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聖旨,朱棢頓時愁容滿臉。


    “長兄,你可得替我在父皇分辨分辨,安慶夫婿想賺點錢,做哥哥的我難道不答應?她家的車隊要從我封地過,我還能攔著?我也沒得歐陽倫的銀錢,此番可真是冤死兄弟了!”


    朱標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安慰道:“老三,你也不用懼怕得這般厲害,父王確是惱了妹婿,但自己家父子兄弟,訓斥一頓也就是了。父皇對咱們兄弟管教得嚴,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八殺了幾隻鳥,父皇還不是嚴詞切責於他?這次讓我來太原,就是想念你了,想讓你迴去看看他老人家。”


    朱棢自然知道父皇的規矩,想自己了,發一道聖旨,遣一個官員帶著金符便可以宣自己迴京陛見。隻有當藩王犯了重大過失,才會派皇子親自前來,說得好聽的,是請,說得不好聽的,是押送。


    故此,朱棢苦笑一聲:“長兄,咱這是黃泥巴掉進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唉!早知道,就不該摻合到這事裏頭去!”


    朱標正待好言勸慰,突見他的貼身太監躡手躡足地在門口張望,見太子正在與晉王說話,便不敢進去,往後退了好幾步。


    朱標見他鬼頭鬼腦,像是有事要稟報,便招了招手叫他進來。


    “什麽事這麽鬼鬼祟祟?”


    “迴稟殿下,燕王殿下打發人快馬送來信函,奴婢不敢耽擱,立刻來報。”


    朱標倒是有些驚訝:“老四有事?我才到太原,他的信就來了。”


    原來太子體弱,不能騎馬,隻能乘坐馬車,這天氣又太熱,曉行夜宿,中午也要歇息好一陣,故此腳程比起曹國公李景隆來要慢上不少。眼看李景隆都返京了,他才剛到晉王府。


    朱標隻當是四弟寫信來問候自己,便笑容滿麵的拆開信件,當著朱棢的麵閱讀起來。


    朱棢心道:這老四,馬屁拍得倒勤,他心裏有什麽想法,真當別人不知道麽?見朱標麵色有異,便問道:“老四信上說的什麽?”


    朱標含笑道:“也沒什麽,說是熾兒的病可以治了。”


    朱棢奇道:“熾兒都病了這麽久,他這個做父親的也不見有多上心,此刻才找到一個良醫麽?”


    朱標道:“老四麾下有個鎮撫,叫張輔,說是能治好熾兒。”


    朱棢想了想,覺得這封信來得蹊蹺,又追著問:“長兄,熾兒的病可治自然是好事,但也犯不著巴巴地寫封信來告訴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朱標無奈,隻得說道:“李景隆這次去北平,有個錦衣衛揭發一個千戶參與了茶葉案,將那千戶一家下了死牢,那千戶的兒子便是張輔。”


    朱棢恍然:“李景隆要殺了張輔一家,便沒有辦法治好熾兒的病了是吧?不過,怎知他真的能治熾兒?不是大話唬弄老四罷!”


    朱標道:“老四在信上說,如今熾兒的病已好了大半,都是這個鎮撫的功勞,若是他死了,熾兒病發,到時候找誰去?”


    朱棢冷笑一聲:“老四這性子!一向隻有自己,看不到旁人的。這次為了長子,也算是拉下了臉來求長兄了!不過,長兄,你我都知道,老四暗地裏有什麽打算,若是熾兒病著還好,熾兒若是大好,隻怕他行事更雖肆無忌憚!”


    朱標搖頭道:“老三!熾兒命運多舛,父皇也是深為疼惜的,他不良於行這麽些年……”


    朱棢有點生氣,打斷了朱標的話:“長兄,咱和二哥都是跟著你的,死心踏地地跟著你!但老四,這些年他的小動作還少麽?”


    見朱標麵有疑色,他幹脆直接將心中的話都倒了出來:“前些年老四派了人在我府中查探動靜,被我查了出來亂棍打死,不料,幾月之後,他賊心不死地又安置了人來,我卻怎麽樣都沒有查出是誰。做弟弟的火得很,也派了幾個探子過去,這一查不打緊,說是老四這些年都在秣兵厲馬,尤其是前不久,還搞了個什麽轉爐煉鋼法,造出了好鋼,長兄你說,朝廷又不是沒有兵刃撥給他,他搞這個轉爐煉鋼法是做什麽?還不是心有異誌!”


    朱標笑道:“這個轉爐煉鋼法我也知道,老四也向父皇稟報了……”


    朱棢“嗐”了一聲,跺了跺腳:“長兄!你看,老四這一輩子,就知道哄撮著父皇高興,今年打這裏,明天打那裏,他一個藩王,守好邊境不就成了?還不是想爭功變現,也趁機壯大他自己的實力!”


    朱標不由得說道:“老三啊老三,這北元豈能不打!今年的捕魚兒海之戰,老四也算是立下了汗馬功勞,父皇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都打了這麽些年,總算把北元偽帝給擒迴北平,這可是曠世之功!”


    他深知老三膽小,這次北征原本叫他為西路主帥,帶人圍剿北元殘兵,老三帶十萬兵馬在邊境遊走一圈便迴來了,但老四卻立下不世功勳。


    同是父皇的兒子,老三挨訓斥,老四得獎賞,老三心裏自然不平衡,有點吃味。


    朱棢不知道要如何勸說這位長兄了,這位太子殿下就是想在諸兄弟中搞平衡,這樣方才顯得他一碗水端平,但他這個性格,哪裏知道誰真正對他好?


    “老三,別說了,我都心裏有數。”朱標語氣沉沉地說道。


    他又不傻,老四的小動作他豈能不知?就算他不知道,藍玉一封接一封的信函,說的都是老四的事。


    但上有父皇,還有自己這個太子,下有百姓臣民,老四就算有想法也沒有用!


    朱標熟讀曆史,自古自今,就沒有藩王造反成功的!


    老四想用軍功當太子,也根本不可能,除非自己死了。


    就算自己死了,還有老二秦王、老三晉王,怎麽也輪不到老四這個燕王。


    父皇寫的《皇明祖訓》一再強調,本朝立長立嫡,老四既然不是長子,又不是嫡子,就算他有什麽想法,也沒什麽用。


    既然老四是癡心妄想,何不顯得自己這個長兄大度一點?


    再則,老四藩地在北平,旁邊就是秦晉,老二和老三都鐵了心堅決支持自己,老四縱有想法,也是徒唿奈何!


    父皇最擔心的,不就是兄弟鬩牆麽?自己儲君都當了二十多年了,朝臣和自己的關係也非常密切,文官也全部支持自己,尤其是師傅宋濂,乃當世大儒,難道還有誰會支持老四不成?


    這些話,朱標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講過,包括太子妃和兒子朱允炆,這些最親近的人。


    縱然晉王這麽露骨地提醒自己,但朱標還是不打算與他交心。


    有些話一說出口便收不迴了,他得自始至終,當得起“仁厚”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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