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女孩困惑,就是女孩的母親,雖領了女兒來了,心裏還是沒下定決心。


    若是平時,女孩的母親倒也不敢多說什麽,這會見辛夷和顏悅色的,心裏的害怕也少了些。


    於是,她將心中困惑說了出來,


    “縣令夫人,女孩讀書有什麽用處呢?就像我家大妞這樣的,讀再多的書以後也無非隻有嫁人,生兒育女,就算做官,之後不還是要嫁人麽?”


    又何必非要走一條彎路呢?


    大妞偷偷的看了眼辛夷,忍不住小聲辯駁,


    “誰說的?以前咱們縣衙不就有女捕快,聽說京城還有女官呢。”


    辛夷失笑,摸了摸大妞的頭,笑問道,


    “京城是有女官,不過,讀書也不僅僅是為了做大官。”


    辛夷頓了頓,又道,“是為了以後能多一條路,多一些選擇,或者至少,多一樣謀生的本事。”


    北地這邊靠近邊境,文風不盛,舍得花錢把孩子送到學堂讀書的人家都不多,別說女兒了。


    哪怕就算京城也有女官,可那些女官,就算不是高門的,那也是高門旁支,或者小官之女。


    這些人是為了更好的往上爬,最起碼,家中有姑娘做了女官,那就能說上一門好親。


    追根究底,這些人做女官不是為了別的,是為了家族,是為了未來得到好夫婿,好婆家。


    隻是,辛夷不是這樣想的。


    大妞聽了辛夷的話,頓時連連點頭,


    “夫人說的對,我就不服氣,為何大伯家的弟弟能去學堂念書,而我就隻能被關在家裏學什麽女紅,女戒之類的。”


    “我又不比堂弟笨,他說的那些,我也懂。”


    “娘,隻要你許女兒來讀書,我一定比堂弟讀的好,再也不會讓別人欺負你,你想過繼誰就過繼誰,你不想過繼,女兒將來也能給你撐腰。”


    大妞娘撇了撇頭,眼眶微紅,片刻之後,她轉迴頭向辛夷道,


    “縣令夫人,小婦人也不怕讓你見笑,大妞的爹死了兩三年了,她爹死後我們娘倆就被趕了出來,她雖是女孩,可那也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


    “這孩子,操心的實在是太多了,想要讓我們過上好日子都瘋魔了。”


    辛夷笑了笑,她知道大妞不是瘋魔了,而是打開了認知世界的另一扇門。


    很多人讀書,起初是為了求生,想要科舉,也是為了求生,隻是,當書讀多了,開闊了眼界見聞後,心才會往更高更遠的地方飛。


    “嫂子若放心,就把孩子留下,讓孩子跟著我吧。”辛夷笑道。


    大妞娘聞言,連忙道,“放心,放心,哪裏有什麽不放心的,這孩子有些鬧騰,就怕縣令夫人嫌棄,不肯要她呢。”


    至此,在辛夷貼出招收女學生的告示後,收到一個女學生。


    這隻是個例,後麵好長時間,也隻是再收到一個女學生。


    就是這個新收的女學生那也是縣衙一個書辦家送過來的。也不是誠心想讓孩子讀書,多半是為了奉承縣令夫人。


    如果從前大家以為這位蕭縣令是失寵,被貶斥來這裏的,難免帶上一兩分輕視之心。


    但經過李縣丞等被流放,燕郡的郡守黃大人,陳同知等官員被下大獄,抄家流放的事情,大家不僅僅把那輕視給收了,甚至打心眼裏開始敬重這位年輕的縣令。


    隻是,雖然女學生寥寥,可是想送兒子到辛夷這裏來的人卻是一大把一大把的。


    畢竟縣衙的告示上寫的是:不收束脩,供應筆墨紙硯,月末一次小考,小考優秀的免費提供飯食,三個月大考中優秀者還有更好的獎勵。


    不管三個月大考是什麽獎勵,就其他的已經是讓人趨之若鶩了。


    北地還沒有哪家學堂有縣衙告示上貼的這樣優惠。


    利益動人心,許多人家都想著女兒讀書沒啥用處,不如送兒子來。


    為此,辛夷那是哭笑不得,她如今不在朝天觀,雖掛著朝天觀觀主的職位,但根本不用她做什麽。


    而蕭元祐這裏,更是不用她幫忙,她當年在疊山書院呆的時間並不很長,但對於書院的那一套流程還是很清楚的。


    又因為她自身情況特殊,考慮到這裏不是京城等地,招收學生有些困難,這才想著條件優惠些,總能吸引一些人家將女孩送過來。


    她怎麽也想不到,就算如此,百姓人家還是會選擇將兒子送過來,想著栽培兒子光宗耀祖,而不是培養女兒,未來這個別人家的人。


    送來的男兒不可避免的都被辛夷給拒絕了。


    蕭元祐全麵的支持辛夷做的事情,更因為魏大人一案,以及黃大人的案子,讓他在和縣百姓的眼裏有了很大的威嚴,甚至是崇拜,就連士子,現在那也是對蕭元祐推崇的很。


    甚至有很多的學子想要蕭元祐開班收徒,畢竟他也是妥妥的狀元出身,學問自是不同尋常。


    辛夷拒收這些男童,沒有人敢撒野和小聲嘀咕,隻能是領著孩子迴去。


    真香見人招收不到,私下裏勸辛夷,


    “夫人,既然招不到女學生,不如就招些男學生?不是有那麽一句話,叫……有教無類麽?”


    “既然那些男孩願意來學,要不咱們就招進來?”


    辛夷自然是不同意的,她道,


    “不是我看不上那些男孩,而是因為我本來招的就是女學生,一旦我開口說也招男孩子,那麽將來就再也別想招到女學生了。”


    自古以來,高門子弟總是要比寒門士子要多一些便利。


    寒門士子想要出頭,家裏那是砸鍋賣鐵的供著,可女孩呢?


    就是不要錢那也不樂意。


    女孩能做的事情很多,做家務,做女紅針線賣錢,幫人洗衣,甚至賣與富人家做丫鬟,也有童養媳等,一旦女孩也讀書,那麽這些貧寒的家裏就又少了一個勞力。


    現實就是這麽赤裸裸的擺放在這裏。


    如果她一旦寬容,那才是苛刻。


    辛夷讓蕭元祐發出告示之前,她就知道不可能很順利,她在和縣招收不到,就擴大範圍,又或者是招收府裏丫鬟婆子等的親眷,不管親疏遠近,隻要肯把女孩送來學幾個字,她一樣收。


    這一下應者自然就多了起來。


    並不是說這些在本地買的丫鬟婆子有多麽高的覺悟,而是因為他們和縣衙簽了契約,隻能靠著縣衙吃飯。


    如今縣衙的很多小吏的職務空缺,這個時候如果能巴結縣令夫人或者到縣令夫人跟前露露臉,那就多了個機會,這個時候,不奉承的那都是大傻子。


    等到半個月後,辛夷擁有了十個女學生。


    其實,招收學生傳授知識,這件事見效是極慢的,一定要好幾年的事情,在這之間,肯定會受到很多的非議。


    這樣的非議,肯定是一重接著一重的。


    到時候什麽‘不守婦道’‘離經叛道,蠱惑人心等,’風言風語都會出來。


    轉機不知道在什麽時候,也許一兩年,也許五六年以後才出現。


    畢竟,到時候招收的第一批女學生已經長大了,到了嫁人的年紀,姑且不說她們能不能通過各部招收女官試,就是到了按個時候,人們也漸漸的會發現,念了書,能識字的女孩一般來說都會比不識字的女孩要好嫁,嫁得好!


    人的觀念都是慢慢扭轉的,不管聽了多少女子無才就是德的話,可娶來的媳婦識字明理,一個好媳婦富三代,這是鐵一般的定律。


    從前普通百姓家沒這個需求,也需求不起,可現在,可以有這方麵的需求了,那麽,為何不想一想?


    那些貧寒人家的女孩長成了,縣成的良婦,不用費很多的心思,就能娶到,為何不去求娶?


    如此,到時候送女入學的風氣就會從底層開始刮起,雖然家裏是少了幫手,可將來嫁女兒的身價可不一樣,彩禮都能多很多。


    這比把女兒賣了做丫鬟可劃算了。


    還有一個,在家裏幹再多活,那也換不來真金白銀填補生計啊。


    越是窮的人家,反而越願意嚐試,也越是踴躍。


    辛夷已經想過,經過一些年頭,到時候女孩讀書的風氣就會漸漸的進入到中等人家。


    畢竟普通人家的女孩,什麽貨郎的,賣油郎的,打鐵匠家的,就是鄉下種田泥腿子的人家閨女都識字了,沒道理在家嬌養的閨秀還是睜眼瞎,說得過去嗎?


    也許改變的過程是緩慢的,困難重重的,推動的動力也是非常的市儈的,但終究,這個風氣一直在慢慢的變,不是麽?


    就如最開始辛夷有這個想法,並且把這個想法和蕭元祐說的那樣,


    “五哥,我知道這件事要做很久,也許十年,百年,或是更久,才會有我的設想那樣的盛況。”


    “隻是,世無完全之常法,我希望在很久很久以後的將來,我種下的這些種子,能夠頂破陳舊的桎梏,開出明媚鮮豔的花朵來。”


    “我不管別人怎麽說,也不管這是不是異想天開,可是,我知道,如果我不做點什麽,我算是白活了這一遭。”


    甚至,她也會辜負師父那麽多年對她的教導。


    師父對她的教導方式很特別,但誰又能說這樣的方式是錯的呢?


    如果不是師父的那種教導方式,她也走不到今日。


    更不會有這些在她看來很偉大的想法。


    將來的將來,她是來不及看到,那又如何呢?


    蕭元祐看著眼睛迸射出晶亮光芒的辛夷,眉梢眼角的溫柔遮都遮不住。


    他願意陪著他的女孩去實現她心中的所有想法,不管好與壞,痛苦與快樂。


    她未來的人生,所有的一切都將有他的參與。


    因為擴大了招收孩子的範圍,第一批招收的女學生大概有二十名。


    雖然人數不是很多,但辛夷覺得還是不錯的。


    縣衙後頭空院子還有很多,她將兩個院子打通,一處學習,一處供女孩們寢室。


    有些臨縣的女孩沒法子每日迴府,就住在縣衙後麵。


    這次新進的二十名女孩裏,有個臨縣的女孩叫春枝,這些女孩就數她的模樣最俏,為人也是嘴甜勤快。


    小小的年紀,大約是家裏貧寒,孩子又多,所以人很沉穩,無論學習還是灑掃,照顧自己,那都做的很好。


    她學的比旁人快,又能理解的很好,別人還在琢磨著怎麽把字寫好,她已經能寫的像模像樣了。


    為此,這樣的孩子,沒人會不喜歡,辛夷也覺得這個女孩不錯,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未來的路自然比旁的女孩要多些。


    皇帝老爺知道她在北地辦女學堂,大為讚賞,不僅僅賞賜了辛夷東西,還給她升了官,同時又撥了銀子給她,給她用做辦學之用。


    辛夷辦女學,不僅僅教授讀書識字,有些確實沒有很多讀書天分的,她還開設了女工針線的課程。


    學會了,總是讓女孩們多一條路可走。


    現實市儈,她總要授人以漁。


    ……


    且說燕無名那邊,李紅賣吃食差點被人訛詐,生意差點做不下去。


    最後李紅也不是軟柿子,因為燕無名的幫助,自證清白,還跟著燕無名一起,把那個背後派人誣陷她的人給找了出來。


    孫掌櫃被燕無名說的‘新的懲罰方法’給嚇到了,當時就承認說是他做的。


    就因為李紅做的酸梅湯等湯飲生意很好,又因為李紅的想法很新奇,就想著把李紅的攤子給攪和了,空一段時間,他再在酒樓裏推出酸梅湯飲以及那些用竹簽子串起來的吃食,到時候又能火爆的賺一筆。


    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那婆子一家竟然半點用處都沒有,兩個小姑娘都搞不定,還把他自己也給搭了進去。


    孫掌櫃的在心裏盤算過,這個外鄉書生明顯不是善茬,就連賣吃食的那姑娘也不是好相與的。


    他隻能心一橫,眼一閉,“這位公子說得對,我就是因為嫉妒,才會設下如此毒計,我認罪,還請各位不要遷怒無辜的人。”


    李紅沒想到孫掌櫃這樣快就攬過罪名,遷怒無辜之人,這裏有哪個是無辜的呢?


    她才是最無辜的了。


    “是嗎?你也知道是毒計?可真是心狠手辣,喪心病狂,狼心狗肺,蛇蠍心腸呢。”


    就因為怕她搶了生意,就想盡辦法要置她於死地。


    孫掌櫃不敢抬頭,心頭隻能不斷的腹誹,這個死丫頭可真是不好對付,一句話比一句話還要埋汰人。


    隻聽李紅笑眯眯的道,


    “孫掌櫃,雖然說你是怕我搶了生意,這才想下黑手,可是如果這個事情鬧大了,你依然是要受到懲罰的,就比如現在。”


    李紅看著有些狼狽的孫掌櫃,語氣和善陳懇,


    “孫掌櫃,你明知道這個事情做得漏洞百出,卻還是做了,你就不怕發現真相時倒黴嗎?”


    “你知道的,你不但知道這個,還知道內情,你不是主謀。”


    “不得不配合別人,拿刀子對準自己,孫掌櫃,真是委屈你了。”


    孫掌櫃臉色越來越白,低下頭,誠惶誠恐地道,


    “沒……沒有……”


    燕無名冷冷地道,


    “那你有什麽呢?你找各種方子也不是一兩天的了,你做這樣的事情更不是一次兩次的了。”


    隻見燕無名垂眸從衣袖裏掏出一封信,取出裏麵書信遞給孫掌櫃。


    孫掌櫃一看,就麵色發白,信上的字跡,還有末尾時,不知想到什麽,表情變得越發難看。


    這個書信的末尾處竟然蓋著他的私印,這種要命的東西,到底是誰還保存的這樣好?


    偽造私印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這師上很多能工巧匠,若不是要抄家滅族,他們就是連玉璽都能仿得以假亂真,更何況一個小小的私印?


    隻是,難就難在,這種私密的東西,私印造型獨特,一般人都會貼身攜帶,輕易不示人的。


    “這是你的私印吧?”燕無名看著表情難看的孫掌櫃。


    孫掌櫃麵色慘白,死死的盯著燕無名看,好像要從他臉上找出什麽破綻,隻是,他被燕無名看似莫不經心,其實非常駭人的目光所震懾,忍不住後退一步。


    燕無名見他這種反應,心頭了然,慢條斯理的抖了抖身上的衣袍,然後道,


    “行了,自己去官府自首吧。”


    孫掌櫃一直到被綠豆送到衙門的時候,才終於知道自己惹了大火,可不管怎麽喊,綠豆都沒有理會。


    綠豆客客氣氣的對孫掌櫃,也客客氣氣的請他去衙門的官員那裏自首。


    這個結果,讓孫掌櫃有些害怕。


    他知道,事情好像鬧大了。


    隻是明明之前,這個方法那是屢試不爽,為何到了今日就不對了?


    他想不明白,隻不過是對付一個從前聽說是官家閨秀的小丫頭,怎麽會變成這樣?


    不但把自己賠進去,這把火可能燒到來酒樓找他吃飯的人。


    還有自家酒樓的東家,那也是被這把火給燒到了。


    如果到時候東家知道了是他做的事情太過可惡了,會是個什麽樣的反應?


    還有懷王府那邊……


    孫掌櫃打了個哆嗦。


    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早知道會惹出這麽大的麻煩,他還不如另外找房子。


    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以吃。


    因為婆子鬧事,還有孫掌櫃的事情,時間一晃就過去了,也到了李紅收攤迴家的時候。


    她把東西都清洗幹淨收拾好,剩下的隻有一些茉莉花茶,如果從前,早就賣完了,可今日麻煩是一出一出的,茉莉花茶也就沒賣掉。


    幸好,李紅早就把那燒水的爐子給滅了,她剛要把鐵壺從爐子上挪下來,就聽到桌子被敲響。


    剛剛和她一起審案的貴公子懶洋洋的撐靠在桌子上,淡淡地道,


    “來一碗花茶吧。”


    李紅,“……”


    這還做起了食客來了?


    這位貴公子怎麽就在她麵前陰魂不散呢?


    她承認,她很感激貴公子為自己解圍,隻是,李紅覺得,也許這位貴公子幫忙也是別有目的。


    畢竟,他人明明在這裏,為何會有那收集了孫掌櫃壞事的書信拿出來?


    還有他審問的東西,都不是一時半刻能查到的,因此,她才覺得自己的事情不過是貴公子順帶的。


    不管怎麽樣,這位到底是個客人,花茶能賣出一份,那也是錢財,說不定這位貴公子還能給她一些賞錢呢。


    她燒開水,涮了碗,放上茶葉,緩緩地澆上水,茶裏的花朵浮了起來,慢慢的,茶湯漸漸變成淡淡的黃綠色,香味也隨之飄來。


    茶碗被放在燕無名的麵前,他依然是那副沒骨頭的樣子,端著茶碗吹了一下,又輕輕抿了一口,放下,問,


    “姑娘在市井中,樂乎?”


    李紅有些詫異的看了眼燕無名,不明白這位貴公子為何會問起這樣的問題。


    這是陌生人適合聊的事嗎?


    她想起當日去和蕭夫人辭別時說的話,頓時笑眯眯的道,


    “如今天下海晏河清,邊疆戰事平穩,還有這三陽郡雖是我家流放之地,可到底還是承天之幸,一家人還圍在一處。”


    “這樣的日子,哪裏能不安樂呢?安樂的很啊。”


    李紅覺得這個迴答還是不錯的,不得罪人,還吹捧了一番,吹捧的響亮,又不尷尬。


    燕無名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李紅,沒說什麽,隻是緩緩的喝起茶來。


    李紅拿著抹布,這裏擦擦,那裏擦擦,收拾收拾東西,準備該放在碼頭的放在碼頭,該帶迴家去的帶迴家。


    沒多事,燕無名也喝完茶了,站起來。


    李紅也不客氣,“一碗五文錢,公子。”


    燕無名也沒說什麽,隻是掏出荷包,拿出五文錢放在桌案上,朝綠豆招招手,走了。


    李紅心裏也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不過,臨走的時候,貴公子嘴角帶著微微的笑,竟然讓人有點荷塘清風徐來的感覺。


    李紅楞了下,她在和縣時,見到這位貴公子,覺得他長得很是好看,但總覺得有些不近人情。


    哪裏有剛剛那一笑這樣撩人的風姿?


    為此,就算隻有五文錢,李紅好像也不覺得少了。


    燕無名來三陽郡並不是無的放矢,而是有所準備,剛剛他懷裏的那封書信,其實是早就得到的,但是辦的是另外一個案子。


    他在京城的時候,陛下就收到三陽郡的一個密折,彈劾懷王府做不法之事。


    這些不法之事,並不是真正懷王府裏的人做的,而是和懷王府有關係的一些普通人所做的。


    皇帝老爺收到密折後,就把折子交給他看,這樣的案子他查起來順手,四律堂不知道破了多少這樣的密折案。


    剛剛在喝茶的時候,他就讓綠豆在附近的客棧定了上房,沒想到才剛迴到客棧,天空就雲密布,也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


    等到他進了客棧,換了衣衫,下樓時,就見到剛剛跟著他的兩個學子走了過來。


    兩人一臉焦急之色,這讓燕無名想起之前把兩個人甩了的事情。


    他怎麽會不知道這兩個學子是被人派來跟著他的,當時在江邊走著走著,就把兩個人給甩了。


    沒想到竟然這麽快就知道他住的地方。


    看來,這三陽郡的水也是很渾濁的,不比燕郡的情勢要清爽多少。


    “兄台,剛剛不是說好咱們繼續討論詩文的嗎?怎麽走著走著你就不見了?”


    “難得咱們如此的投契,走走走,咱們不談個盡興不散場。”


    “聽說懷王爺在招收學子,到時候咱們一起去?”


    “懷王府設的書院還會有免費的學舍,不如咱們一間屋子。”


    “到時候咱們來個抵足而眠,豈不快哉?”


    燕無名這個時候卻是不想再繼續和這些人糾纏下去,搖頭道,


    “我不需要去懷王府的書院,我有自己的學生。”


    學子甲不以為意道,“一般的先生哪裏能和懷王爺比較?”


    燕無名懶懶的搖著折扇,“學問能比,品德更能比。”


    不管密折上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但能上密折,那就不是空穴來風,現在不就證明了和懷王府有關係的酒樓做過不法之事?


    而三陽郡是懷王的地盤,他會不知道這些人做的事情麽?


    不管知道不知道,懷王的品德那都是有問題的。


    又如何能和他與蕭元祐的先生相比較?


    這個時候,不僅僅是來盯梢他的兩個學子有些憤怒,就是邊上旁聽的人,那也是憤怒的道,


    “哼,狂妄!”


    “哪裏是狂妄,不過是井底之蛙,隻看得見自己頭頂那片天罷了。”


    本來安靜的客棧一樓,這會氣氛變得有些劍拔弩張的。


    原本守候在燕無名身後的綠豆有些百無聊賴的,談詩文他是真的不懂,偏偏這迴出來,主子扮演的是個學子,那些之乎者也,各種拽文,聽得他都頭都要爆炸了。


    簡直比和尚念經還要磨人。


    這會,周邊劍拔弩張的氣氛讓綠豆整個人都筆直的,身上的寒毛都樹立起來,仿佛隨時可以戰鬥一般。


    他悄悄的朝燕無名又走近了幾步,就站在他的身後,防止邊上的人動粗時傷到自家主子。


    同時也是占據好有利的地勢,不過,他掃視了一番這些細胳膊細腿的書生,又覺得有些不夠看。


    想他那也是在京城打遍小廝無敵手的(除了五郎府上的那些變態黑衣侍衛。)


    綠豆為了展現自己的王霸之氣,用此來嚇退那些書生,抱著手臂在一旁警惕的盯著這些學子。


    派來盯梢的學子甲問,“不知兄台師承何處?”


    說起來,他也算是好意,既然是派來盯梢的,那就不能輕易的把關係搞僵了。


    否則那就是任務失敗。


    他也是聽過燕無名的談吐的,學識不凡,必然是名師指點,如此讓他把老師的名字說出來震懾一下眾人,同時也是給他自己一點有用的信息,好去和人交差。


    隻是,燕無名皺了皺眉,不說話了。


    他當然知道自己說出先生的名諱肯定能堵住這些人的嘴,但是他現在不能暴露自己太多的信息,真的暴露了,也就不好查案了。


    他的沉默不言語,被邊上的那些人看成了是心虛。


    有人嘲諷道,


    “還算有些羞恥心,知道不把先生的名字說出來丟人現眼。”


    燕無名淡淡的抬眸,看了那說話之人,


    “先生不會丟人,隻有學業不精,還愚昧無禮的學生才會給先生丟人。”


    綠豆站在後頭,恨不能趕緊的幫燕無名把先生的名字說出來。


    不過,他不能隨意的打斷自家主子的算盤,隻能給自家主子無聲的助威。


    出言嘲諷燕無名的那名學子頓時氣的不行,指著燕無名,


    “你……你……你……”


    你個半天也沒說出什麽所以然來。


    倒是綠豆,有些興奮,緊緊盯著那人的手指頭,隻要他敢碰上自家主子一點點地方,那他就絕對不留情的開揍!


    敢欺負他的主子,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而且,是別人朝主子先動手,他再動手,那樣也不顯得他粗魯無禮。


    可惜,那人‘你’了半天,兩個屁都放不出來,失望,綠豆很失望。


    客棧裏其他的書生,想來也是想到懷王府的書院去碰一碰運氣,看能不能被收錄進去。


    這會見燕無名是個硬骨頭,當即也散了,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去鑽營一下,看能不能進懷王府書院。


    至於盯梢的兩位學子,自然是留下來了。


    學子甲歎了口氣,一臉的語重心長,“兄台就算是從前師從名師,也不該如此的貶低懷王爺,這可是犯了眾怒。”


    “三陽郡不比別處,你還是小心一些吧。”


    那一直沒說話的學子乙,更好附和,


    “是的,兄台,你說這些人連懷王府的書院都沒進,你在他們麵前炫耀自己的先生很厲害,那不是平白讓人嫉妒麽?”


    燕無名一臉淡定的看著兩位學子,


    “沒事,我說的是事實,沒什麽好隱瞞的,他們要妒忌那就妒忌去好了。”


    “今日這些人口口聲聲的說懷王爺如何如何,又有多少人是真的想去學習的?真的了解過懷王的品性的,不過是人雲亦雲,本著他的身份去的。”


    “不過是說了句懷王不如我的先生,這些連懷王麵都沒講過的書生就攻擊我,這就有些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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