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迴事啊,一大早氣哄哄的。”張輔轉臉看向朱高煦,企圖從他的表情上發現一點蛛絲馬跡。


    朱高煦頓時又想了他的煩心事,“別提了,給他們吵得一夜沒睡。”


    “誰敢吵你這個郡王睡覺?不要命了?”


    “你是不知道,這海西侯納哈出有個女兒,長得醜死了,還要嫁給我父王做側妃,一直敲敲打打,鬧了一夜……”


    想必是朱高煦為他母親徐王妃鳴不平,娶個側妃搞那麽大排場,難免掃了王妃的臉麵。但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燕王娶海西侯納哈出的女兒是政治需要。


    開原以前可是哈納出的封地,娶他女兒不奇怪,不娶才奇怪呢。


    這個事情張輔可沒法插嘴,一則是燕王的家事,二則,也沒什麽好說的,生在皇家,你還想著“一生一世一雙人”?哪有這樣的好事!


    權利與義務是對等的。


    “我今天約了個姑娘去潭拓寺,一起去逛逛吧?”


    “姑娘??不是姬蘭?”朱高煦頓時起了八卦的興致。


    張輔想了想,覺得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告訴朱高煦的好,便簡單地介紹了一句:“嗯,是顧家布莊的大小姐,昨天答應了,不好爽約。”


    “哦……沒事,沒事,一起去,不過,你不要說出我身份,否則大家都拘束,沒意思!”


    “這個自然。對了,你不帶親衛嗎?”潭拓寺有點遠,張輔擔心他的安全問題,最好把他的親衛隊長張信給帶上。


    “帶什麽帶,幾十個人也攔不住咱們,咱們幾個自在一天。”


    看朱高煦這幅摩拳擦掌的模樣,倒像生怕沒有人來刺殺他的樣子,這樣他就可以開開殺戒了。


    “嘖嘖嘖,暴力狂!”張輔搖了搖頭。


    這位高陽王迴到了他的大本營北平,那叫一個放恣,大街上也放開馬蹄由著小虎奔跑。


    好在道路寬敞,朱高煦騎術又是絕佳,沒出現交通事故。他跑出好一段,才迴頭驚訝地喊道:“張小吹,你怎麽這麽慢?”


    張輔加快速度,兩人一前一後,在清晨的北平城裏疾馳。這位高陽王今天穿著一件紫白雲羅水田道袍,頭戴四方平定紗巾,確實非常帥氣。


    反觀張輔,就一件青色道袍,還是他父親的。


    因為他這兩年個頭長太快,以前的衣裳都不能穿了,剛迴北平也來不及做衣裳,總不能出門也穿個百戶官袍吧,反正父子兩人身材也差不多。


    這裏離顧家布莊不遠,就在崇文門東大街,他們很快便到了地頭。


    門口拴著一匹上等棗紅馬,遠遠聽見馬蹄聲,顧鬆筠便走到廊下來看。


    隻見她今天穿著一身青色騎裝,看上去英姿颯爽。


    她看了看朱高煦,又看了看張輔。


    “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姓朱,朱巨達,朱兄,這位是顧大小姐。”張輔強忍著笑道。


    顧鬆筠便學著男子一揖:“見過朱兄。”


    巨達這個名字在大明平常的很,朱高煦也不會如後世人一樣想歪,他大剌剌地說了聲:“罷了,咱們走吧!”


    張輔附耳過去:“燕王府今天辦喜事,你確定今天去城外遊玩麽?”


    朱高煦道:“我兄長和小弟都在,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


    三人都上了馬,這潭拓寺在北平城的西邊,需筆直穿過整個北平城,出和義門還有二三十裏。


    沒想到顧鬆筠騎術也頗精妙,並沒有落後許多。


    春風得意馬蹄疾,三人打馬飛馳在寬闊的道路上,一路槐花肥碩,香氣沉甸甸的,再多的煩悶也都被溫暖的春風刮走了。


    出了城便是土路,叫龐潭道,道路高低不平,馬兒便自行放緩了步伐。


    路旁樹著指路碑,張輔準備過去察看,朱高煦不耐煩地說道:“看什麽看,這條路,我熟得很!”


    顧鬆筠便低聲向張輔解釋:“這條道是京城香客去潭柘寺的主要道路,較為平坦易行,沿著大道走就行。”


    路上香客很多,走得自然很慢。朱高煦很不耐煩,但是也沒有辦法。


    朱高煦斜睨了顧鬆筠一眼:“就你知道。張小吹啊,你告訴你,這北平隻要一到春天啊,都往潭拓寺。每年潭柘寺都會舉辦什麽浴佛法會,什麽蓮池法會,什麽龍華聖會,又是什麽潭拓四月觀佛蛇,這四方的遊僧和香客都往潭拓寺去,能不擠嗎?”


    張輔笑道:“那還要走多少裏?”


    朱高煦奇道:“你個北平人,居然不知道潭拓寺多遠?以前就沒去過?”


    “沒去過很丟人嗎?”張輔惱羞成怒。


    “哦,丟人倒也不至於。”朱高煦摸了摸鼻子。


    “按咱們這個腳程,那得走多久啊?”


    顧鬆筠道:“路中有個栗園莊,栗園莊有個奉佛寺,是潭拓寺的下院,香客們一般會在奉佛寺歇息一晚,第二天才起程前往。”


    張輔心道:怪不得那幾個人說再晚了,怕到不得潭拓寺,我還是高看了大明的道路。


    盡管他們出來得早,路上行人不算太多,但一條土路狹窄不說,還崎嶇不平,腳一踩就揚起一片浮塵。看了看朱高煦,不用說自己也是一般的塵土滿麵。


    香客們又老的老,小的小,揳兒帶女。一會兒小孩要拉屎拉尿,一會兒老頭老太太走不動,要在路旁休息,給擁擠的道路又添上幾處腸梗阻。


    再怎麽急也沒辦法,隻能下馬,牽在手裏步行。


    朱高煦十分不耐,掄起鞭子便想往前邊擁擠不堪的香客抽去。


    張輔拉住了他,“不急,補給,咱們閑著也是閑著,就當出來體驗民生。”


    朱高煦強忍著抽人的衝動,對著空氣胡亂揮舞了幾鞭。


    在路上煎熬了兩個時辰,總算是到了奉佛寺,三人都鬆了口氣。


    就算他們身體健壯,但是一路吃土,也會灰頭土臉的,再說也是又餓又渴。


    朱高煦以前來潭拓奉佛,都是全副儀仗,前唿後擁。前邊有人清道,後邊有成群的侍衛太監,哪裏需要他來考慮吃喝之事?


    張輔是完全沒想到北平附近的道路情況竟如此惡劣,以為憑他們的騎術,兩個時辰之內便可以到達潭拓寺,沒想到路上竟有這麽多行人。


    至於顧鬆筠,三人中的女性,為什麽沒帶飲食飲水就不是他們二人所知道的了,總不至於還要去詢問她吧?


    而且他們兩個大男人也沒有想到要一個小女人為他們準備這些東西。


    “小爺我,非得歇會不可了!”


    “好好好,都歇會,都歇會!”


    奉佛寺的齋飯免費,僅放了一個功德箱,由香客隨便給點香火錢。因此在此吃齋的香客甚多,在等了半天也沒有人來招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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