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子謙的分析,留從效閉目不語。


    王保善急忙道:“大王,用兵之道,在於兵貴神速,現在應該火速攻打吳越國,然後一路向北,趁徽安軍還沒反應過來,將吳越國整個吃掉才對啊!”


    陳洪進出言附和:“王將軍所言有理,打仗不能老是想著撿便宜,有時候打打硬仗也是很有必要的。隻要我軍能擊潰吳越軍,軍勢就會越來越強,將來遇到徽安軍後,才有更大的勝算!”


    李子謙搖頭反駁:“戰爭不過是手段,戰略更為重要,戰略運作得當,才能形成對自己有利的戰爭環境,否則隻會被戰爭拖垮。”


    眼瞧著雙方爭吵激烈,宣飛沉默以對,並不打算插嘴。前段時間對溫州的戰事中,他撤退不利,讓己方損失很大,被留從效降了職。


    如今的清源軍中,他的話語權大為減小,也隻能說些無關痛癢的話,這種大事,輪不到他插嘴。


    爭吵仍在繼續,陳洪進怒道:“善戰之人,以戰養戰,不善戰之人,才會被戰爭拖死!”


    “好了!不必再爭了。”留從效用力拍了拍桌子,說:“你們都隨我去城外軍營,本王自會有決斷。”


    福州城外。


    軍營中,眾人站在演武高台之上,觀看著軍士們操演。


    好半晌後,留從效感歎道:“軍師,你知道嗎,每當本王拿不定主意時,就喜歡像現在這樣,看這些士兵們演練。”


    站在他身後的李子謙心中一凜,問:“這麽說,大王已經拿定主意了?”


    留從效凝視著士兵們,朗聲道:“隻要看到這些雄壯的士兵,本王便對自己有信心。軍師,這次不能聽你的了,本王已下定決心,攻打吳越國!”


    李子謙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留從效沉聲道:“軍師,用兵之道,不能總計較著利害得失,兵無常勢,有時候,打一些笨仗,也是有必要的。”


    陳洪進暗暗點頭,看來之前那場敗仗,已經讓李子謙失去了留從效的絕對信任,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


    在李子謙指揮下進行戰鬥,雖然能打勝仗,但陳洪進總感覺不舒服。


    他就如同一個棋手般,將手下將領和士兵們當做棋子,卻不知他手下的棋子是在不斷變化的。


    這是陳洪進和李子謙戰爭理念最大的衝突,他更喜歡在打勝仗的同時,讓自己的士兵變得更加強大,而李子謙考慮的卻隻有打勝仗。


    李子謙緩緩道:“若是我們現在對吳越國用兵,很可能會將吳越國北邊的力量吸引過來,而讓徽安軍占了便宜,大王覺得這樣也行嗎?”


    “如果軍師是陸原,不知會不會選擇攻打杭州?”留從效反問。


    李子謙微微一驚,又沉默下去。


    良久後,他輕聲道:“大王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不會再反對出兵了。”


    留從效十分滿意,微笑道:“不知軍師可有什麽好的出兵方案?”


    李子謙沉吟道:“既然大王堅持要打吳越國,那麽最好兵分兩路,同時攻打溫州和處州,讓唐汴首尾不能兼顧。”


    王保善嗤笑道:“軍師是被唐汴打怕了吧?”


    李子謙正色道:“唐汴此人心思縝密,不會輕易犯下錯誤,若想攻下他鎮守的城池,並非易事。但吳越國善戰的隻有他一人,這便是吳越國的弱點,我們隻要善加利用,便能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戰果。”


    “好,就按照軍師的計劃,兵分兩路,出兵吳越!”留從效大聲道。


    “還有。”李子謙補充道:“咱們可以向唐國派出使臣。”


    “軍師的意思是要和唐軍議和?他們會同意嗎?”宣飛驚唿。


    “現在是最好的時機。”李子謙冷靜分析:“唐軍此刻應該也想著瓜分吳越國,本來他們可以從信州出兵,攻打衢州,但信州內有建武軍作亂,他們肯定也希望與我軍議和,先解決掉建武軍。”


    “可咱們不是和建武軍有過約定嗎?”宣飛皺眉道。


    李子謙沒有說話,留從效咧嘴笑道:“此一時彼一時嘛,軍師這個主意極好,隻要咱們與唐軍議和,建武軍被滅後,頭疼的可不是咱們,而是徽安軍。”


    他現在已經將徽安軍視為與唐國同級別的大敵了。


    陳洪進拳頭握緊,進言道:“大王,末將願率領一軍,攻打溫州!”


    “好,本王給你五萬軍馬,希望你不要讓本王失望。”留從效目光灼灼。


    “多謝大王!”陳洪進沉聲領命。


    他要擊敗唐汴,讓李子謙知道,自己才是正確的。


    ……


    徽安府。


    金蘭芝穿著一套嶄新的白裙,急急衝進金府大宅。


    放眼望去,隻見庭院中間,五輛馬車上裝滿了各式家具。


    而且依然有師兄弟不斷從房間中取出家具,往馬車上塞。


    金蘭芝目光搜索了一番,總算在一輛馬車後麵瞧見金木行的身影。


    她急步而去,大聲道:“爹,您這是做什麽?那邊快開船了!”


    “既然要過去,索性把姓李都帶過去,既然你們兩口子和你大哥都要搬去杭州,我自然也要搬過去。”金木行笑嗬嗬道。


    “爹,您這不是胡鬧嗎?那艘船是官船,兩位侯府夫人也要坐,同乘的都是些官員,展哥好不容易才想辦法讓您同乘,您帶這麽多姓李去,讓別人怎麽看展哥啊!”金蘭芝埋怨道。


    “別擔心!”金木行笑道:“為父待會包一隻商船,讓它跟著官船不就行了。”


    “哎,不管你了,我先過去了,你要是趕不上時間,可沒人會等你!”說完這麽一句,金蘭芝轉身便跑了。


    見她如此著急的模樣,金木行意識到時間可能真的很緊,向手下弟子吩咐一聲,快步出了門,向女兒追去。


    一路上,金木行向女兒打聽起官府中的消息。


    “蘭芝,你說陸侯爺將節度府搬到杭州後,張少尹也去了,那徽安府由誰管理?”


    “聽說徽安府尹由董遠接任,以後應該由他來管理吧。”金蘭芝迴答。


    “哈哈,想不到當初那個賣鞋的董秀才竟然當上府尹了,不錯,不錯。”金木行笑的十分開心。


    對他來說,隻要是他熟悉的人當上大官,他都會高興。


    至於那些後來投靠徽安府的人若是升官了,他就會情緒低沉,覺得陸侯爺應該將目光多放在老部下身上。


    “蘭芝,你說元兒和你大哥這次會不會升官?”他又問。


    金蘭芝搖了搖頭:“沒聽展哥說過,他就說軍事院可能要改為樞密院,陸侯爺還會新設一個明鏡院。”


    “樞密院我聽過,唐國不就有一個嗎?聽說是權力很大的機構。”金木行賣弄著為數不多的官場知識。


    金蘭芝點了點頭說:“可那是軍事部門,和展哥沒關係的。”


    “可跟你大哥有關係啊!你這丫頭,有了相公就不記得大哥了!”


    “哪有!”


    父女倆說著閑話,一路前行,沒一會就趕到了碼頭。


    展元早已等候多時,將二人迎上了船,帶入船艙大廳。


    四顧一看,金木行發現船上都是些徽安府頭臉人物,他比較熟的錢萬千、孫博、王宇和嶽毅都在船上。


    看來大家的想法都一樣,知道陸侯爺要搬到杭州後,都打算跟著過去,金木行心想。


    至於那些官員,金木行雖不怎麽熟悉,但也都認識,大部分都是熟臉。


    不過也有幾張生麵孔。


    就比如斜對麵的一名氣宇軒昂的男子,正熱情的和徽安府各路官員打著招唿,身後還跟著兩名精幹男子,看起來不像是普通人物。


    “元兒,那家夥是什麽人,怎麽以前沒見過?”金木行向女婿打聽。


    展元順著他目光看過去,臉色一沉,說:“他叫李興複,是監察院李院使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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