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眨眼的時間,窗戶從裏頭被推開,一張清麗的小臉從裏頭探出來,看到他大半夜的站在這裏,沒有驚慌,隻是有些詫異。


    「你怎麽這時候來了?」少女倚窗而立,淡淡的問著。


    若是不熟識的人,絕對聽不出少女語氣裏的三分驚詫,也看不出她平靜臉上的一絲絲波動,但是對於早已熟悉她所有一切的鳳元之來說,即使她隻是一個挑眉,他都能猜出她現在的情緒。


    三年過去,當年看起來不過有幾分清秀的小姑娘,已經長成了含蕊芬芳初吐豔的少女,纖弱的身姿在這幾年間他不時的喂食下多了幾分豐腴,雖他覺得她還是太瘦弱了,但平心而論,那微微鼓起的胸脯,纖弱的腰肢,渾圓挺翹如蜜桃的臀,即使穿了略寬的衣袍,也無法遮掩她的美好體態。


    當年消瘦的小臉也因為多長了些肉,看起來多了幾分韻味,她本就有著清新自然的美麗,隨著這幾年長大,那分清麗不減更添嫵媚,原本圓圓的眼眸長大後顯得略微細長,那微勾的眼尾,每一眼流轉間都有勾人的風情。


    不說別人,他就是第一個被輕易勾走了心神的,甚至心跳有些突然的失序了起來。


    或許是今夜的月光太美麗,才會讓他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吧?鳳元之有些尷尬的想著。


    魏丹容沒那麽心思細膩地發現他的蠢動,隻是覺得他怎麽突然傻了一般,光看著她不說話,忍不住又問了句,「怎麽了?難道這大半夜的來我這兒,就是想站在這裏發愣嗎?」


    鳳元之被這一喚給叫迴了神,臉上有些燥熱,為了自己剛剛那奇妙的心思而有些心虛,「自然不是了。」


    她媚眼橫睨了他一眼,「所以你半夜又偷溜進來,到底是要做什麽?難不成你是要去哪個姊姊妹妹的閨房,卻不小心走到我這裏來了?」


    「哪裏呀!這明天不就是你的生辰了嗎?所以我隻是想來和你說一聲,生辰快樂。」終於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忍不住叫起屈來。


    他知道她在這個府裏不受重視,大半原因是因為她娘打心底不待見她的關係,雖然他不明白她這樣好的人怎麽會不受喜歡,但也知道每年的生辰當天,都是她最難過的時候。


    所以,他在去年知道這事後,就打定了今年還有以後她的每年生辰,他都要在第一時間向她說上一句生辰快樂,讓她明白這世界上還有一個人把她放在心上。


    生辰?魏丹容愣了下,沒想到這個讓她感到悲傷地日子又到了。


    看著站在眼前的鳳元之,在經過三年後,他已經從一個如玉般的少年長成了一個英氣勃勃的男人,但眼裏的溫柔沒變,對她的溫柔也沒變,就如果那一年夏日,他堅持一定要送給她的那塊糕點一樣,那麽的溫暖她的心。


    她嘴角淺淺勾起,目光柔和了許多,輕聲啐著,「傻瓜。」


    他笑著走向她,替她拉好垂在手上的披帛,鼻尖傳來她身上隱約的淡淡香氣,雖然那隻不過是最便宜的皂豆的味道,卻讓他一陣心蕩神迷。


    「我不傻,還有,祝賀你生辰快樂。」鳳元之深邃的眼神定定的望著她,啞聲說著。


    月光下,她的清麗容貌在一片白色光暈中仿佛散發著一種光華,她眼角彎彎的凝視著他,分唇緊抿,像是最美的一幅畫。


    「低下頭來,我的生辰禮物還沒送呢。」


    魏丹容看著他,沒有遲疑的低下頭湊近,露出白皙秀氣的頸脖,烏亮如瀑的長發就這樣垂落,有些調皮地撩過他的頰邊,讓他有股衝動想要伸手去摸一摸。


    不過最後他還是忍了下來,然後抽出衣袋裏的一支玉簪,那是他特地讓人給他留的,乳白色的羊脂玉,隻在尾端用粉色的珠玉鑲在芙蓉的花瓣上,簡單雅致。


    或許是因為要睡了,所以她隻簡單的挽了個類似墜馬鬢的發型,他斜斜的將簪子插在上頭,欣賞著美人戴簪的模樣,心中讚歎著這簪果然就是要配上她才顯得好看。


    魏丹容不懂這些裝飾的東西,隻是這些年來她也算是了解他了,凡出手的東西就無一不是上等貨,而且,他送人了自是沒有拿迴去的道理,就如同當年的那一塊糕點,還有這些年來他送的許許多多的東西。


    輕歎了口氣,她目光有些深沉,「你……何苦對我這麽好?我知道,這外頭有許多的千金閨女都等著你,你今年也十八了,家裏人也應該都在催著你成親了,以後……」


    他是全國首富的幼子,有個當嬪妃的姐姐,人又長得英挺俊俏,早在一兩年前就聽說,想嫁給他的大家閨秀光排隊都可繞城三圈。


    而且本朝民風較開放,他平常出席鳳家大小宴席,要認識一些閨閣姑娘也不是難事,常常可以聽見他不是和知府千金出遊踏春,就是和哪家的姑娘遊湖采蓮,或者是和美人琴簫和曲,宛如人間一絕。


    他有那麽多的選擇,他可以給很多人溫柔,而她不過隻是其中之一。再說不管其他人是怎麽想的,每次接受了他的好意後,她總有幾分愧疚和不安,害怕自己不能迴報他什麽。


    因為他對她好的次數太多,甚至讓她無法細數。


    前幾年她受罰挨餓的時候,他甚至鑽了狗洞把自己弄得整身灰,也要把吃食送給她;又有一次聽見了奶娘說自己想攢點錢買些書迴來看,第二日他就藉著探望弟弟的名義來到府裏,其實讓身邊的小廝偷偷搬了一大箱的書送過來,甚至還多送了許多的筆墨紙硯。


    而這次,他大半夜的翻了牆,就隻為了在她生辰的第一時間,向她說一句生辰快樂。


    這許許多多的好,她都記在心上。


    前些年她頂多就是做了些針線品送個他,這兩年知道他家裏催婚事催得緊了,偶爾見到他,她也會提起這迴事來勸他。


    在她心中,除了喜歡周旋在姑娘家之間外,他真的是個無處不好的好人。


    隻是鳳元之一聽這話,臉色就沉了下來。


    他不懂,她是真的冷心冷情呢?還是隻是裝作不懂?


    這些年來,他對她的好,連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他知道自己是憐惜女孩兒們的,憐惜她們身嬌體弱,憐惜她們雖有才華卻隻能屈於後宅或者是淪落風塵,但是那些姑娘們卻從來都沒有像她一樣,帶給他那麽強烈的感覺。


    外人說他風流,說他流連於閨閣之間,這些他都清楚,但是他和那些姑娘們之間絕對是守之以禮,絕對沒有半分逾矩之處。


    「你真的認為我該考慮婚事了?」鳳元之定定的看著她,心裏忽然產生了一個念頭,讓他再也忍不住的說了出來。


    「那你可願——」


    話還沒說完,她瞬間冷下了臉,堅定的看著他,「鳳公子,別開玩笑了。」


    他們平日都以名字相稱,隻有在生氣的時候,她會冷冷的喊他鳳公子,鳳元之聽到她這一聲生疏的稱唿,自然明白她是惱火了。


    隻是他不懂,如果他真的是如她所言,是人人所尋得佳婿,那麽為何他才剛起了話頭,她卻冷冷打斷不說,還惱火成這樣?


    「我沒開玩笑。」鳳元之一改嬉笑也認真了起來。


    魏丹容靜靜地望著他,他穿著一身豔色的袍子,腰上係了條玉帶,頂上戴著華貴的玉冠,一臉認真的說他沒開玩笑,但是她的心裏卻沒有半分欣喜。


    「我也是認真的,鳳公子,你該明白我在魏家過的是什麽日子,我也從來不敢奢望能夠攀上你來改善生活,如果這段時日來,我曾有表錯情讓你誤會了什麽,那麽絕非我所願,我從來沒想過跟你……」她遲疑了下,然後繼續說道:「鳳公子,你該配上更好的人,知府千金就是挺好的選擇,以後若還想要把我當朋友的話,就別再拿這個話題來開我的玩笑了。」


    近來,知府千金對他有好感已經不是秘密,知府夫人也頻頻上鳳家去作客,兩方長輩多有交流,想來也是樂於促成這門親事的,隻是不知道為何,迄今總沒有定論。


    隻是著風聲既然傳了出來,大家也多是心知肚明的,鳳元之最後應該還是會娶知府千金,因為鳳家雖說是商戶,但是家裏出了個妃子,他自己也是有舉人功名,兩人的親事可說是權貴相結,相當相配的。


    鳳元之又好氣又好笑,「魏丹容,我第一次明白原來你是如此的妄自菲薄,你以為我是什麽人了?難道有個姑娘喜歡我,我就該歡天喜地的接受?我就該把自己當成貨物一樣賣了不成?那麽我該成親的對象,不說是繞城三圈,就是繞國一圈也是有可能的。」


    他的話一如以往的張揚,並且對自己充滿自信,卻讓魏丹容更覺得自卑。


    「那很好,就祝願鳳公子能早日覓得良緣了。」她沒再多說,而是快速的關上了窗子,不管他再怎麽在外頭喚著她的名字,都不再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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