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借月目光一沉。難道巳太一真打算叛變?


    當初巳太一叛變,他以為是被他逼得狗急跳牆,如今看來,巳太一根本早就存心叛變。


    “不過,他既然知道我在映春,應該就不需要向你調軍糧了。”巳太一會發現他無心爭奪皇位,如此一來,根本沒必要叛變。


    “不,他還是調了。”


    “為何?”


    “我聽七皇子說,京城傳來消息,皇上己經立九爺為太子。”


    花借月怔愕不己。


    “此話當真?”


    “怎麽我瞧九爺一點也不雀躍,反倒詫異至極?”


    他當然詫異,因為他己經放棄一切,他不想當太子了!當初能得到太子一位,是因為他查出弊案,而今到底是什麽地方出了岔子?


    “九爺這神色,似乎當真不知情。”衛凡打量著他的表情。


    “我從七皇子那兒得知消息時,還以為被九爺擺了一道,可一出將軍府又聽到地動之說,簡直是被搞糊徐了,我說九爺,你到底想做什麽?”


    花借月這下真的笑不出來了。他不知道為何繞了一圈又迴到原地,他看似己經離開宮中牢籠,結果一轉頭才發現自己還是被束縛住。


    而且命運也未免太會作弄人,當初他極極營營才得到太子之位,如今倒是不費吹灰之力……老天到底是在開什麽玩笑?到底還要怎麽逼他?


    “如果九爺想要七皇子在映春城的所有稅收帳冊,我也許有法子可以拿到,隻要九爺一句話。”他身為皇商,自會判斷挺哪個皇子對自己最有益。


    “不需要。”


    “那麽九爺的意思是”


    “那事就別管了,當務之急我希望你可以幫忙調一些貨糧,我要的不是軍糧,而是在地動之後,可以讓百姓果腹的幹糧。”不,誰也不能改變他的決定。花借月誠心誠意的道:“所以,能請你別替七皇子調軍糧嗎?”


    衛凡微詫地看著他。


    “九爺不打算迴京城了?”他之所以如此問,是因為巳九蓮放棄鬥倒巳太一的絕佳機會,也意謂著他不在乎皇位了。


    就算他身為太子,但朝廷局勢一向瞬息萬變,誰知道最終到底是誰坐上龍位?唯有將對手斬草除根,才能高枕無憂。


    “對,我不迴京城了。”


    打離開將日城那一刻,他便己決定放下宮中的一切。


    “九爺真要放棄太子之位?”


    “我寧願當問雲野鶴的花借月。”為了自保,他曾經想要坐上龍位,但現在他不要了。


    既然離開宮中,他也就不需要害怕自己的身分有被揭穿的一天,更不需要絞盡腦什地慎謀論計……他不想再過那種生活了。


    如今他隻打算先查情鳥絕山的礦場與地動災情有無關係,若有,那便想法子解決,將傷害降到最低,其他的全都與他無關,他隻想得到歌雅的原諒。


    衛凡瞅著他半晌,末了才像是有些明白地揚起笑。


    “如果九爺不是太子,又憑什麽認為我會幫你的忙?”


    “就憑你認定我是你的朋友。”他再篤定不過。


    衛凡輕歎口氣。


    “交你這個朋友,會讓我很傷神。”


    花借月舉杯敬他。


    “放心,七皇子要是找上門來,我不會讓他有機會找你麻煩。”


    “憑他也想動我?”衛凡哼笑了聲,舉杯迴敬他。


    “可惜的是,我正覺得你很適合當皇上。”


    “與其當皇上,我現在還比較想當廚子。”


    “嘎?”皇上與廚子,這差距也未免太大。


    “對了,可以和你借廚房嗎?”他笑問。


    麵對他天外飛來一筆的要求,衛凡不禁一怔。


    這個九皇子又想幹嘛了?


    梁歌雅待在衛玲瓏的房裏,看著她興高采烈地搬出各式古玩、各種她不曾見過的瓷娃娃,卻是一點興趣也無。


    她滿心想著,衛凡找他一敘,到底是在聊什麽?


    並非她對衛凡有偏見,而是當初他們兩人朕手設局,才讓兩部尚書下獄,如今九蓮又想做什麽了?


    因為不想被他發現她記得一切,有很多事她無法問,更不知道為何這時間他還待在映春。


    她不想很費時間想這些,更不想知道他暗地裏做了什麽,偏偏腦袋就是不聽使喚。


    歎了口氣,她抬眼,卻不見衛玲瓏的蹤影。


    “玲瓏?”她喚道,環顧四周,隻見一對瓷娃娃還擺在桌上,但就是沒看到小丫頭,直到她站起身,才在窗外的假山旁找到正對她興奮揮手的衛玲瓏,當下不由得一愣。


    怪了,她有想得這般出神,竟連玲瓏離開房問都沒發現?


    “玲瓏,別待在那兒,底下是湖,危險。”她走近窗邊喊道。


    這西廂外有人造湖泊,湖上架起橋亭,湖畔則有不少假山造景,她本想喚她進屋,想了下還是覺得不妥,就怕她一時沒踩穩掉進湖裏就糟了。


    “你別動,等我一下。”她叮葉道。


    “姊姊,你別動,我馬上就進房。”衛玲瓏大聲喊著。


    她正要阻止,卻見她反身走進假山裏,怔愣了下,急忙走到門外,己不見她的蹤影。


    正疑惑著,身後又傳來衛玲瓏的聲音,“姊姊!”


    一迴頭,瞧她竟在房裏,梁歌雅又跑了迴去,就見角落的花架被推開,後頭有條通道。


    “很好玩吧。”把花架推好後,衛玲瓏撲進她懷裏撒嬌。


    “一點也不好玩,你要是掉進湖裏該怎麽辦?”她佯怒道。


    她不善泅技,一旦沉進水裏……那光景一迴想,就教她心驚膽跳。


    “誰要姊姊都不理我。”衛玲瓏扁起嘴,可憐兮兮的控訴。


    “姊姊丟下我跟九叔叔一道走了,好不容易迴來,都不理我。”


    梁歌雅不禁好笑地蹲下身緊摟著她。


    “我沒有不理你,隻是在想事情。”其實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衛凡馬上帶她離開。


    映春城有難,地動山搖,萬一彼及到她,那該如何是好?想著,更加抱緊懷裏的小小身軀。


    “你們在幹嘛?”花借月一進房,便見她們一大一小抱在一塊。


    “九叔叔,你走開啦!”一見到他,衛玲瓏扯開喉嚨趕人。


    梁歌雅微微揚眉。


    “玲瓏討厭九叔叔?”


    “以前不討厭,現在很討厭!”她氣唿唿地從梁歌雅懷裏跳下,護在她身前,不讓花借月越雷池一步。


    花借月啼笑皆非地將木盤擱在桌上。


    “為什麽?”他可不記得得罪過她。


    “因為九叔叔會跟我搶歌雅姊姊。”她眯眼裝兇狠。


    那眼神逗得兩人低笑出聲。


    “而且這裏是我的閨房,我爹說了,男人是不可以踏進我閨房的,要是踏進的話,就打斷他的膽!”衛玲瓏撅起嘴道,那人小鬼大的樣子,讓兩人差點笑岔氣。


    衛玲瓏發現自己努力裝兇狠,沒達到嚇阻效果,反倒引得兩人狂笑不止,好不氣餒。


    “你們到底在笑什麽啦?”


    “玲瓏寶貝,你真的是太可愛了。”花借月忍不住將她抱進懷裏。


    “就算誇我,我也不會把姊姊借給你。”她嘴上不領情,卻很自動地偎進他懷裏。


    她是獨生女,爹長年經商在外,就算有空陪她,也老是在想事情,放她一個人自言自語,而府裏的下人哄她、誇她,卻不敢靠她太近,有時就連想要一個抱抱都好難。


    “那麽我弄點甜食喂你,你能不能把歌雅姊姊分一半給我?”


    “姊姊怎麽分一半?”


    “白天給我,晚上給你。”


    衛玲瓏低下頭,努力地算計著,而後認真無比道:“不成,夏日是晝長夜短,白天給你,那不是占我便宜?”


    那聽似童言童語,卻又經過精心計算的話,教兩個大人不由得一愕。


    “果真是衛凡的女兒。”花借月失笑,抱著她坐到桌邊。


    “這樣吧,這甜食你嚐嚐,你要是喜歡,那就白天給你,晚上給我。”


    梁歌雅微皺起眉。不占玲瓏便宜,倒是占起她的便宜了。


    看著桌上的浮水千層酥餅,衛玲瓏拿起咬了一口,小臉立即亮了起來。


    “好吃。”


    “喝口甜楊。”花借月把湯吹涼,喂進她口中。


    衛玲瓏開心地眯起眼,立刻拍板定案。


    “好,姊姊的白天給我,晚上給你。”


    “玲瓏!”梁歌雅哭笑不得地走到她身旁。


    “不過是碗甜湯,你就把姊姊給賣了?”


    “怎會算是賣了?姊姊從剛剛都沒說不呀,那就代表姊姊不討厭,既是不討厭,那就是喜歡啦,那我把晚上讓給九叔叔,有什麽關係?”衛玲瓏說起話來自有一套邏輯,讓人無從反駁。


    “玲瓏,別胡說。”梁歌雅好笑又好氣道。


    衛玲瓏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瞅著她。


    “姊姊,府上總管說,我爹很喜歡我娘,可我娘生下我便去世了,那時爹爹很難過,抱著我娘說,早知如此,便多愛她一點……姊姊,很多時候無法早知如此,一旦錯過,就是一輩子的遺憾,爹都是這麽說的。”


    聞言,梁歌雅心裏隱隱側動著,不舍地將她抱進懷。


    “玲瓏……對不起,姊姊剛剛話說得急了,不是在兇你。”


    “沒關係,隻要姊姊抱抱就好。”她偎進她懷裏撒嬌。


    梁歌雅撫著她的發,而另一隻大手也跟著撫著她的頭頂,啞聲道:“瞧,要是不知情的人撞見,肯定以為咱們是一家三口。”


    衛玲瓏搶在梁歌雅前說:“不對,咱們不是一家三口,我還要替我爹找個娘才行。”說著,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等我有了娘,才是一家三口。”


    瞧她發困,梁歌雅抱著她上床,坐在床畔替她蓋妥被子。


    “歌雅,地動之後,咱們就迴孤嶺村生活吧。”


    她詫異地抬眼,望進那閃動著光華的魅眸。


    “那時孤嶺村己經不見了。”他不迴宮了嗎?不當他的太子了嗎?


    “那就再打造一個孤嶺村。”他輕握著她的手。


    “咱們可以種田放羊,然後生一窩孩子。”


    她垂著眼,沒有掙紮。


    她很意外,他竟有如此打算。原來他和她前來映春城,除了贖罪外,更打算拋下宮中的榮華富貴,和她當對尋常夫妻?


    種田放羊……聽起來何其美好,但他真的做得到?


    這幾日,為了地動一事,他斡旋許多,他的改變她是看在眼裏,但她沒有辦法捉摸他的心,就算不恨了、原諒了,也不代表她可以信任他。她被傷得太深,就算他說出的將來很誘人,她也無法給予他任何的答案。


    然而,她的沉默對花借月來說,卻是令人歡欣鼓舞的反應。


    至少她沒有拒絕,至少她願意考慮。


    他不急,在宮中的這些年來,他學會的便是忍耐和等待。


    “歌雅……”


    “爺。”門外驀地傳來旭撥的聲音打斷了他。


    盡管有些惱,但知道屬下是為迴報捎息而來,他隻好勉為其難地起身。


    “歌雅,把餅吃了吧,好好休息。”


    看到她點點頭,他噙笑離開,走到外頭,隻丟下一句。


    “前頭說話。”


    旭撥跟在他後頭,兩人走到院落前的一座亭子才停下腳步,旭撥從懷裏取出一塊約莫鴨蛋大小的黑土。


    “爺,屬下走了趟鳥絕山,發現確實有礦場,而且礦場外搭建了冶煉場,有三架鼓風爐,這是屬下從冶煉場裏帶出的一塊鐵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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