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京時,慎王就是個小透明,他進宮見了皇上,皇上隻是吩咐他好好辦差,主持春闈這種大事本來輪不到他頭上,是皇後為他美言而來的。至於他們父子十多年分離的思念之情,不存在的,皇帝說完了自己要說的話,看了眼跪在地上已經步入中年的兒子,心裏麵有絲絲愧疚,不過他很快硬起了心腸,說道:“你去皇後宮中拜見一下吧。”


    慎王爺本來就打算去見皇後,皇帝這麽一說,他立馬照辦,利索地去了皇後宮中。先是問候一番母後身體是否康健,又訴說一番聽聞啟王過世的哀傷,最後感謝皇後將春闈這塊大餡餅砸到他頭上。


    皇後本來和慎王爺就沒有利益衝突,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一片祥和的寒暄,順便還叫來乾王聯絡一下兄弟情誼。


    慎王就這麽悄沒聲的進了貢院,和其他幾位主考一起充當了監考人員。


    慎王爺心裏清楚自己是來頂崗的,其他主考背後都有勢力,他隻要不偏不倚,當好吉祥物,走個過場,這差事就完了。可是臨行之時,如玉公子特意和他提過多為蜀地選一些實用型人才,閱卷他是不會參加的,他要是參加了,那兩位王爺還不吃了他,專業的事還是由專業的人才來做吧,不能讓翰林院的那些人太閑了。巡考的時候他可以多溜達幾圈,看看有沒有可用之才,提前鎖定,等出了貢院再派人詳細打聽。


    果然,科考結束後,其他兩位王爺對慎王的識時務很是滿意,就沒有跑到皇帝麵前上眼藥,也沒有上門找麻煩,他們選擇忽視他的存在。慎王爺也樂的輕鬆,天天派小廝出門去打聽那些舉子。待到殿試後,慎王爺終於從京中暫居的宅子裏麵出來了,他先放了個煙霧彈,去身世顯赫的進士家中拜訪,表達了自己的求賢若渴。意料之中,那些人家權衡利弊之後委婉地拒絕了慎王爺。慎王爺就坡下驢,慢慢和寒門進士、落地舉子來往起來,考察了一番他們的學識,又有調查的背景作保證,慎王爺像他們遞上了橄欖枝,問他們願不願意去蜀地。有幾人因為拖家帶口不願受苦拒絕了,還有幾人不甘心還想再考,最後,隻有三人願意和慎王爺一起迴蜀地。


    慎王爺都收拾好行李,準備進宮和皇帝辭行了,聖旨卻先一步到達。聖旨大意是:你這次差事辦的很好,朕很欣慰。我們父子這麽多年沒見了,多留你一段時間處處,別急著走。


    看著那假心假意的聖旨,慎王爺被惡心的不清,他天天在家待著,也沒見父皇宣他進宮,這都要走了,想起來留人了,留就留吧,好得想個好借口啊,比如讓他做個事啥的,現在就誇一句,讓他在這兒幹耗著是什麽意思。


    慎王爺氣不過,想了想自己是皇後招來的,不讓走了得找皇後。於是他進宮了,和皇後哭訴一番這次進京好久了,他有點想自家兩個孩子了,他也想多留在父皇身邊盡孝,要不娘娘幫忙向父皇提提,我們全家迴京得了。


    皇後當然不會答應,不過她還指著慎王爺好好當人行標靶呢,就勸慎王爺不要多慮。皇後道:“你父皇隻是想多見見你,再說了你還沒見過未來的親家呢,趁此機會多了解了解也是好的。”


    皇後這話說的慎王爺無法反駁,他進京至今沒上過朝,自然見不到裴國公,再加上這次他主考,按照規避原則,裴斯禮得棄考。慎王爺有些心塞,無緣無故的多耽誤了裴斯禮三年,裴家人指不定氣成啥樣呢?先見見那小子也好,心裏有個底,以後才好謀算。


    乾王承擔起了兄弟認識京中權貴的介紹人,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半個月下來京中無人不識慎王了,連承王都暗搓搓的嫉妒慎王風頭過勝,找貴妃說了好幾次讓慎王爺離京。


    慎王在宴席中如願見到了裴斯禮,十七歲的少年鬱鬱蔥蔥,沉穩內斂,他一出現,京中好多閨秀都在議論、臉紅,看這招蜂引蝶的架勢,慎王爺對這美貌少年多了一分不喜。又在閑聊中得知裴斯禮這屆科考沒有下場,慎王爺表達了歉意,覺得是自己耽誤了人家三年時間。


    裴斯禮進退有理,隻說自己做學問的水平還不夠,再壓三年說不定能取個好成績。


    慎王爺心裏覺得得想個辦法解了和裴家的婚約。他完全沒有看女婿越看越滿意的感覺,反而覺得這小子蓮藕做的,心眼賊多,說話麵麵俱到,心思縝密。


    不過麵上,慎王爺還是在次日親自登門和裴國公道了歉,希望他多加海涵,他也不知道怎麽就趕上這次做春闈主考官了。裴國公這種官場老狐狸當然一副粉飾太平的樣子,說著一些不痛不癢的話題。問也沒問慎王爺何時迴封地。


    從裴國公府迴去後,慎王爺又堅定了自己退婚的想法,他覺得寶貝女兒是鬥不過裴家那一群狐狸崽的,還是趁早尋個契機退婚。


    等呀等,等呀等,六月底,一封八百裏加急送入京中——川蜀嶺南多地連月暴雨,河壩恐有決堤之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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