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的戶籍官、屯田官在民眾到達荔枝道那日就得了刺史大人的吩咐提前敲定了住所,還根據民眾是鄉紳還是平民多重考慮,事先選定了幾個坊區和村鎮。這日王府下達命令時,他們不慌不忙地運作了起來。


    刺史府的公文很快傳到了軍中,冒指揮使在外巡視自然而然地錯過了看公文的機會。廖副將見到公文上“關於民眾另有安排”的字樣後,露出滿意的神色,他慢慢地合上了公文,放在指揮使案桌上最顯眼的位置,確保冒指揮使一迴來立馬能看到後,心滿意足地去操練士兵了。不過,冒指揮使注定是領不到他的好意了。


    刺史府的戶籍官在接到命令的當日就帶著手下的抄錄官來到了臨時安置點,他們一來就敲起了銅鑼,那聲音震耳欲聾,在帳中的百姓全都跑出來看發生了什麽事。看周圍唿啦啦裏三層外三層的,戶籍官非常滿意,拿出了官府的公文:“各位鄉鄰,我是州府的戶籍官,奉王爺和刺史大人之命,前來為各位登記戶籍,各位要如實告知家中人員情況、祖籍何處、路引憑證、以及各位對以後的居住環境有什麽要求,我們都會詳細記錄,迴去後稟告刺史大人,再為各位安排住所。”


    乍一聽,還有些百姓不信,圍著戶籍官問個不停,戶籍官也不惱,直接打開公文,指著紅色的官印說道:“這是刺史大印,作不了假的,要是作假,可是要誅九族的。”


    百姓們聽完,心中一驚,想了想後恍然,沒有人會冒著全家滅族的風險來糊弄他們,那是傻子才會做的事。於是,他們再次將戶籍官圍住,迫不及待地說著家裏的情況。


    戶籍官聽的頭昏腦脹,於是他敲起了銅鑼,說道:“排成五隊站好,一個一個說。”


    接著,他對身後的抄錄官說:“開始吧。”


    抄錄官們掃視一周,看見有石塊之處,衝衝跑了過去,也不講究,席地而坐,鋪好紙張拿起毛筆,喚道:“哪位先來?”


    百姓們忙分散開來,各自排隊登記去了。


    等冒指揮使和自家親人聊完家常,繞道來到普通民眾聚集地時,發現這裏秩序井然,百姓們都在排隊登記,不時張望,交頭接耳。他使人去打探後才知是刺史府來人了。


    冒指揮使掃了掃那些人的衣服,發現隻有一個穿著七品官服頭戴冠帽的男子,他徑直走了過去,說道:“你是哪個衙門的?”


    戶籍官看著說話一點都不講究的糙漢子心裏一陣鄙視,不過本著不得罪人的原則,他還是禮貌地迴道:“某是州府的戶籍官,等王爺和刺史大人之命前來登記人口。”


    一句話說的明明白白,可對冒指揮使來說,卻如泰山壓頂。這幾日,他和同鄉的幾個大族都商量好了,以後就在軍營附近建鎮,他以後罩著他們,怎麽計劃一下子就被打亂了呢?


    他急道:“我們駐軍怎麽沒有收到公文呢?”


    “不可能,州衙的差役在我們來之前就給駐軍指揮使送過公文了,我親眼看見信兵從刺史大人手裏接過文書的。大人,你是哪位啊?”


    冒指揮使被他問的有些惱,大聲道:“本官就是駐軍指揮使,沒收到你說的公文。”


    百姓聽到這話,登記的速度也慢了下來,都直勾勾地看向這邊。


    戶籍官迴看過去:“看什麽看,接著登記,大印都給你們看過來了,還不信啊,要不等迴頭你們跟我迴刺史府得了。”


    聽著這底氣十足的話語,百姓們再次鎮定下來,該怎麽登記就怎麽登記。


    冒指揮使急了:“你帶公文來了?”


    “當然,”戶籍官理所當然道:“不帶公文來,人家說我們造假怎麽辦?”說完,展開公文給冒指揮使看。


    冒指揮使看著公文中寫著“刺史府已經著手安排住所,對暫居民眾另有安排”,又搬出“軍營附近不宜居住,恐泄露軍事機密”之憂,還讓駐軍配合民眾搬遷事宜。白紙黑字外加紅色大印,冒指揮使瞬間站立不穩了。


    戶籍官道:“大人是不是太高興了呀?說起來民眾遷徙而來還是大人的不是呢,刺史大人最近收到好多縣府來信,有一封來自雲陽的,還和我們大人抱怨指揮使大人你不厚道,散播謠言,拐了那麽多人來,他要去朝中參你一本呢。王爺也很憂心,就想著趕緊把這事給辦妥了,免得暫居再居出個意外來。”


    冒指揮使聽了這話,也沒有繼續阻攔的心情了,他得趕緊迴去找關係,可不能把這事捅上天去。在走之前,他道:“這些巡邏的護衛就留下來幫你們幹活吧。”


    那些護衛傻眼了,戶籍官爽朗一笑:“指揮使大人就是通情達理。那就勞煩各位去通知遠一些大帳的民眾過來吧!”


    眾護衛:“得,還得幹跑腿的活。”


    冒指揮使倉皇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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