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被自己的想法給震驚到了,連帶唿吸都是一滯。


    踏破鐵鞋無覓處,原來那個人就在自己想不到的地方。


    她以前總以為那個人會是在師父的那些好友裏,隻有到過青丘的人才會是師父的好友。


    也隻有去過青丘的人才會知道那些機關。


    她卻忘記,師父時常都要出外雲遊,雲遊的路上定然是會認識很多人,也可能會有氣味相投的。


    原來,她和五哥都找錯方向了,原來師父的朋友裏還有這樣一號。


    對,辛夷確認黃夫人口中的祁雲就是她的師父,微雲真人。


    至於師父為何不用自己的道號不得而知。


    師父平日裏很是少言寡語,就算是和青婆婆也沒見會多說多少話,可她沒想到,師父隨性起來,確實比燕無名都要不逞多讓。


    如果不是和黃夫人相談甚歡,那麽,根本就不可能把她煮陳皮茶的原因告訴黃夫人。


    那麽,她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為,在魏大人一家人身上出現的那些個‘長壽符’之類的,是師父給黃夫人的。


    雖然說前麵傳來了絲竹之聲,隻是這裏特殊的暖閣裏,安靜到似乎連清淺的風聲都能聽見,不過也可能是辛夷因為太過震驚所以產生的錯覺。


    那麽,黃夫人會是哪個讓師門被燒毀殆盡的幕後真兇嗎?


    為什麽?


    也或許是她的錯覺吧,這一切不過是她的錯覺,什麽都沒有。


    她沒忘記自己身在何處,緩緩的唿吸,冷靜下來。


    辛夷深凝了黃夫人一眼,試探著問道,“不知那位祁雲道長是什麽樣的人?夫人願意說否?”


    黃夫人挑眉,仿佛懷念一般,


    “不過這位朋友,性子是一等一的好。”


    外麵天色暗了下來,烏雲壓城,城欲摧。北風唿唿的刮,天氣越發陰沉了。


    沒有多久,雨已經滂沱。


    黃夫人轉身看了眼窗外,停住話頭,起身走到窗邊,準備將大開的窗戶關上,關了半扇時,忽然她的手頓了頓。“什麽人?”她低聲喝道。


    辛夷起身,看向外頭,可半晌都沒有任何的動靜。


    許久,辛夷已經準備往外頭去看,隻見雨霧中,顯出一個頎長身形。


    手上撐著傘。


    越走越近,傘下露出一張俊朗的臉,他沒穿官服,一身玄色袍服外罩這大氅,頭發也不曾像平日那樣梳的一絲不亂,而是半綰著隨意披散在身後,幾縷發絲散開半垂在臉側,生生將冷硬的輪廓襯得柔和幾分,頗有幾分不羈之態。


    辛夷一眼就認出他來,連忙離開窗台,往門邊走去。


    “五哥!”


    分明一身黑衣,在烏雲雨幕下,臉上冷然如冰,可在她眼裏卻如郎朗日月。


    蕭元祐看向辛夷,神情如冰遇暖,刹那間就變得柔軟起來。


    辛夷快步走到廊簷下,就見蕭元祐快步上前,順勢將傘移到她頭上,垂眼仔細打量了一番,見她身上還是幹的,於是鬆了口氣。


    他微微朝裏麵的黃夫人行了一禮,隨後默默解開大氅給她披上。


    他一直手撐著雨傘,辛夷很自覺的將大氅穿上。


    “五哥,你何時來的?原本今日晚些時候就要迴去了。”


    蕭元祐笑笑,沒有明說,而是將傘給收了,“如思在家裏哭鬧,於是就過來了。”


    辛夷點頭,見他沒有繼續說,知是顧忌人多口雜,就沒在追問。


    黃夫人也已經從屋子裏出來,“蕭大人來了。”


    蕭元祐從容迴禮,“家裏的孩子鬧的不行,我有些不放心,就這孩子去看就行。”


    言下之意,就是他過來純粹就是為了孩子,是私事。


    辛夷有一肚子話想要和蕭元祐說,奈何這裏天時地利都不允許,她隻好乖乖地站在蕭元祐的身側看他跟黃夫人寒暄,還得控製住自己,不讓自己一個忍不住就脫口說出來。


    黃夫人看了看辛夷,見她衣袍都被雨水打濕,不免開口道,


    “都是我的不是,蕭大人趕緊帶著小七迴去吧,下次再宴請你們夫婦過府做客……”


    辛夷和蕭元祐與黃夫人道別後,上了馬車,一上車,辛夷就忍不住打開話匣子,


    將李姑娘在樹叢裏發現了耳墜子,還有那陳皮茶都統統說了出來。


    同時,她又道,


    “如果黃夫人是師父的故交,那麽那些符有沒有可能是師父給她,然後她用來做了這些事情?”


    隻是,辛夷有些不太相信真的是師父微雲真人給黃夫人的。


    如果她會給,那也不會在當年的筆跡上寫下來這些符是偶然所得,不太好,不想公開出去。


    那些符看起來名字都很好聽,其實作用卻不是那麽光明正大。


    蕭元祐看著麵前妻子那氣鼓鼓的模樣,唇角微微彎起,很誠心的誇獎,


    “微微越發的明察秋毫了。”


    辛夷,“……”


    其實剛剛在別莊看到她的時候,她知道蕭元祐的心情不太好,這會他能展顏實在是太難得。


    “目前看起來黃夫人是有嫌疑,甚至於魏大人的死……”


    蕭元祐一點點的分析給辛夷聽,


    “黃大人和李縣丞的關係看起來很好,其實不過是各取所需。”


    “黃大人在這裏翻手雲附手雨的,可黃大人的地位並不穩固,首先,陳同知的嶽家就不錯,還有他如今跟在京城陸家定下親事。”


    “哪怕就算他們如今是一起的,可不代表陳同知真正的站在黃達那邊,他暫時的屈從不過是順應大流。”


    “至於李縣丞,他是底層的小人物,他想謀求一個出身,隻能攀附黃大人,至於和魏大人的死,至他也許插手,也許沒插手。”


    “至於其他的,現在目前要查出來魏大人的死,是因為什麽,為李縣丞讓路,不太可能。”


    “畢竟,官員的任命是要經過吏部,更何況,魏大人離開時接道調令的。”


    “那麽,剩下的就隻有一個可能,魏大人離開前後發現了一個秘密,這個秘密足以讓黃大人這一係覆滅。”


    “他們先下手為強,至於用上長壽符,就是為了混淆我們的視線,保存完好的屍體,如果沒有你,沒人知道他們死前被下了符咒,隻會以為是被山匪劫殺之類的。”


    “至於死亡時間,就更是不得而知。”


    如此,他們的秘密就不會被暴露。


    隻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論是魏大人一家身上被種下的符咒,還是黃夫人別莊上的那枚耳墜子,都讓對方從暗轉明。


    至於那個被找到的魏大人的小廝,他的忽然出現,未嚐不是一種轉移視線。


    當時根據李捕快的轉述,蕭元祐不就將懷疑的目光放在吳縣尉的身上麽?


    吳縣尉和魏大人的爭吵,甚至說到‘主子’兩個字。


    現在想想,那個小廝出現的那麽及時,說完那些話後,又被滅口,速度快的讓人來不及反應。


    這本身就是一種巧合。


    蕭元祐想到此,抬眸去看辛夷,卻見她也同樣的在看著自己,眼眸亮晶晶的,他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頭。


    車窗一角的簾子被微風卷起,冷風吹起雨霧飄了進來,和縣這一個小小的州縣,就和這雨霧一般,朦朧縹緲,底下暗潮湧動。


    辛夷忽然有些明白皇帝老爺為何偏偏將蕭元祐派來這裏。


    甚至在蕭元祐說要提前赴任,他在暴怒之後,還是同意了。


    “大人……大人……等一等。”後頭馬蹄聲穿過雨霧傳了過來。


    外頭蕭一敲了敲車廂壁,低聲稟報,“大人,李捕快追了上來。”


    蕭元祐揉著辛夷頭的手微微一頓,隨後這才不緊不慢的吩咐蕭一讓車夫將馬車停下來,等李捕快追上。


    五哥……”辛夷叫了一句。


    蕭元祐提起邊上的暖壺,給辛夷倒了一杯水遞給她,示意她暖一暖身子。


    “大人……”馬蹄聲停在車外,隨後是李捕快的聲音響起。


    “大人,不知夫人是否將那耳墜之事與你稟報過……”


    “李捕快,還是暫時不要管這個案子。”


    蕭元祐放緩了聲音。


    “為何?”李姑娘提高聲音問道,“不行!”她斷然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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