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蘭吉將迷霧海域的位置告訴羅文,換來了暫時的自由。


    行動自由不受限製。一日三餐,跟隨士兵和水手在食堂就餐,晚上有單獨的房間休息。排除火炮艙和指揮室,塔蘭吉可以出現在鋼鐵戰艦的任何一個位置。


    通過一上午的總結,塔蘭吉對鋼鐵戰列艦的結構有了初步的了解。


    排除魔法這方麵的加持,鋼鐵戰艦整體並沒有什麽弱點。如果非要說弊端,那就是需要黑色的煤塊提供續航的能量。部分艙室需要裝在大量燃料。


    高大的蒸汽機組看起來比較複雜,塔蘭吉沒往深處考慮。作為動力裝置,且不管機械構成和運作方式。單單是將熱能轉化為機械能的想法,就足夠塔蘭吉和整個讚樞爾議會總結很長一段時間。


    當然,這熱能和機械能兩個詞匯,是塔蘭吉從工人的談話中偷聽來的。位高權重的公主殿下,一向善於傾聽學習。


    但越冷靜,越聰明的領袖,更能察覺到隱藏在鋼鐵機械中的危機。


    濃濃的危機感,致使塔蘭吉心生絕望。


    在整個讚達拉帝國費盡心機,鑽研巫術,仰仗洛阿神靈的力量時,庫國海軍已經製造出了如此強大的戰艦。這種武器裝備上的落差,給與了塔蘭吉極大的心理打擊。


    換做是讚達拉的王者之師,麵對一整個艦群的鋼鐵戰艦,能贏麽?


    就算是洛阿諸神傾盡全力,讚樞爾教團所有成員一同參戰,都沒有把握贏得戰爭。


    讚達拉,是時候進行變革了。


    “啾啾,啾啾。”


    數隻海鷗在甲板邊緣的護欄落腳。擾亂了塔蘭吉的思路。


    外海的海鷗臉皮厚,見到行船就會在戰艦上落腳,叫囂著覓食。


    塔蘭吉不反感這些企圖不勞而獲的白皮鳥,去廚房討要了一把小麥,撒到甲板,喂它們吃食。


    “你倒是挺自來熟,拿著我的東西,當好人?”羅文倒背著手,徐徐走來。


    戰艦出海抵達迷霧海域,至少需要一周的時間。


    平日,羅文除去寫一些未來的工業和城市規劃,跟吉安娜膩歪一下,就成了閑人。再者,吉安娜也不能一直陪著羅文,還有課業需要溫習,魔法學習,一天都不能拉下。


    時間委實太多,畢竟艾澤拉斯沒有電腦和智能機,拜倫不在,打牌的人都聚不起來。


    也不知道,拜倫怎麽樣了。羅文黯然神傷。


    塔蘭吉見羅文麵色陰晴不定,也沒主動去觸黴頭。


    “你不準,我將小麥還迴去就是了。”


    羅文迴過神來,圍著前方甲板一路小跑,將海鷗們哄走。


    “終於意識到戰俘的身份了?作為敵人,我很高興。”


    塔蘭吉冷眼相望,無奈的說道:“那我能怎麽辦?作為俘虜,我還要自殺麽?趁著我在你眼裏還有價值,為什麽不能活的輕鬆一點。”


    昨天還是倔強小妞,今天竟然變得如此通情達理。難道是因為我對待俘虜的政策張弛有度,她完全想開了?


    “別自戀了,我單純是因為不想受苦。可不是因為你給我這點自由,我才對你心存感激。對了,我很討厭你對待俘虜的方式。”塔蘭吉再次看穿羅文的想法,毫不留情的說了出來。


    羅文懵了,警惕的打量著塔蘭吉。


    “你會讀心術?”我剛剛可什麽都沒說啊,她是怎麽知道我內心的想法。


    塔蘭吉暗暗好笑,嘴角上揚:“猜一個自戀的領袖的想法,還需要讀心術麽?”


    “你少來,我剛剛沒想這個。”羅文口是心非的說道。


    塔蘭吉沒有接話,表情木訥,平視著一望無際的大海。


    “自大而精明的敵人,讚達拉如果沒有主動挑起這次戰爭,你會不會對我們宣戰?”塔蘭吉不想跟羅文拌嘴,說些沒有營養的話題。


    既然羅文主動來找她,肯定是帶著目的。


    雖然他看起來不可一世,趾高氣揚的像個昏庸無道的統帥,但塔蘭吉很清楚,裝出來的人格無法掩飾內心。


    這個謹慎狡猾的人類少年,遠沒有眾人了解的那麽簡單。包括他的下屬。


    羅文輕咳一聲,雙手握著欄杆,微微側目。


    “這算是竊取軍事情報?”


    “當然不算,我隻是想問一個結果。”塔蘭吉認真的說。


    羅文表情凝重,深吸一口氣,緩緩唿出:“會!我喜歡和平。”


    “虛偽,難道和平就必須建立在戰爭上麽?”塔蘭吉目光銳利,顯然不同意羅文的觀點。


    當然,一個對擴張擁有強烈政治意圖的領袖,很容易被虛假的和平蒙蔽雙眼。


    在戰爭與和平這個話題上,塔蘭吉比起羅文,嫩多了。


    是不是隻要是公主,都認為和平隻是一紙協定啊。本以為塔蘭吉是個出色的政治領袖,看來,伶牙俐齒的巨魔小妞,也有不且實際的想法。人無完人啊,這話一點都沒錯。


    “現在簽訂和平協定,你是否相信我不會主動攻擊讚達拉?”羅文反問。


    塔蘭吉瞬間平靜下來,雙眼無神,頓時陷入沉默。


    “想要和平,就要蕩平所有威脅。”


    塔蘭吉沒有繼續跟羅文爭論,點點頭虛心接受了羅文的看法:“我明白了。”


    羅文本來不想給塔蘭吉上課,作為死敵,塔蘭吉越笨越好。


    然而,遊戲劇情裏麵的塔蘭吉,為她加分不少。


    至少,她是一個合格而且英明的領袖。


    如果塔蘭吉沒有主動挑起海戰,羅文或許會將她當成一個潛在的盟友。


    “臣服於我,我保證你的人民,會得到應有的尊重。”羅文突然說道。


    塔蘭吉愕然,這還是一位領袖應該說出的話麽?


    “你在開玩笑麽?”塔蘭吉嘴角微微抽動,一臉難以置信。


    “我像是在跟你開玩笑麽?”羅文嚴肅的說。


    塔蘭吉偏過頭去,語氣篤定:“讚達拉不會向任何種族屈服,即便是死,我們也會頑抗到底。倒是你,為什麽說出如此幼稚的話。”


    幼稚?


    羅文的目的就是艾澤拉斯趨向聯合,形成共同的整體。至於聯合手段,最便捷的方式,就是戰爭。


    雖然這個過程會碾碎大量王庭,貴族乃至部族領袖的意誌,但那隻是少數人。


    解放艾澤拉斯的所有種族平民,施以相對公平的社會製度,將所有資本歸於羅文手下,人人勞動,人人得利。


    隻要羅文在,艾澤拉斯組成的國家機器,就會為萬民服務。


    這並不是口頭支票,羅文最大的敵人是燃燒軍團和虛空大軍,因此,一個能夠凝聚所有力量的艾澤拉斯,才是羅文的終極目標。


    這就是有文化,有信仰的真實穿越者。


    單純依靠提高個人戰鬥力,到處裝逼,踏破虛空,得到無盡力量的,力壓宇宙洪荒的穿越者,那是小說才存在的人物。


    艾澤拉斯的所有力量,是羅文對抗一切敵人的基石。


    “你沒上過學,沒有文化,肯定不理解我話裏的意思。行了,懶得跟你說了。”羅文轉身,準備迴去午覺。


    塔蘭吉最討厭話說到一半,情急之下,拉住了羅文的手腕。


    “幹嘛?”羅文挑眉。


    塔蘭吉趕忙放手:“你,你把話說明白。難道我說的不對麽?”


    “我的目的是粉碎讚達拉王庭,不是讚達拉帝國,更不是讚達拉王國的萬民。你父親的王庭結束了,說不定,讚達拉的平民會迎來更好的生活。”羅文把話說的很通俗,很徹底。


    站在領袖的角度,塔蘭吉內心的信念,出現在了動搖。


    “帝國的平民向往榮耀,他們不會輕易丟棄讚達拉古老的信仰。”塔蘭吉爭辯道,不想認輸。


    羅文平靜的說:“那你們王庭給予讚達拉平民什麽了?吃穿住行,一日三餐溫飽尚未解決。僅僅憑借舊日的榮光,和大喊讚達拉的榮耀,就能讓萬民心甘情願的俯首稱臣。人活著,首先要為了填飽肚子。”


    “哦對了,讚達拉帝國的子民可以保留信仰和文化,隻要他們拋棄舊日的王庭,服從我的統治。辛勤勞動,積極上進,每一名讚達拉子民都能過的比現在好。”


    “你上午在戰艦上兜兜轉轉這麽久,應該有所收獲吧。蒸汽機組就代表著動力,而動力代表著發展,發展就能催生出更多的產業,提高平民的生活水平。你好好想想吧。”


    羅文一連串的迴答,沒給塔蘭吉插嘴的時間。


    塔蘭吉徹底愣住了,心中對於統治和王權的認知全麵崩潰瓦解。


    在塔蘭吉苦心孤詣,追求籠絡權利和人心的方式,用力量鞏固帝國各塊領土的統治。然而羅文超出了這個界限,返璞歸真,將統治剖析徹底,權利來源於萬民,歸於萬民。


    這些經驗看似簡單,細想之下,複雜深邃。好似數千年的曆史,經曆滄海桑田,時代更迭,才能得出的結論。


    在人類王國依然是王權統治的現在,一個從貴族教育出身的年輕少年,為何思想能超脫於當前的政治體製,超脫至如此境地境界。


    思想上的碾壓,徹底將塔蘭吉內心的勝負心,消磨殆盡。


    軍事上處於劣勢,治國思路又被羅文完爆。


    還有翻盤的機會麽?塔蘭吉捫心自問。


    這完全就是一個根本無法戰勝的敵人。


    塔蘭吉望著羅文離去的背影,眼神無比堅毅。


    ......


    亞茲爾懷裏揣著一堆新柴,右手拖著野山羊的屍體,走向小海島的龍蝦洞。


    大大小小的龍蝦殼堆滿了洞口,昨天多虧了這一家子龍蝦,填飽了祖魯希德一行人的肚子。


    先知祖爾忙於用卵石堆砌簡陋的神龕,亞茲爾負責尋找食物和木柴,祖魯希德作為隊伍唯一的醫療職業,也沒什麽具體工作。


    大家都在忙的時候,無聊至極的祖魯希德,擺弄著龍蝦殼。


    “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齊齊。”亞茲爾放下薪柴,把剛獵來的山羊拖進山洞。


    祖魯希德瞄了一眼擺在地上的龍蝦一家,笑了幾聲。


    亞茲爾還真是講冷笑話的人才,一本正經的麵容,說著如此不正經的話。


    “匕首給我。”祖魯希德閑不住了,準備展示一番解刨山羊的技巧。


    在德拉諾,龍喉氏族一直生活在戈爾隆德。


    那是一片廣袤的原始森林,活潑的樹精,巨大的淡水獸,高聳入雲的雨林植被以及各色各樣的兇猛野獸,造就了獸人極其惡劣的生存環境。


    黑石氏族占據了戈爾隆德北方的平原和荒地,一年還能吃一季的糧食。龍喉氏族隻能在雨林中求生,環境造就了龍喉部落。


    即便祖魯希德貴為酋長,獵殺野獸,解刨鮮肉與皮毛,依然手到擒來。


    剔骨,斷筋,削肉一氣嗬成,引得亞茲爾暗暗驚歎。


    祖魯希德殺羊,亞茲爾生火。


    夜幕降臨,羊腿也就烤熟了。


    祖爾從腰包中去了少許香料,撒向泛著油花的羊腿,主動遞給了亞茲爾。


    客氣一番,亞茲爾美滋滋的啃著羊肉。


    “必要之際,我會將塔蘭吉殿下被俘虜的消息,送迴達薩羅。”祖爾不像是商量的語氣,私自決斷,違背了塔蘭吉的計劃初衷。


    羊腿突然不香了。亞茲爾想到殿下現在可能被關押在鋼鐵的牢籠,被那些罪惡的人類當成野獸一樣囚禁,頓時心裏難受不堪。


    亞茲爾是一名讚樞爾影刃衛士,從小跟塔蘭吉一起長大。是巨魔版的青梅竹馬。


    未成年時,亞茲爾傾心於塔蘭吉。


    年輕麽,都會有朝思暮想的異性女性,這也正常。


    但成年後,亞茲爾打消了對塔蘭吉的想法。塔蘭吉是公主殿下,拉斯塔哈大王唯一的子嗣,未來還是讚達拉王國的繼承者。


    身份懸殊巨大,就沒了心氣。


    雖然沒有了生理上的欲望,但亞茲爾無論是作為部下,還是愛慕者,都對塔蘭吉抱有額外的一份感情,包括忠誠和愛慕。


    “殿下執行這個計劃時,明確說過,不要走漏消息。在殿下進入迷霧海域之前,誰都不能離開這座島。”祖魯希德目光冷厲,語氣決絕。


    “亞茲爾,你認為呢?”祖爾詢問道。


    亞茲爾沉思片刻,搖擺不定。


    “如果真到了無可挽迴的地步,必須求助讚達拉海軍。但現在還有周旋的餘地,羅文的艦隊正在向迷霧海域駛來,我相信塔蘭吉殿下。”


    祖爾沒有聽到滿意的答案,簡單啃了幾口羊肉,迴到了神龕之前。


    草木灰已經焚燒殆盡,祖爾粗大的手指伸進神龕,攥了一把木灰。


    仔細繪製儀式斑紋,祖爾決定尋求神靈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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