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忽然撲過來趴在蕭元祐身上,行刑之人猝不及防之下,雖極力的刹住往下掄棍棒的手,還是不可避免的砸在辛夷的背上。


    她的背上本就有傷,那棒杖粗大,及時被刹住,輕輕砸在她的背上,還是很疼。


    那一下,眼淚就從辛夷的眼眶裏冒了出來,就這麽輕輕的一下,她都這麽疼,那五哥的疼簡直無法想象。


    她本就碎了的心,更是不知碎了多少片。


    “五哥……你疼不疼……五哥,我不許他們打你……”辛夷不敢抱著他受傷的地方,隻能往前,將蕭元祐的頭抱在懷裏,哭得涕泗橫流。


    蕭元祐的背上被打的血跡斑斑的,辛夷隻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這一刻,辛夷恨死皇帝老爺了。


    什麽疼愛,什麽愛護,都是假的,果然如話本子裏寫的那樣,伴君如伴虎。


    一不小心,就會挨板子。


    因為辛夷的動作,行刑之人不敢再繼續打,執著杖棒不知所措,尤其是剛剛沒收住手,碰到辛夷的那個,都快嚇尿了。


    蕭五郎為了給未婚妻報仇,連高家說拆就拆,高家人說打就打。


    他這等小人物那還不是捏死螞蟻一樣的簡單。


    “微微,你痛不痛……”蕭元祐忍著背上的傷想要去看辛夷。


    辛夷拚命搖頭,眼淚橫飛,“五哥,你別管我,你痛不痛,我們去找太醫,你別怕……”


    屋內,窗邊站著的帝後,尤其是皇帝老爺嘴角抽了抽。


    “陛下,打也打了,你行了啊,還不讓人撤了……”皇後心頭翻了個白眼,無奈道。


    皇帝笑眯眯的看著外頭,


    “梓潼,朕知道你心疼元祐和辛七,元祐從前多穩重一個孩子,為了未婚妻,就失了理智,朕總是要讓他醒醒腦……”


    “還有,那個辛七,都什麽亂七八糟的,竟然動過和元祐退婚的心思,元祐能上看她,那可是她前世修來的福分。”


    “朕就是要讓她知道,元祐這頓打可是因為她挨的,讓她以後可要好好對元祐……”


    “如此又能堵住禦史的嘴,一打三鳥,何樂而不為?”


    皇後嗤笑,


    “陛下好生沒道理,元祐從前對小姑娘不動心思,你急得火上房,這好不容易有了可心的姑娘,又這分明是棒打鴛鴦。


    這萬一打醒了,元祐沒了未婚妻,陛下啊,你到時就哭去吧。“


    “至於小姑娘說什麽退婚,那是人家小夫妻之間的情趣,你不懂就不要瞎摻和。”


    皇帝老爺見皇後確實是惱了,頓時忍不住正色道,


    “梓潼,朕知道你心疼元祐,不過你放心,元祐這傷看著嚴重,也不過是唬一唬辛七那沒見識的孩子……”


    “你是不知道,打人的法子有很多種,有看著一點外傷都無,實際內裏筋骨皆斷的,整個人都廢了。”


    “也有看著血肉模糊,但其實一點妨礙也無的,所以,元祐的傷也不過養養就好……”


    皇後見皇帝笑眯眯的,看小兩口抱在一起痛哭的模樣,頓時有些惱火,血肉模糊就不是傷了嗎?


    打在肉上難道不疼的啊,她一甩手,嗬斥外頭的崔海,


    “還不把元祐抬下來,快去叫太醫啊,小姑娘可是傷都沒好,到時候著急上火的,傷上加傷,陛下,看你怎麽麵對元祐……”


    憋了一肚子氣的皇後吩咐完之後,又讓身邊的女官嬤嬤去將蕭元祐從前在宮內的寢殿收拾一下。


    春日潮濕,裏頭該熏的熏一熏,該驅蟲驅蟲。


    又讓人把邊上一個小偏殿整理出來,準備讓辛夷歇息,看這個樣子,小兩口一時哪裏分得開。


    難道真將人小姑娘趕出宮去,讓她在外頭煎熬麽。


    皇後瞪了眼猶自開懷的皇帝,她可不是陛下這等臭男人。


    皇後身邊的人都是訓練有素的,一連串吩咐下去也能做的妥妥當當,很快太醫來了,蕭元祐也被抬到鳳儀宮的側殿,蕭元祐成年前的居所。


    人被抬進去時,裏頭早就清掃了一遍,牆角爐子裏燃起暖香,被褥紗帳通通都換了新的。


    辛夷握著蕭元祐的手,跟在一側,寸步不離,不斷的叫喚著那些抬架子的小太監們小心點,唯恐把蕭元祐給摔了。


    等到了側殿,蕭元祐被放在床榻上時,辛夷又坐在床榻邊不走,緊緊的咬著唇,眼眶紅紅的,始終倔強的不讓眼淚掉下來。


    跟在後頭進來的皇後見狀,又是將皇帝給狠狠瞪了一眼。


    太醫給蕭元祐清洗傷口,上藥,包紮,辛夷始終不離開,本來還想著男女授受不親的太醫根本就沒敢說出口。


    實在是辛夷那小模樣看起來太可憐。


    “五哥,你疼不疼?疼不疼?你疼就喊出來……”辛夷眼睛紅腫,哀聲的問蕭元祐。


    蕭元祐白著臉,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狼狽,他當然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越狼狽,越能得到心上人的憐惜。


    可心上人一個皺眉都能讓蕭元祐心疼半天,哪裏敢讓她為自己煩憂。


    “微微,五哥不疼……”蕭元祐目光幽幽地看著辛夷,不斷的安慰她。


    皇帝老爺和皇後端坐在一旁,表示對小兩口的膩歪很滿意,他輕輕喉嚨,


    “微微啊,你看,元祐這一頓打,都是因為你,錯事呢,高家做錯了,自有朕處置他們,下次切切不可如此妄為。”


    辛夷心裏把皇帝老爺罵了十八遍,真要處置高家,會如此對五哥嗎?


    不過,她總是要讓高家付出代價就是。


    太醫這會已經清洗好蕭元祐背上的傷,準備上藥。


    辛夷想起上次自己挨徐氏的打,那藥上去很疼,頓時握著蕭元祐的手,“五哥,你忍忍,一會就好的。”


    太醫在邊上手抖了抖,誰不知道蕭五郎是錚錚鐵骨,當年在戰場上,大傷小傷,就沒聽他叫過一句。


    即使麵對千軍萬馬,也沒見他怕過。


    到了辛七姑娘的眼裏,蕭五郎就變成一個嬌嬌小娃娃……果然小兒女的眼裏就隻有情情愛愛。


    太醫手盡量放緩,將藥粉灑在傷口上。


    辛夷屏住唿吸,一錯不錯的看著太醫的手,就等著萬一太醫手抖,她好上去擋住藥粉太多,刺激到心愛人的傷口。


    “陛下,娘娘,辛家小公子在外頭求見。”門外有小宮人稟報。


    辛夷聞言,“……”


    小弟陪著她進宮,好像她把他給忘記了……小弟肯定會生氣吧?


    不等辛夷想好該怎麽解釋把他給忘記的理由,辛宴已經從門外進來,徑直給帝後行禮問安。


    小小的辛宴麵對帝後很沉穩,禮儀規矩周到,皇帝老爺很是滿意,招招手示意他起身,待看到他麵容時,愣了下。


    “你這額頭……”


    辛宴的額頭破了一塊,雖經過處理,卻還是能看出是新傷。


    “怎麽迴事?”皇帝沉聲問跟在辛宴身後的小太監。


    小太監躲躲閃閃的,不敢看皇帝,‘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辛夷也看向辛宴的額頭,一小塊紅腫,油皮蹭破了,襯的辛宴小臉蒼白的。


    “小弟……”辛夷大驚,從床榻邊跳過去,奔到辛宴的跟前,扳著辛宴的臉就著外頭的光亮檢查傷處。


    “對不起,我把你給忘了,這是怎麽傷的?”辛夷自責死了。


    她怎麽什麽事情都做不好?


    辛宴笑了笑,慢吞吞地道,“沒事,就是不小心弄破了。”


    辛夷卻是不相信什麽不小心的,世上哪裏有那麽多的不小心?


    皇帝也是沉下臉來,剛剛他和皇後專注於蕭元祐兩個小兒女身上,讓人把辛小公子安置在勤政殿的耳間,其實也是有試探之意的。


    人人都說辛家小公子天資聰穎,衡山先生自是不必說,就連元祐也在他麵前稱讚了多次,言說如果不是年紀還小,無法入仕,也許辛家小公子會是東元朝最年輕的狀元郎。


    對於辛家主動將辛夷身份這個把柄遞過來,也是對皇權的低頭,那麽投桃報李,他也會給辛家一些迴報。


    既然都說辛小公子厲害,那麽就試試他,這才讓人將他單獨安置,還特意讓崔海派了人跟在身邊服侍。


    以養子在宮裏的人脈和名氣,他的小舅子,也沒什麽不長眼的去衝撞。


    千算萬算,沒算到還是讓人小孩受傷了。


    “到底怎麽迴事,還不快說……”崔海上前踢了踢那跪在地上的小太監,低聲嗬斥。


    小太監滿頭大汗,磕磕巴巴的,“是……是七殿下弄得,當時小公子在耳間看書,七殿下正巧路過,說要和小公子比什麽文道,最後是七殿下輸了……一氣之下,推了小公子一把……”


    辛夷一瞬間全身僵硬,一股既怒又驚又難以分辨的複雜情緒兜頭罩臉地席卷而來,令她幾乎咬碎了牙,攥崩了拳,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強強將這情緒按在胸腔裏。


    今日可真是和皇家犯衝是吧,五哥被皇帝老爺打,小弟被皇帝老爺的兒子推了。


    皇帝聽聞,頓時大怒,下令崔海去將七皇子找過來。


    好半響,崔海才將七皇子給‘押’了進來,一見到帝後均在,辛夷姐弟坐在邊上,頓時目光飄來飄去。


    “不知父皇將兒臣叫來是為何事?”七皇子有些心虛的問道。


    皇帝坐在正中,神情冷漠地看著七皇子,皇後皺眉凝神。


    七皇子心頭不自在,卻故作不在意,懵懂的樣子,實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偷看辛夷姐弟,偶爾還將目光往內殿寢室瞟過去,希望蕭元祐能夠出來。


    仿佛福至心靈,七皇子忽然道,“父皇,兒臣想進去寢室探望一番五哥,請父皇恩準……”


    辛夷忽然笑了起來,“七殿下,你不是想進去探望五哥,而是想去嘲諷他一番吧……”


    她自認為將自己的怒氣已經壓了下去,把跟著祖母學的規矩禮儀發揮道了極致,這一番做派是無懈可擊的。


    這話一出,皇帝輕輕咳嗽了一番,皇後則是用帕子掩了掩嘴,至於殿內其他的人,那則是瞪大眼睛看著辛夷,表情古怪。


    至於辛宴,這會是需要姐姐嗬護的小小孩。


    七皇子被辛夷這番直白的話弄的羞惱難言,急忙道,


    “你說的什麽話,我怎麽會嘲諷五哥,五哥可一直都是我等學習的榜樣……”


    “拉倒吧,是虎視眈眈的的榜樣吧,五哥身兼數職,為陛下分憂解難,七殿下在做什麽?在跟著翰林學士讀書寫字……”


    “七殿下難道就不羨慕?陛下對待五哥,比很多人家對待親子還要好,七殿下作為親子,難道就不嫉恨五哥搶了陛下和娘娘的寵愛麽?”


    辛夷笑眯眯的說道。


    七皇子臉漲通紅,好似被說中心思,結結巴巴個半天,沒說出句話來,把臉直接氣成醬色,身子抖若篩糠,好不容易開口訓斥,


    “大膽辛七,你在這兒對著本皇子大唿小叫,冷嘲熱諷的是何意?這可是母後的鳳儀宮,是你撒野的地方嗎?”


    辛夷看也不看七皇子,徑直在帝後麵前跪下,一幅求責罰的樣子。


    “鳳儀宮也不是你做主的地方,把嘴閉上,”皇帝打斷七皇子的話,


    “你說,你是怎麽剛剛好路過朕的勤政殿,又是怎麽知道辛家小公子在裏頭,又是怎麽把人給推倒的?”


    七皇子目光閃爍,似有驚懼之意,臉色變得非常難看,連連賠笑,大聲告罪,


    “父皇,兒子真的是路過那裏,聽到裏頭喧鬧,本想進去,可守門的不讓進,我這才去耳間的。


    聽說辛家小公子天資聰穎,這才想會會……孩兒不是故意將他推倒的……“


    七皇子垂下頭,嘀咕,“大不了我也讓他推一下好了。”


    辛夷被皇帝叫起後,一直站立不動,


    “殿下,小弟雖然年紀不及你,但有一點和你不同,他腦子裏裝的都是學問,而你,腦袋裏隻有水……”


    七皇子咯嘣嘣咬牙,怒視著辛夷,一臉委屈,他這樣被辛七欺負,父皇和母後竟然都不嗬斥與她。


    他自小就生在帝王之家,性子驕傲,讓他認輸不可能,心一橫,揚起下巴,用滿不在乎的神色掩飾內心的忐忑,


    “我的腦子裏都是水,好似你的腦子裏就是石頭一樣。”


    辛夷笑了笑,給帝後行了一禮,“陛下,娘娘,小女想和七皇子下一賭注,還請允準,請陛下和娘娘能讓小女便宜行事。”


    皇帝老爺本就一直好奇為何蕭元祐看上了辛家七姑娘,從之前哭得涕泗橫流,到現在的冷靜自持,兩種態度的轉變,可謂是巨大。


    但她處理的很好,心疼心愛之人,愛護親親小弟。


    他微微頷首,“朕準了。”


    辛夷又給皇帝老爺行了一禮,直視著七皇子,語無波瀾地道,


    “七殿下,既然咱們腦子裏一個是石頭,一個是水,那不如來看看到底誰更厲害?”


    意思就是要和七皇子比試比試了!


    她筆直的站在那裏,就連皇帝都能感覺到她身上一股無形的迫力,讓人不由自主的就跟著緊繃起來。


    皇帝老爺心頭有些稀奇,越發的想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小姑娘了。


    七皇子也感受到那無形的氣勢壓迫,死鴨子嘴硬,不肯低頭,強撐著,“好,你說怎麽比試。”


    辛夷微笑,“不忙,咱們先把賭注說了,一局定勝負……如果殿下輸了,從這裏跪行到勤政殿,當做是給小弟的道歉。“


    “如果我輸了,隨殿下如何處置。”


    不論哪一個都可謂是夠狠!


    讓七皇子跪行穿過鳳儀宮道勤政殿的宮道,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就單單勤政殿邊上那可是人來人往的,到時候全京城都能知道,屆時他還怎麽有臉活在這世上?


    七皇子吃驚地抬頭,對上辛夷那黑的令人恐慌的雙眸。


    這樣的感覺,他隻在蕭元祐哪裏感受過。


    難道近朱者赤?辛七這個草包也受蕭元祐的感染,變得厲害起來?


    見七皇子沒說話,辛夷又道,


    “你若覺得不公,也可以同我換,你若輸隨我處置,我若輸,從鳳儀宮跪行到勤政殿。”


    七皇子咬咬牙,隨意處置,這可比下跪還要狠呢,因為世界上懲罰人的手段太多太多。


    也許辛夷想到更惡毒的法子呢?


    他確實是嫉妒蕭元祐,又和辛夷在宴會上有過兩次矛盾,都被蕭元祐給弄得下不來台,所以踩在聽說蕭元祐挨打了,想去湊湊熱鬧。


    偏偏勤政殿外守著的人不肯放行,這才想著去耳間等一等,看能不能有溜進去的空隙。


    結果在裏頭看到辛宴,想著不能羞辱蕭元祐,那就拿他的小舅子捉弄一番好了。


    誰能想到最後受到羞辱的是自己呢?


    “想好了沒有?”辛夷冷聲問七皇子。


    七皇子咬咬牙,狠厲地道,“跪就跪。”


    也就是說他選擇了輸了就跪行到勤政殿。


    他怎麽都是皇子,從小也是被大儒教導長大的,怎麽也不該比不過這個病秧子辛七吧。


    比不過辛宴那個小崽子也就算了,畢竟他可是師從衡山先生。


    難道一個內宅女子,從小就病怏怏的,這都比不過?


    既然,他不可能輸,他就要狠狠地給這個辛七一個血淋淋的教訓!


    蕭元祐不是一怒衝冠為紅顏嗎?


    他就把蕭元祐的這個紅顏給打落到塵埃裏去,嗬嗬,到時候不僅僅是辛七顏麵掃地,就是蕭元祐,也沒辦法在京城橫著走。


    更不要說,他還為表哥顧紹恆報了落水之仇。


    一定要讓辛七跪著去表哥跟前道歉,讓她顏麵盡失!


    他雙手環胸,麵容冷峻地看著辛夷,“說吧,怎麽比。”


    “不難。”辛夷平靜地道,“既然是我提出來比試的,那麽題就給殿下踢,這世上所有的珍奇譯本,話本小報,經史子集,隨便殿下提問,倒背,順背,指定那一頁,哪一個字,都由殿下來出。”


    七皇子再次驚得半響難言,這是把她的生死送到自己手上麽?


    這……有這麽好的事情?


    如果他出個很偏很偏的題呢?


    皇帝老爺在邊上摸摸下巴,這個小姑娘有些意思,養子的眼光倒是很特別。


    隔著一道門簾,蕭一站在床榻邊,有些焦急的看著蕭元祐,


    “大人,怎麽女主子把出題交給七殿下,這……萬一答不上來,那不是輸了……”


    蕭一跟著蕭元祐長大,也算是看著七皇子長大,很是明白七皇子的性格。


    他為何那麽對辛宴,就是想下大人的麵。


    女主子真要輸入了,那可是後果無法想象,說不定他們就失去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女主子了。


    屋外劍拔弩張,屋內蕭元祐聽了蕭一的話沒有任何反應,唇角慢慢揚起。


    迴想著他們一路走來的每一次相遇,他還能記得她每一次朝他奔來的模樣,從小小少女到如今亭亭玉立,獨自鎮住場麵。


    輸贏沒有關係,這樣的辛夷,讓他既驕傲,又心疼。


    他當然這個時候可以出去,出去幫襯著辛夷,可是那就令她的努力白費。


    從與他定親的那一刻起,他們倆之間已經說不上誰更麻煩一點。


    辛夷固然有師門的仇要報,可他也身在宮廷這波瀾詭異的深海裏。


    她以後不僅僅要麵對七皇子,還有其他的眾多皇子公主,今日,就當做是小試一場,給微微立威吧。


    這樣,她以後在宮裏行走,也會便宜很多。


    辛夷看著七皇子驚訝的神情,語氣一成不變,“怎麽?你若是不會出題,可以直接認輸的。”


    聽起來像是在激將法,可熟悉她的蕭元祐聽了,知道她不過是在陳述,不敢比就認輸,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七皇子卻當辛夷在激她,年輕人總是容易不計後果地衝動,於是一咬牙,徹底豁出去。


    “出就出,當著父皇母後的麵可說定了,到時候迴答不上你可別哭鼻子耍賴,我是不會和蕭五郎一樣憐香惜玉,衝冠一怒為紅顏的。”


    “自然,陛下和娘娘作證,如果我輸了,隨殿下任意處置……”


    辛夷平靜道。


    她巍然不動的身姿宛若一顆遒勁的樹,然而風吹樹會搖,她卻穩不可摧,身影仿佛與這個大殿融合在一起,釋放出無限的力量,鋪天蓋地地向著對手席卷而去。


    七皇子腦子裏閃過很多很多的內容,他下不定決心要出哪一道題,他也不是真的傻,既然辛夷敢和他比,那必然是知曉一些東西的。


    他如果出的太淺顯,肯定難不倒辛夷,如果出的太深奧……他也不會啊……


    他想來想去,最終得意一笑,有了!


    閨閣女子,就算看過一些書籍,總是在父兄那裏拿來的,那些旁門左道的書籍自然是沒辦法翻看。


    雖然他出的題目一旦被父皇知道,免不了挨一頓打,可現在總要先把辛夷這一關過了去。


    不過是挨打,今日蕭五郎都挨了,他挨一兩下也沒什麽。


    七皇子環著手,洋洋得意的,睥睨地看著辛夷,意思是‘你死定了’。


    甚至在心裏暗自興奮,想著要怎麽處罰辛夷才能最大程度的讓他們一對未婚夫妻難堪。


    他看了眼帝後,閉著眼睛把題目說了出來,“《金蒲團》裏的那個給女子療傷的和尚叫什麽名字”


    說完,他得意洋洋的看著辛夷,嗬嗬,這本書是京城裏花樓用來給花娘們看的。


    可是從來不外傳的,他就不信辛夷能答出來!


    皇帝自然是沒什麽閑心看這個什麽蒲團的,倒是皇後的臉色有些古怪,沉沉地看向七皇子。


    裏頭的蕭一更是唾罵七皇子,卑鄙無恥,竟然出這個題目給女主子迴答。


    七皇子見辛夷垂眸,在邊上連聲催促,“快迴答呀。”


    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處置辛七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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