟到危險的境地,置之不理。


    雖然這樣的做法,不能完割裂南海鎮平民跟洛丹倫王庭的關係。但至少,要比現在的境況要強。


    羅文現在成為南海鎮民眾的正義使者和心理寄托,而自己則成為羅文的工具,博取民意的工具。


    漸漸的,廣場嘈雜的辱罵聲漸漸停歇。克拉克示意衛兵離開絞刑架。


    亞茲爾到最後還在掙紮,麵色漲紅。


    直到羅寧掌心奧能火焰升起,亞茲爾才放棄掙紮。


    憤怒逐漸被臨死前的震驚代替,腦海中加速運轉,一張張如同幻燈片般的迴憶畫麵,快速翻過。


    父母、姐姐、塔蘭吉,為數不多的美好,一一消失。


    亞茲爾突然發現他還有很多可以留戀的東西,他反而不想死了。


    生命的盡頭,他突然感悟到了生命的可貴。而不是奔著死亡,為了戰士的虛榮,而放棄這些東西。


    真的有東西可以讓我拋下所有尊嚴,去擁抱生命...


    他突然想跪下來哀求羅文,祈求羅文可以給他活下去的機會。


    但奧術束縛限製了他的移動,可憐的亞茲爾連跪下求饒的機會都沒有。


    轟!奧能崩裂,高溫將血肉部蒸發。


    雪地落下了漆黑的灰塵,廣場爆發出來高亢的歡唿聲。


    靈魂即將迴歸冥宮,亞茲爾在死亡視角下,看到了許許多多票擋在南海鎮的人類靈魂。


    他們一個個的都呆在廢墟旁邊,或是一家人在一起,亦或是死去的人,留戀著生者,遠遠觀望,不願意離去。


    戰爭毀滅了一切,亞茲爾感同身受。他心中煩悶,不願離開。


    邦桑迪在召喚他,亞茲爾迴望了一眼南海鎮,眼前仿佛再次升起了一場大火。


    黎明拂曉,亞茲爾邁入冥宮,接納邦桑迪的召喚,成為一名冥宮守衛。


    ......


    “什麽?一部分戰歌獸人饒過了南點哨塔?”羅文拿到第一手戰報的時候,目瞪狗呆。


    情況的確如此,加裏瑟斯也知道自己玩大了,正在力補救。


    戰線從南點哨塔一直延伸到碧玉鎮,整個希爾斯布萊德平原亂成了一鍋粥。


    羅文整理思路,第一時間將眼前的消息,送到塔倫米爾以南的敦霍爾德兵團。


    布萊克摩爾伺機而動,快速南下。


    戰歌獸人兵團的先頭部隊,如果沒有被加裏瑟斯攔住,那麽最遲夜晚,他們就會進入碧玉鎮。


    羅文手裏沒有陸軍,僅靠封鎖海岸,肯定無法阻攔獸人登船進入外海。


    更何況外海還有王者艦隊援助,聯合艦隊同樣分身乏術。


    現在隻能寄希望於布萊克摩爾的部隊,可以盡快抵達碧玉鎮。


    布萊克摩爾的軍隊,前線部隊就在南海鎮西側。


    為了保護南海鎮不再遭受突然襲擊,布萊克摩爾特意為南海鎮補充了戍衛部隊。


    凱寧斯和哈利威爾聽到消息,根據經驗做出了不同的建議。


    “我建議直接進入外海,與前來接應的讚達拉艦隊正麵交戰。隻要讚達拉的運輸船隻無法靠近海岸,獸人就沒有退路。這樣我們就可以為馳援部隊提供大量的時間。”凱寧斯采取了比較激進的辦法,說道。


    這主意還算不錯,聽起來很靠譜。


    哈利威爾提出了截然不同的觀點:“獸人前線部隊進入南海鎮,一旦布防,聯合馳援部隊肯定無法與進攻部隊接應,到時候前後受敵,更加威脅。別忘了,還有一部分聯合兵團的軍隊,在南進的戰歌獸人兵團前方。”


    如果聯合艦隊放棄碧玉鎮,進入外海,那聯合兵團遭受的損失可就大了。


    羅文現在也很為難,放棄南海鎮,無異於將前線截擊部隊推入坑裏。


    按照加裏瑟斯的部署,攔截部隊至少有2000餘人。


    一旦獸人兵團借助前線突圍的部隊,對其圍追堵截,那兩個攔截縱隊,一定會死傷慘重。


    按照戰歌氏族的戰鬥力,截擊部隊就算是滅,也不是沒有可能。


    戰爭不會有萬之策,任何決斷,都要以犧牲部分人的代價,換取更大的優勢。


    不過這兩千名洛丹倫士兵,羅文承受不起。


    這可是活生生的性命。加裏瑟斯就算再該死,但士兵是無辜的。


    羅文做不到親眼看著他們跳入火坑。


    沉默片刻,羅文最終做出決定,固守碧玉鎮防線,隨時準備炮擊進入碧玉鎮的獸人。


    碧玉鎮民眾陸續撤離小鎮,前往南海鎮避難。


    現在碧玉鎮就是一座空城。


    塔蘭吉接任祖魯希德和祖爾臨時搭起來的指揮班子,成為王者艦隊領袖。


    徳洛緹依然負責地麵馳援,保證獸人兵團可以安快速登上運輸戰艦。


    作為羅文的老對手,塔蘭吉並沒有讓羅文等太久。


    即便獸人兵團的主力,還沒有抵達碧玉鎮。


    塔蘭吉作了充分考慮,如果戰爭在獸人準備離開海岸的時候打響。羅文肯定會將更多炮火,砸向獸人,而不是王者艦隊。


    即便塔蘭吉有了新的武器,可以製裁羅文鋼鐵戰艦。但她的目的也很清楚,保護更多的獸人,離開南海鎮。


    隻要這一批獸人不死,塔蘭吉就有把握將羅文一直限製在南海鎮。


    除非,羅文放棄這塊區域產生的利益。


    塔蘭吉提前做過功課,現在莫裏斯工業生產的工業製品,覆蓋整個庫爾提拉斯。因為海上自由貿易,洛丹倫乃至整個聯盟都是羅文的市場銷售地。


    南海鎮作為洛丹倫王國的東部關口,是個戰略要地,羅文不可能讓這裏長時間遭受戰火。


    敵人看重的地方,就是讚達拉重點打擊的對象。


    塔蘭吉想要征服羅文,就必須打他的痛處。


    塔蘭吉並沒有讓神選者製造海霧,萊讚賜予塔蘭吉的新式武器,需要良好的視野。


    與此同時,倫納德按照羅文少爺的命令,否決了哈利威爾命令海潮賢者製造海霧的決定。


    法師獵手同樣需要開闊的視野,精準打擊敵方戰艦。


    正午,艦隊初次交火。


    塔蘭吉命令祖魯希德使用視界術,盡快將羅文所在的戰艦探查出來。


    羅文則命令兩艘鋼鐵戰艦以及四艘新式強化戰艦,緩緩前壓。


    畢竟是第二次交手,上一次讚達拉艦隊吃了大虧。他們不可能不做任何準備,就再次迎戰聯合艦隊。


    哈利威爾一向穩重,他發現了危險的氣息。


    “敵方艦隊並沒有製造迷霧。”哈利威爾語氣凝重。


    凱寧斯眉頭微皺,心說這是明擺著的事情麽?


    羅文微微頷首,說道:“的確很反常,巨魔艦隊每次海戰都會使用迷霧打掩護,這一次反而丟棄了傳統技藝。肯定有別的意圖。”


    換位思考,羅文保證視野開闊的目的,是為了讓法師獵手射的更準。以這樣的思路進行考慮,難不成讚達拉艦隊也準備利用視野,來搜尋目標?


    羅文到也不是慫,第一時間告知凱寧斯和哈利威爾,將指揮室搬到負一層船艙。


    兩輪火炮齊射,海戰麵爆發。


    碧玉鎮外海,炮火轟鳴,炮彈帶著尾焰,流星般劃過天幕,一時間爆炸聲層層疊疊,不絕於耳。


    這次的炮火對射,明顯要比上一次更加猛烈。


    兩支艦隊的炮彈就跟不要錢一樣,卯足了力氣,射個不停。


    讚達拉巨魔艦隊火力稍顯疲軟,但他們好像多了十幾艘船,用戰艦數量彌補了火力不足的因素。


    王者艦隊派來了接近60艘戰艦,比起聯合艦隊不到三十艘戰艦,確實拿出了家底。


    不過羅文也不虛,聯合艦隊的戰艦都是各大艦隊精銳戰艦。其中不乏新式戰艦和新式強化戰艦,在性能方麵,完不落下風。甚至還能穩壓巨魔戰艦一頭。


    “隱形戰艦過來了!”旗手揮舞戰旗,向後方戰艦發出警告。


    轟!一發炮彈精準襲來,將倫納德戰艦的旗手,掀到海裏。


    倫納德顧不上旗手的傷勢,親自上陣,將信號傳遞到指揮艦。


    “快,左翼艦群火速迎敵。”倫納德看到指揮艦反饋迴來的消息。高聲喊道。


    戴維沒有接到指揮艦發射法師獵手的命令,隻能依靠傳統火炮封鎖隱形戰艦的移動跡象。


    雖然a4疾射火炮威力不足,但架不住炮多。


    一番炮彈洗禮,隱形戰艦周身的防禦龜殼,慢慢顯現出來。


    “殿下,隱形戰艦已經逼近敵艦群右翼。後方的鋼鐵戰艦即將讓出空位。”祖爾判斷道。


    祖魯希德淚流不止,視界術用多了,他都快瞎了。


    之前他的老兄弟,德雷克塔爾視界術使用過度,不得已白天得戴眼罩。


    一共七艘鋼鐵戰艦,後方三艘戰艦一定有一艘是指揮艦。


    羅文不可能離開他的寶貝船。


    塔蘭吉麵帶微笑,舉手示意:“告訴炮手準備,他們隻有一次機會!”


    隱形艦隊與新型強化戰艦和倫納德的兩艘鋼鐵戰艦短兵相接,艦群中心位置戰艦進行援護,果然,後方兩艘鋼鐵戰艦迎麵頂上,穩定陣型。


    羅文利用一個類似於潛望鏡的裝置,觀察海麵。


    他突然有點不安,敵艦的火力明顯減弱了一些。


    難不成?


    “快,吉安娜,將大家傳送至附近的戰艦。”


    吉安娜點點頭,傳送法術瞬間生效。


    話音剛落,一道落雷,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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